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生活」孫玉玲:聚會

孫玉玲,延安市實驗中學教師。

「师生活」孙玉玲:聚会

今年暑假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參加初中同學畢業40年聚會。這場聚會實在來的太晚、太不容易了。1978年我們沿河灣中學初78屆甲班50名同學,告別了母校,告別了老師,告別了同學,開始為自己的人生去奔波去打拼。78年一別,我們大部分同學再無見面,只有五、六個上了高中的同學保持著間接的聯繫。

「师生活」孙玉玲:聚会

當今的聚會,是中國的熱點現象,人們對此褒貶不一。什麼同學聚會就是攀比炫耀會。男同學比車比房,女同學則比丈夫,比首飾;什麼同學聚會就是拉關係會。這年頭做什麼不需要關係,事業或者是工作上碰壁的男同學,就迎著笑臉,喊一句老同學幫幫忙。女同學則仗著自己風韻猶存去魅惑自己的同學,就是為了能讓自己的事業順風順水;什麼同學聚會就是搞婚外情。結婚這麼多年,夫妻對彼此早已麻木了,再加上工作上的煩惱和念舊情結,看到自己當初喜歡的發瘋的人如今就站在自己的面前,怎麼能不動心呢。

當然了,對同學聚會也有褒的評價:回味當初的同學情。同學們分別多年,聚少離多,比起現在的周圍人,當初的那種毫無雜質的同學感情,更是讓人懷念不已。因此自然想利用聚會這個機會去感受當初的同學情。

「师生活」孙玉玲:聚会

就我個人而言,我更贊同褒的觀點。聚會就是咱中國人表達情感的重要方式。時間一年又一年,青春已逝,年華易老,同學們能坐在一起,說著過往,拍著肩膀,如同看到彼此青春的模樣,這是多好的景色,是人生最美好的回憶,我們何樂而不為呢。更何況我們是“農村初中同學”聚會,同學們大都純樸、天真,我相信我們的聚會是純真的、剔透的、無暇的,你我他就是懷念兒時,懷念發小。

要聚會,先建群,這是現在聚會聯繫同學最快捷的方式。我們沿河灣中學初78屆甲班微信群建立了,由開始的2個人,逐漸變為4個人、6個人、9個人,到今年6月份我們的微信群壯大到20多人。為了早日實現聚會,我們確定了兩個群主,由他兩負責聯繫還沒有聯繫上的同學。在群主和其他同學們的不懈努力下,除兩個女同學沒有聯繫上,其他同學都有了比較準確的信息,並把玩微信的都拉進了群。這樣我們微信群裡人數一下增加到32人,群裡熱鬧非凡。早上5點就有人在群裡發表情、打招呼、問早安;白天只要有時間,上線說話你爭我搶,他們都不打字,就用語音,一會能聊幾百條,話題豐富多樣,但最後還是落在聚會上,盼望早日聚會,早日見到四十年未蒙面的老同學。

2018年7月14日,我們在家鄉安塞召開了沿河灣中學初78屆甲班畢業40年聚會組委會,確定了聚會的時間和方案。我作為組委會成員之一,主要負責策劃和文字資料的撰寫。兩位群主通過微信、短信、電話向同學們發了聚會邀請函和活動流程。

「师生活」孙玉玲:聚会

2018年8月4日,同學們頂著驕陽從四面八方來到安塞,參加我們盼望已久的40年同學聚會。報道參加聚會的同學30人,有8位同學因種種原因未能來,感到很是遺憾;有10位同學因病和意外已經離開了這個世界,我們十分難過,對他們的逝世我們全班同學表示深深的懷念,希望他們在那邊沒有勞累、病痛,安息吧,我的老同學們。

光陰似箭,日月如梭,四十年彈指一揮間,昔日風華正茂的同學們如今已兩鬢白髮,滿臉皺紋;風霜雨雪,奔波奮鬥,四十年後再聚首,四十年的分別,四十年的相思,四十年的緣分;雙手緊握、雙臂擁抱,所遇之事、所思之人,開始在我們遙遠的記憶中湧動、浮現,每個人都在拼命的尋找、回憶。

