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正非:真正的出路

任正非:真正的出路

在這個全民反思為什麼缺芯的時刻,非常值得回看一下任正非的2012實驗室講話。

請注意這個講話是以Q&A形式出現的,完全沒有稿子,都是直接思路最真實的反應。

來源:心聲社區,文中觀點不代表見聞立場,不構成投資建議。

沒有產權保護

創新的衝動就會受抑制

問:您剛剛講的一個主題是“創新”,咱們華為怎麼樣來“創新”?

任正非:香港,我認為是藏龍臥虎的地方,香港很多人從歐美留學回來主要就集中在教書了,所以香港的教育質量很好。我多次跟廣東政府講,要允許香港的學校來內地、廣東腹地創辦學校,把他們的師資能量釋放一下。

中國創造不了價值是因為缺少土壤,這個土壤就是產權保護制度。在硅谷,大家拼命的加班,說不定一夜暴富了。我有一個好朋友,當年我去美國的時候,他的公司比我們還大,他抱著這個一夜暴富的想法,二十多年也沒暴富。

像他一樣的千百萬人,有可能就這樣為人類社會奮鬥畢生,也有可能會擠壓某一個人成功,那就是喬布斯,那就是Facebook。也就是說財產保護制度,讓大家看到了 “一夜暴富”的可能性。沒有產權保護,創新的衝動就會受抑制。

第二個,中國缺少寬容,人家又沒危害你,你幹嘛這麼關注人家。你們看,現在網上,有些人都往優秀的人身上吐口水,那優秀的人敢優秀嗎?我們沒有清晰的產權保護制度,沒有一個寬容的精神,所以中國在“創新”問題上是有障礙的。

大家也知道Facebook這個東西,它能出現並沒有什麼了不起的,這個東西要是在中國出現的話,它有可能被拷貝抄襲多遍,不要說原創人會被拋棄,連最先的抄襲者也會家破人亡,被拋棄了。

在美國有嚴格的知識產權保護制度,你是不能抄的,你抄了就罰你幾十億美金。這麼嚴格的保護制度,誰都知道不能隨便侵犯他人。實際上保護知識產權是我們自己的需要,而不是別人用來打壓我們的手段,如果認識到這一點,幾十年、上百年後我們國家的科技就有希望了。

但是科技不是一個急功近利的問題,一個理論的突破,構成社會價值貢獻需要二三十年。

要構成一個突破

需要幾代人付出極大的努力

問:華為想在下一個臺階中有很大的作為,創新力是不可缺少的,請問您覺得怎樣才能使華為更具創新力?

任正非:第一,一定要強調價值理論,不是為了創新而創新,一定是為了創造價值。但未來的價值點還是個假設體系,現在是不清晰的。

我們假設未來是什麼,我們假設數據流量的管道會變粗,變得像太平洋一樣粗,建個諾亞方舟把我們救一救,這個假設是否準確,我們並不清楚。如果真的像太平洋一樣粗,也許華為押對寶了。

如果只有長江、黃河那麼粗,那麼華為是不是會完蛋?這個世界上完蛋的公司很多,北電就是押寶押錯了。中國的小網通也是押錯寶了,押早了。小網通剛死,寬帶就來了。它如果晚誕生幾年,就生逢其時了。

英雄常常是生不逢時的。有一些人性格很剛烈,大家不認同,我說你就生錯時代了,你如果生在抗戰時代說不定就是英雄,說不定就能當將軍。我們是從人類社會的需求和價值基礎上,假設將來數據流量會越流越大,但這不一定符合社會規律。

馬克思理論假設的前提是那時候沒有汽車、沒有飛機,他說的物質極大豐富,準確定義是什麼呢?因為馬克思沒有拿出標準的數學公式來,我們還以為有更高的標準。所以我們現在的假設是要接受長期批判的,如果假設不對,那我們就要修正。首席科學家要帶領我們往哪裡突破。

