記憶:39年前,煙臺棲霞這個村有了第一台「大彩電」

(編者按:本文仍是棲霞農民作家北芳所講述的膠東農村故事系列,這篇的主題是“電視機”,帶您回憶上世紀七八十年代,膠東農村人剛接觸這個新生事物時的情景。)

以下是正文——

世紀七八十年代,我村(編者注:棲霞唐家泊公社迎門口村)雖蝸居山溝卻出名富裕,是鎮上的楷模,四鄰八鄉的“深圳”。村裡有三樣福利名聲在外:電燈不要錢,我村的發電機一響,全村燈火通明,那個時代別的村家家燈掛上掛著火油燈,我村的路燈照亮了一個時代的傳說,像民間故事裡神仙居住地,燈籠火爆的。第二是機器屋裡有粉碎機,全村免費粉糧。第三燒草不花錢,大隊統一派人拾草給每戶分。這些還不足為題,最轟動的是1979年初冬我村買了塊18英寸的“大彩電”!

記憶:39年前,煙臺棲霞這個村有了第一臺“大彩電”

那時農村處在清貧和睏乏中,而我村經濟比較富足,幹部就商量託人在北京捎來一塊彩電,讓村民天天晚上能看上“小電影”。彩電是什麼牌子的我忘記了。

當時別的村幾乎沒有看見過電視什麼模樣,而我們村大隊買上了大彩電(現在來看也就是一塊電腦顯示器的大小,而在當時已經算大彩電了),成了迎門口村的頭號招牌。此後三年,外界通向我村的四條土路被踩得寸草不生,方圓8裡的人們來我村看電視。不久,四鄰八鄉的姑娘紛紛嫁入我村。

大隊在我家山牆上搭界接蓋了三間屋,作為村辦公室,院子是石條壘砌的戲臺,戲臺西北角豎了一根高高的刺槐木綁著天線,大隊的電視機就放在辦公室裡。天一黑,機器屋的發電機隆隆一響,滿疃的電燈就亮了,大隊負責人把大彩電搬上窗口,外面戲臺上早就烏壓壓站滿了期待的人群。我家不需要出去到戲臺上和別人“擠油”,坐在平房上看正好,鋪著草簾和狗皮,老摳一家和花嫚一家還有許多人,有時也來把平房擠滿了。

記得彩電剛搬來時,有專門懂電視的人跟著來安裝,支書派一個高中生(注:高中生在當時的農村,算高級知識分子)跟著學如何接插頭,如何開關調頻道,彩電兩邊是木紋殼子,有很多按鈕。村裡人把辦公室要撐破了,幹部怎麼趕也趕不出去,辦公室的前後五個窗上爬滿了小孩,有的把玻璃給擠打了。電視一調出影像,辦公室裡立刻鴉雀無聲,後面的儘量把脖子伸得像大鵝,踮著腳看也不嫌累。小孩們對這種新生事物接受得挺快,而村裡的老人們卻一直想不明白,為啥這個“皮影戲”演得這麼像,關鍵還沒有繩子吊著?

以後,我們村每晚都把電視搬在窗臺上放給大家看,冬天裡,有時白天負責人也進去打開電視,辦公室立刻撐滿了老人和孩子。

記憶:39年前,煙臺棲霞這個村有了第一臺“大彩電”

每晚我坐在平房上看電視,俯視戲臺下黑壓壓的人群,很多人在戲臺下面,根本看不到電視,只好坐在馬紮上聽電視。我就為自己村裡有電視不用往外跑而自豪。

未上學的小孩們,天天在戲臺上玩各種遊戲,下午開始就在戲臺上畫場地拿著草簾狗皮佔地場,和看露天電影時一個模式。大人們吃了晚飯,就雷打不動地拿了蒲團或馬紮來到戲臺等著大隊開門放電視。

1981年,我在東小柴聯中唸書,央視播放的全國第一部電視連續劇《敵營十八年》,我村的同學到了學校就講劇情,把全班同學羨慕得像被毛毛蟲駁了心臟,急不可耐,放學後天還不黑外村的同學就坐在了戲臺邊的石條上,等待著發電看電視劇。

記憶:39年前,煙臺棲霞這個村有了第一臺“大彩電”

那時,我第一次看見了最美的動畫片《花仙子》、《鐵臂阿童木》等,《花仙子》裡有一隻貓叫咪咪和一條狗來福是我最喜歡的,此後我家好幾任小狗都叫來福,對於貓,我叫了半輩子咪咪、老咪、小咪;《花仙子》的主題歌,多年後一直縈繞耳邊,九十年代教學時,給學生排練《花仙子》舞蹈,全鄉比賽拿第一。《聖誕老人的禮物》裡有小冰鑽、小雪花,卡通形象,白天在學校裡我就把動畫片裡的人物動物畫了一個本子。我那時極其矇昧,沒有接受新事物的渠道,偶然聽見有同學談論《鐵臂阿童木》的日本作者簽了約,一集一集地寫,因為寫不出來自殺了,那時我才在六年級,傻瓜一枚,聽說作者自殺了,就難過得睡不著覺,莫名地難受。

三年後,大隊這塊人人垂涎的大彩電被人從破窗戶偷走了,最終也沒查出來,人們一下子很失落,偶爾來放電影,能彌補一下以往的有滋有味的夜夜看電視的感受。隔了一年,村裡最富裕的強子買了一塊14英寸的黑白電視,老少爺們又往他家撐,於是他搬在院子裡,人們一直看到電視屏幕上出現“再見,謝謝收看”才回家,強子媳婦卻熬得早去睡覺了。

後來我到唐家泊讀書,到同學家裡撐看了《八仙過海》、《霍元甲》等許多經典電視劇,其中的劇情,幾十年過去仍不忘。

再後來,農村的電視機越來越多,人山人海那種看電視的場面,也一去不復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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