男同學——富有時代感和充滿正能量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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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上初中時,男女同學還是比較封建的,彼此基本不說話,也不怎麼喊名字,所以也沒有覺得誰的名字好聽誰的名字不好聽,一個村的甚至不叫大名就直接喊小名。這次聚會的第一個環節,就是說出同學的名字找到自己的同桌。好多同學在見面的一剎那猶豫一會後會很快說出對方的名字,找同桌稍微有點難,但最終還是能找到的。現在叫著老同學們的名字,感覺特別親切,彷彿回到了14、5歲,也能感受到強烈的時代的氣息。尤其是男同學們的名字是那麼有時代感和正能量,不妨我舉幾個來感受一下:文海強、屈戰軍、高海軍、李治軍、胡玉軍、王震、田文武、劉登才、張玉斌、陳中華等。看看吧,是不是很有時代感和正能量。那時候,我們這些同學的父母,雖然大都不識字,沒文化,但他們思想正覺悟高,給子女起的名字一個比一個棒,他們都希望自己的子女能文能武,能成為保家衛國的軍人或國家建設的有用之才。現在叫著同學們的名字,我們感到好親切,也好懷念那個年代。

玉斌唱歌,延芬“搗亂”——報上學之“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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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讓同學們在聚會期間吃好住好,組委會決定把聚會地點放在縣城。8月4日上午報到完,第一項活動就是回母校參觀。我們的母校在沿河灣鎮,離縣城只有30裡,現在也有公交車。但我們沒有乘公交車,而是通過熟人花200元叫了一輛豪華大巴,我們同坐一車歡歌笑語奔赴母校。在車上,能歌善舞的主持人劉延芬,以一曲《山丹丹開花紅豔豔》拉開了我們快樂回母校的序幕,緊接著我們班的男歌王海強來了一首《羊肚子手巾三道道藍》,海強以好長好高的腔調, 演繹著陝北青年人浪漫而殘酷的愛戀之情。安塞作為民歌之鄉,由於環境的薰陶,安塞人都能哼唱一兩首陝北民歌或信天游,我的同學也不例外,有的還能自編自唱,所以聚會唱歌是必須的,也不會難為同學們。可現在不知怎麼了,平時在群裡隔著手機屏唱的可帶勁的同學,坐在座位上沒有反應。難道是大家剛見面還放不開,還是被延芬百靈鳥般的歌喉給和海強高亢的歌聲鎮住了,車廂內一下子變得靜悄悄了。為了重回快樂,一向沉穩的玉斌同學,自告奮勇要唱歌,而且是陝北情歌《咱談不成那戀愛咱交朋友》。車廂裡再次活躍起來。

「师生活」孙玉玲:聚会

玉斌唱:你給誰納的一雙牛鼻鼻鞋(hai),你的那心思我猜不出來.

延芬搗亂:那則不要猜了。

玉斌唱:麻柴棍棍頂門風颳開,你有那個心思把鞋(hai)拿來。

延芬搗亂:你想的美。

玉斌唱:一座座山來一道道溝,我照不見那妹子我不想走。遠遠的看見你不敢吼,我揚了一把黃土風颳走。

延芬搗亂:這可憐死了。

玉斌唱:山擋不住雲彩樹擋不住風,連神仙也擋不住人想人。長不過個五月短不過那冬,說是難活不過人想人。

延芬搗亂:那則不要想了。

玉斌唱:你在那山來我在那溝 ,咱拉不上那話話咱招一招手,撈不成那撈飯咱燜成粥 咱談不成那戀愛咱交朋友。

延芬搗亂:朋友則也表想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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延芬的搗亂讓玉斌咬牙切齒,玉斌的咬牙切齒讓延芬幸災樂禍。在我們同學看來延芬不僅僅是為了報上學時被“欺負之仇”,更是為烘托氣氛逗樂子。同學們笑的是前仰後翻,我則彷彿看到了當年我們這些十四、五男女同學罵架的情景。難忘我初中生活,難忘我快樂的初中時代,難忘我初中的兄弟姐妹。