第二,在創新問題上,我們要更多的寬容失敗。寬容失敗也要有具體的評價機制,不是所有的領域都允許大規模的寬容失敗,因為你們是高端研究領域,我認為模糊區域更多。有一些區域並不是模糊的,就不允許他們亂來,比如說工程的承包等都是可以清晰數量化的,做不好就說明管理能力低。但你們進入的是模糊區域,我們不知道它未來會是什麼樣子,會做成什麼。

因此,你們在思想上要放得更開,將你可以到外面去喝咖啡,與人思想碰撞,把你的感慨寫出來,發到網上,引領一代新人思考。也許不止是華為看到你了,社會也看到你了,沒關係,我們是要給社會做貢獻的。

當你的感慨可以去影響別人的時候,別人就順著一路走下去,也許他就走成功了。所以在創新問題上,更多的是一種承前啟後。

一定要在優勢方面集中發揮

問:您希望華為公司在材料上的研究深度是怎樣的?是希望我們和別人一起合作研究,還是想讓華為的材料人才做自主研發?

任正非:前一段時間,我認為用物理方法來解決問題已趨近飽和,要重視數學方法的突起。

我曾在和能源業務講話時提過,華為公司的優勢在於數理邏輯,不在物理界面。華為一定要在優勢方面集中發揮。所以在材料科學方面,我更多的傾向於材料應用上的研究,而不是在材料的創造發明上。

比如日本正在從整機收縮到部件,從部件收縮到材料,這對我們公司是一個天大的好時機,日本拼命做材料科學研究的時候,我們研究的是怎麼用這些東西,使產品比美國做得好,我們就用了巧力。

大家都認為日本和德國的機器可靠,為什麼不讓日本人、德國人做我們的中間試驗,把關我們產品的質量,好壞讓日本員工、德國員工去定義。

中國的宗教是玄學,玄學是模糊科學,對創造發明有好處,但對做可靠的產品不一定有好處。我們要花精力理解你做這個創造發明對我有什麼用,從這個角度出發,我們和世界達成互補性的經濟關係,多交一些朋友,才能有助於達成主要的戰略目標。所以在材料科學上我更多傾向於應用,即應用最新科技材料。

我們的基站為什麼還達不到更高的水平,因為還有一些日本的材料成本太高,目前我們還不敢用。材料實驗室能不能研究怎麼用日本的材料,研究明白了,材料價格降下來時,我們就用來武裝自己,產品一下子就世界優秀了。

我們不是要做一個全方位的綜合科學院,什麼都做,最後一事無成。

對未來的投資不能手軟

任正非:如果在短期投資和長期利益上沒有看得很清楚的人,實際上他就不是將軍。將軍就要有戰略意識,沒有戰略意識怎麼叫將軍呢?這是第一個問題。

第二個問題又要講到耗散結構,華為公司實際上是處在一個相對較好的時期,要加大投入,把這些優勢耗散掉,形成新的優勢。

整個社會都在衰退,經濟可能會循環衰退,我們雖然跟自己過去相比下降了,但和旁邊相比,活得很滋潤,我們今年的純利會到20-30億美金。因此,對未來的投資不能手軟。不敢用錢是我們缺少領袖,缺少將軍,缺少對未來的戰略。

華為能從當年三十門四十門模擬交換機的代理商走到今天,沒有將軍的長遠眼光我們就不能走到今天。為什麼我們後繼就產生不了將軍呢?是文化機制問題,考核機制問題。

所以我們這次在廣州召開的組織結構改革會上吵了一下午。胡厚崑最後說了一句話:我們的利益機制要從“授予”改成“獲取”,授予就是我們上面來評,該你多少錢該他多少錢,大家都希望多拿錢。以後我們改成“獲取”、“分享”。就是我們整個考核機制要倒過來,以利益為中心。

為什麼我們機關這麼龐大,是因為機關來分錢,機關先給自己留一塊,自己發的好好的,工資也漲的好好的,剩下的讓阿富汗的弟兄們分,結果他們也拿不到多少。那這樣的話,就是一種不能鼓勵產生英雄的機制,不能產生戰略的機制,所以我們現在要調整過來。

在調整的這個過渡時期,我們呼喚更多有戰略眼光的人走到管理崗位上來。我們看問題要長遠,我們今天就是來賭博,賭博就是戰略眼光。我們賭什麼呢,賭管道會像太平洋一樣粗。

我們要做到太平洋的流量體系,有沒有可能做到?我就舉個例子來說明:比如空中客車和波音的的競爭,波音就假定了這個世界是個網絡型的世界,點到點的飛行,這樣就不需要樞紐中轉就可以直達這個小城市,因此波音沒有做大客機,波音在小的點對點上改進,點對點的飛行。而空中客車假定是“樞紐”型,到法蘭克福先坐大飛機,再轉小飛機,所以三百人的飛機就首先問世了。

我們今天就要假設未來的架構是什麼樣的架構?如果我們假設都不清楚,我們對未來就是一個賭博,就是賭這個帶寬是多少。我們沒有先進武器,拿大刀長矛去砍飛毛腿是砍不掉的,我們需要有東西去對付他。我們不指望都有英明領袖,我們是共同來推動大家都有戰略眼光。

斷了我們糧食的時候

備份系統要能用得上

問:當前在終端OS領域,Android、iOS、Windows Phone 8三足鼎立,形成了各自的生態圈,留給其他終端OS的機會窗已經很小,請問公司對終端操作系統有何期望和要求?

任正非:如果說這三個操作系統都給華為一個平等權利,那我們的操作系統是不需要的。為什麼不可以用別人的優勢呢?微軟的總裁、思科的CEO和我聊天的時候,他們都說害怕華為站起來,舉起世界的旗幟反壟斷。我給他們說我才不反壟斷,我左手打著微軟的傘,右手打著CISCO的傘,你們賣高價,我只要賣低一點,也能賺大把的錢。

我為什麼一定要把傘拿掉,讓太陽曬在我腦袋上,腦袋上流著汗,把地上的小草都滋潤起來,小草用低價格和我競爭,打得我頭破血流。

我們現在做終端操作系統是出於戰略的考慮,如果他們突然斷了我們的糧食,Android 系統不給我用了,Windows Phone 8系統也不給我用了,我們是不是就傻了?

同樣的,我們在做高端芯片的時候,我並沒有反對你們買美國的高端芯片。我認為你們要儘可能的用他們的高端芯片,好好的理解它。只有他們不賣給我們的時候,我們的東西稍微差一點,也要湊合能用上去。

我們不能有狹隘的自豪感,這種自豪感會害死我們。我們的目的就是要賺錢,是要拿下上甘嶺。拿不下上甘嶺,拿下華爾街也行。我們不要狹隘,我們做操作系統,和做高端芯片是一樣的道理。主要是讓別人允許我們用,而不是斷了我們的糧食。斷了我們糧食的時候,備份系統要能用得上。

封閉系統必然要能量耗盡

要死亡的

問:如果用了我們的芯片,就不用供應商的芯片了,供應商就給我們施加供貨壓力。

任正非:我剛才已經講,我們是一個開放的體系。我們還是要用供應商的芯片,主要還是和供應商合作,甚至優先使用它們的芯片。我們的高端芯片主要是容災用。低端芯片哪個用哪個不用這是一個重大的策略問題,我建議大家要好好商量研究。

你剛才講的我們不用供應商的系統,就可能是我們建立了一個封閉的系統,封閉系統必然要能量耗盡,要死亡的。

我們剛講人力資源封閉系統,能量耗盡,一定要死亡的,技術系統也不能做封閉系統。怎麼科學合理地去平衡這個世界呢?這是一個很難的題目,我不能一句話給你講明。

你幫我,我幫你

公共關係進行戰略性的平衡

問:美國戰略高地我們沒有辦法佈局,那麼在產業佈局上,在地域選擇上有沒有一些指導性的原則?