五十多歲的學生,七十多歲的老師——恩師難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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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這次聚會有幸邀請到我們當年的班主任高國義老師,他今年已經75週歲了,除了耳朵有點聾,其他方面都很健康。從走路說話來看,根本不像75歲的老人。本來我們組委會沒有安排他去母校參觀,只讓他在晚上座談聯歡時講幾句話就行了,但高老師願意全程參與我們的聚會活動,想和我們一同回母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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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校的地址沒有變,還是在原來的老地方,但校園內的建設有了巨大變化。我們當年上課的教室、飯堂、操場都不見了,映入眼簾的是高大的教學樓和寬闊的塑膠操場,不過當年一排15孔窯洞宿舍還在,看到這排窯洞,住過灶的同學都很激動,迫不及待地跑過去找自己住過的窯洞。窯洞裡睡15人的大炕沒有了,取而代之的是四個架子床,我們在宿舍合影留念時,有個同學突然大聲喊道:咱捫能不能找個教室,讓高老師再給咱捫上一節數學課。其他同學沒有立刻回答,主要是害怕高老師難為,他畢竟是75歲的老人了,離開講臺也二三十年了。但讓我們萬萬沒有想到的是,高老師很積極的答應了。負責聯絡的光明、海強等同學,很快找到了母校的現任校長,給我們開了一個一樓教室的門,我們在沒有具體安排的情況下,憑感覺坐到了自己的座位上,開始聽高老師講課。我們三十個同學中,大的60歲,小的55歲,坐在教室裡的我們,都有回到當年的感覺,個個挺直腰板,用期待的眼神等高老師給我們上課。高老師也如當年胸有成竹走上講臺,同學們起立高喊:“老師好”。高老師也儼然把這節課當正式課來上,他大聲說:“同學們,我們今天來學習解方程”。“我們先從例題入手,雞兔45,剁腿100只,求雞幾隻?兔幾隻?”。高老師的課把我們真正帶入了四十年前,讓我們感受到母校的體溫,感受到初中同學那份原始純真的師生情。

自我簡介——風趣幽默、個性十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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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座談聯誼,有一項就是自我簡介,即談自己四十年的簡要經歷。我們初中同學中所謂“吃皇糧”的寥寥無幾,大部分在家鄉自我奮鬥,隨著國家改革的不斷深入,他們的思想也在改變,有不少同學進城打拼,有了一技之長。豐富的生活閱歷,使他們個個侃侃而談,能說會道,瞧瞧他們給自己起的微信名,既符合其個性又不失內涵,介紹自己是風趣幽默、妙語連珠。

快樂一生:我的命不好,生了三個人兒子,和我一樣,都是農業大學畢業,務農種糧種菜,有吃有喝,生活簡單快樂。

妙筆生花:咱班女生都是金鳳凰飛出了窮窩窩,我這個黑老鴉原地沒動,寸土沒離,咱班這麼多男生沒一個人看上我,最後在榆林拾攔的一個老漢,成了上門女婿,生了五個子女,伺候了三床老人,兩床已經扶上山了,現在還有一個88歲的婆婆跟我住著了,還養十三頭肉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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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筆生花的自我簡介,同學們報以熱烈的掌聲,紛紛為她豎起大拇指點贊,其實她還多年擔任村委會主任。她性格開朗,愛說能唱,在我們聯誼會上,她自編自唱了長達四段的歌,有一段歌詞是這樣的; 社會是好了,咱們已老了,歲月不饒人,時光不倒流,身體最重要,自己多保重,再過十年咱們再相聚。樸實的語言,真摯的感情,真是妙筆生花。

操勞一輩子:我是超生游擊隊,有四女一子,有紅花有綠葉。前二十年我們家就是一個班,現在差不多是一個排,這是我的有形資產,是我最大的財富。擔任了三十年村支書,為村裡、為子女、為家庭操勞了一輩子。