任正非:關於公共關係我們做了一個決議,估計你們很快就能看到了,我們是如何平衡這個世界的關係,包括我這次去聖彼德堡發言。普京當選總統,當天我就發了賀電,通過友人轉給他。我們也是想平衡俄羅斯的關係,我們也要平衡日本關係,包括加拿大的關係。

我們要在加拿大建個大的研究所,加拿大政府知道這個消息肯定很高興。當然,我們還要號召我們的員工到新西蘭去旅遊,10月份以後慧通公司會推出新西蘭旅遊計劃,希望你們去旅遊,你幫我,我幫你,這是公共關係進行戰略性的平衡。

實在不行,我們就要多從新西蘭多買點奶粉,你既然給了我們國家寬帶網,我總要給你們新西蘭作點貢獻,我也要為公司的生存平衡發展作貢獻。

戰略佈局,我們唯一覺得困難的是美國。別的國家沒有困難,英國這些國家是非常歡迎我們大規模投資的。我們把加拿大的人才用盡了嗎?英國人才用盡了嗎?這個世界的人才除了美國就沒有了嗎?我不相信,比如Facebook扎克伯格是新加坡公民,不是美國公民,就可以招聘他,不受美國限制呀。

我們不要狹隘的認為我們已經無路可走了。你們讓我到華盛頓白宮旁邊的花園裡建個辦公室,我是沒辦法。

可能堅持做幾十年都不用

但是還得做

問:做技術的都有一種自戀情節,認為做的都是關鍵技術,都是公司核心競爭力之一。但是也有很多聲音說,海思就是給公司降低成本的。請問任總,公司對海思的定位是怎麼樣?

任正非:公司運轉是依靠兩個輪子,一個輪子是商業模式,一個輪子是技術創新。我們今天要討論的是技術創新的輪子。

對海思的定位,它肯定是一個重要的體系,但是你的自戀情節不能取,我剛開始來就說閉合系統,如果海思有自戀,要求做的東西我們一定要用,不用的話就不光榮,那就是一個閉合系統。我們總有一天能量耗盡,就會死亡,所以我們要做開放系統。你的系統可能被放棄,但並不影響你個人的成就。這就是人力資源政策要跟上來的問題。

我們先排除政治觀念,講一下這個問題,比如我們國家的高鐵。中國自己也生產高鐵,株洲機車廠是當時最先進的國產廠。當時高鐵投標的時候,株洲沒中標,都是西方國家,比如德國的、法國的、日本的合資工廠中標。株洲曾經是我們國家最強的機車廠,而德國、法國、日本都是找差一些的機車廠合資,合資廠吃得肥肥的,結果株洲也沒有吃虧。這就是鐵道部處理的藝術水平了。

鐵道部是怎麼做的?為什麼株洲沒有叫苦?把你們合資企業賺的錢都給株洲,進行技術研究,我總有一天會用你的。到現在已經確定下來,250公里的高鐵,株洲可以投標了。

我們在價值平衡上,即使做成功了暫時沒有用,還要繼續做下去。但是如果個人感到沒希望了,可以通過循環流動,流動到其他部門,換新人再來上。我們可能堅持做幾十年都不用,但是還得做,一旦公司出現戰略性的漏洞,我們不是幾百億美金的損失,而是幾千億美金的損失。

我們公司今天積累了這麼多的財富,這些財富可能就是因為那一個點,讓別人卡住,最後死掉。所以,可能幾十年還得在這個地方奮鬥,這個崗位、這個項目是不能撤掉的,但是人員可以流動的。少林寺還可以有CEO,和尚也可以雲遊的,但是廟需要定在那裡,這是公司的戰略旗幟,不能動掉的。

再比如說你知不知道什麼時候打核戰爭?現在沒有,那就應該停下來核的研究嗎?你說我們的核科學產生了多少科學家,你看那些功勳一大排一大排都是。不要說鄧稼先,活著的也還有很多,但什麼時候甩過原子彈呀?所以海思一定要從戰略上認識它的戰略地位。

我們一定要耐得住寂寞

板凳要做十年冷

問:半導體行業的戰略攻關與後端生產製造非常相關,同時亞太區半導體的產業環境也在完善,在這個特殊的時期和階段,華為是否會把半導體產業基礎做得更加穩固?