我的同學——操勞一輩子,性格直爽,為人處世憨厚,按理來說他現在可以在家享受天倫之樂了,但他閒不住,仍然用他那雙勤勞的雙手為家庭為社會做著貢獻,真真實實操勞了一輩子。

技高一籌,誠信致富——多樣的人生經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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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班的同學沒有大富大貴的,都是平凡之人,他們所做的工作都是我們普通老百姓最需要的,他們以誠信贏得信賴,以勤勞獲得富有。牛奶大王登才同學,以信譽第一多年鎖定安塞城三分之二的奶客;廚藝大師文武同學,夫妻二人以精湛的廚藝一直為一百多人的企業職工做飯,老闆職工讚譽滿滿。每當他把酵面蒸的饅頭、花捲和紅燒肉等食品曬在群裡,同學們個個垂涎欲滴,笑罵讓他趕快撤回去,不然同學們會發瘋的。除此之外,文武同學還有四朵金花,個個通情達理,漂亮能幹;九霄雲外鴨脖王文忠同學,與兩個兒子在延安打拼十幾年,闖出了自己的產業——九霄雲外鴨脖王。公司現在在延安有四家分店,各縣有二百多家加盟店,公司的經營理念:質量第一,誠信立店,經濟效益是槓槓的;農業技術指導員貴有同學,在自己種大棚菜時,善學習、肯專研、能吃苦,現在被安塞縣蔬菜公司聘為技術員,負責全縣的大棚蔬菜種植,被全縣人民成為“蔬菜專家”。

此時此刻,我想對我的同學們說:我們是最棒的,我們每個人要感謝我們自己,我們雖為普通公民,但我們懂責任有擔當,我們沒給國家、社會添麻煩,我們更沒有危害社會,我們個個是乾淨高貴合格的國民。我們可以自豪地對自己說——你就是世間最美麗的花朵。

夫唱婦隨——愛之深情之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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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月4日的座談聯誼會上,全班同學載歌載舞,有大合唱,有個人單唱、有大秧歌、有搬水船等節目,同學們玩的不亦樂乎。在臨近結束時,群主增財的夫人,帶著兩個外孫子,不畏天黑,坐了三十多里路的車來到我們聚會的酒店,為我們演唱了一首陝北民歌《想哥哥》。她也是一位民歌愛好者,桑子特別好,高音能趕上帕瓦羅蒂。遺憾地是我們這代人小時候沒有趕上好時代,不然現在肯定不亞於王二妮。當群主夫人演唱時,群主笑得像朵花,幸福溢於言表,他的夫人也用她那毛閃閃的大眼睛瞄群主,作為女人,我的第六感官告訴我,群主增材的夫人是深愛增材同學的,她的行為可引申為向我們班的女同學發出的警告。

「师生活」孙玉玲:聚会

回母校參觀時,固守家鄉的任貴同學的家就在學校傍邊,當我們照集體照時,攝像師沒有認真給我們排隊,同學們就隨意站隊。就在攝影師要開拍時,任貴夫人快速跑過來大聲喊;“任貴站那不行,讓前面的同學擋住了,任貴往前站,照相的先不要拍”。有不知情的同學好奇地問:“那女的是誰”?有知情者開玩笑道:“是任貴的情人”。任貴夫人好像根本沒有聽到同學們的話,還在攝像師跟前指點著。回到酒店同學們都嚷任貴找了個愛他的人,任貴也更是實話實說,為了這次聚會,他老婆專門去延安給他買衣服和鞋,還親手為他染頭髮,說讓他成為男同學中最年輕最精神的那個。是的,任貴同學就是我們男同學中最年輕最精神的。此時此刻,我豁然明白,真愛是光明的、是直白的、是實實在在的。

四十年後的相聚,彌足珍貴。讓我們共同舉杯,為四十年的光陰乾杯,為同學情誼乾杯;讓我們銘記兩天的聚會,把它珍藏在心,願我們的友誼地久天。

「师生活」孙玉玲:聚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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