任正非:我講第一點,我們不能為了獲取這個體系的利益而去做半導體生產產業。半導體的生產是化學問題和物理問題,不是我們的優勢,我們的優勢就是數據邏輯,就是在軟件、電路設計上的數學邏輯。我們即使做了個工廠,做個12英寸,外面做16英寸的,就把我們拋棄了。我們在製造行業,是不可能持續領先的。

第二點,我們一定要耐得住寂寞,板凳要做十年冷,特別是基礎研究。在50、60年代的電影演員是沒有啥錢的,我曾經聽過在八十年代初期,我們中央頂級的明星劉歡、王剛等從北京到太原的演唱會,走一次穴能賺多少錢呢?賺20元人民幣。

但是怎麼能說中華民族的文化他們就沒有貢獻呢?我們去俄羅斯的最大感受是什麼?就是普希金、屠格涅夫、托爾斯泰等等這些人,俄羅斯的文化、文明,俄羅斯是文化大國,他的文化對整個區域都產生了影響。

這兩天看王國維的電視劇,王國維是魯迅先生罵的“不恥於人類的狗屎堆”,今天回過頭看這個人的哲學思想是很偉大的,當年張之洞去開礦山、辦工廠,李鴻章搞洋務的時候,王國維說:“振興中華要靠哲學”。但是,他還是被拋進歷史的垃圾堆,作為清華大學教授,最後投湖自盡,自殺了。

中國有兩個痛苦的靈魂,以前說最痛苦的靈魂是魯迅,現在往前走一步,王國維也是中國最痛苦的靈魂。王國維講哲學才能改變中國,今天來看確實是這樣的。英國、美國、日本、法國、德國及整個歐洲社會,他們在哲學體系上搞清楚了。他們國家幾百年沒有動亂過。

而我們的政策一會兒左,一會兒右,就是從上到下我們的價值觀上沒有統一,哲學觀點沒有統一。今天重新紀念王國維是來源於王國維這句話,是因為他對中國洋務運動的批判,中國應該先搞哲學,來改造人們的思想,國家才能有新的機制和體制產生,王國維以前是一個“不恥於人類的狗屎堆”,現在我們覺得他是很偉大的。

還有一個偉大的人是李鴻章,李鴻章也是“不恥於人民的狗屎堆”,是中國最大的“賣國者”,不僅自己“賣國”,他去和日本談判籤《馬關條約》的時候把兒子也帶去了,讓兒子也參與了《馬關條約》的簽訂,結果爆發了五四運動。

但是今天重新來看歷史,重新來看《血色黃昏》,李鴻章是中華民族偉大的英雄,以後大家會重新去理解這個結論。所以不要為一時半時有沒有光榮和功勳去計較。為千秋萬代、中華民族要做出歷史貢獻。

在看待歷史問題的時候,特別是做基礎科學的人,更多要看到你對未來產生的歷史價值和貢獻。我們公司要寬容“歪瓜裂棗”的奇思異想,以前一說歪瓜裂棗,他們把 “裂”寫成劣等的“劣”。我說你們搞錯了,棗是裂的最甜,瓜是歪的最甜,他們雖然不被大家看好,但我們從戰略眼光上看好這些人。今天我們重新看王國維、李鴻章,實際上他們就是歷史的歪瓜裂棗。

從事基礎研究的人,有時候不需要急功近利,所以我們從來不讓你們去比論文數量這些東西,就是想讓你們能夠踏踏實實地做學問。但做得也不夠好,為什麼說不夠好呢,就是我們的價值觀也不能完全做到統一,統一的價值觀是經過多少代人的磨合才有可能的,現在我們也不能肯定,但是我們盡力去做。

必須要靠自己

問:華為兩三年前在業界提出了 “端管雲”的概念,現在“端”都由蘋果和谷歌控制著,所有的遊戲規則都由他們來定義,在雲端華為也沒有很好的雲服務,也沒有話語權。華為整個網絡產品後面怎麼去和終端雲端產業鏈進行合作?

任正非:你要看到,我們在不斷講管道,管道不僅限於電信,這是第一點比較大的變化。第二點,是否綁定客戶的問題,要看到我們自己在其中發揮的重要作用,而不僅僅是依附誰不依附誰的問題。

我們的優勢在管道方面,而在終端我們基本不存在任何優勢。能不能產生優勢要用新的模式來思維,而不是把所有的生存希望寄託在運營商身上。

國際歌早就給我們唱了,從來就沒有救世主,也不靠神仙皇帝,一定要靠我們自己。我跟很多女孩講,你不能把你的希望寄託在嫁一個好老公身上,人生有五六十年,要是十年二十年他就拜拜了,你後面要怎麼辦?所以你必須要靠自己。

終端一定會有非常厲害的發展,但是機會不一定就是我們的。我和愛立信高層領導會談的時候,他很高興地說:我們終於不做終端了,你們去做終端了。人家笑我們不見得不對,就看我們能不能有所突破,終端這兩年有了很大進步,但未必能進步到最後。

還是要咬定優勢特長持續去做

問:配置器目前支撐了公司很多的PO效率提升、IFS變更等項目,請問任總對2012實驗室研發團隊在支撐公司的變革、效率提升和卓越運營方面有什麼要求和期望?

任正非:我認為你的人生歷史就是一部華為歷史,華為二十幾年都只做一件事,就是堅持管道戰略。你的13年只做了一件事,就是配置器。你的人生路就是華為的路,你的人生為什麼那麼成功,因為你只走了這一條路。人只要把僅有的一點優勢發揮好了就行了,咬定青山不放鬆,一步一步就叫步步高。

有些人就是不停的換,說是興趣愛好,包括炒菜、掃地等什麼都會做,但他並沒有得到太太的表揚。

華為公司也曾多次動搖過。人生還是要咬定自己的優勢特長持續去做。剛才那個同事說我們做芯片不掙錢,人家做半導體的掙大錢,但是掙大錢的死得快,因為大家眼紅,拼命進入。我們掙小錢怎麼死呢?我們這麼努力,比不上一個房地產公司,上帝先讓我們死,就有點不公平。

我和歐盟副主席聊天,他問我,全世界的經濟都這麼困難,你怎麼敢大發展?我說第一點,我們的消費是小額消費,經濟危機和小額消費沒關係,比如你欠我的錢,我還是要打電話找你要錢,打電話就是小額消費。第二點,我們盈利能力還不如餐館的毛利率高,也不如房地產公司高,還能讓我們垮到哪兒去,我們垮不了。

所以當全世界都在搖擺,都人心惶惶的時候,華為公司除了下面的人瞎惶惶以外,我們沒有慌,我們還在改革。至少這些年你們還在漲工資,而且有的人可能漲得很厲害。我們為什麼能穩定,就是我們長期掙小錢。

不向美國人學習他們的偉大

就永遠戰勝不了美國

問:問一個關於氛圍的問題,我們在面向未來和自主創新的時候應該是特別強調科學民主的精神,但是長期以來華為公司屬於思想高度對齊、執行力強的管理風格,這是有一些矛盾的。您對於2012實驗室的組織氛圍的夢想是什麼,基於這個夢想,您對管理者和專家分別有哪些期望?

任正非:第一,我要糾正你的說法,關於自主創新的問題,自主創新就陷入熵死裡面,這是一個封閉系統。我們為什麼要排外?我們能什麼都做得比別人好嗎?為什麼一定要自主,自主就是封建的閉關自守,我們反對自主。

第二,我們在創新的過程中強調只做我們有優勢的部分,別的部分我們應該更多的加強開放與合作,只有這樣我們才可能構建真正的戰略力量。我們非常支持異軍突起的,但要在公司的主航道上才好。我們一定要避免建立封閉系統。

我們一定要建立一個開放的體系,特別是硬件體系更要開放。我們不開放就是死亡,如果我們不向美國人民學習他們的偉大,我們就永遠戰勝不了美國。

我容忍你比我厲害

就是我的偉大

任正非:今天和專家座談,你們的問題我答不出來,不是我的羞恥,而是我的偉大。為什麼呢?我容忍你比我厲害,就是我偉大。如果我認為自己是最高,華為是一個寶塔結構,那麼我只有晚上不睡覺,我一睡覺華為就矮了嘛,睡平了嘛!站著我才高一點。我能永遠不睡覺麼?

不可否認,個人的力量很重要,比如某個人提出的戰略性觀點或理論突破,但突破完了,他就是矮子了。就像李英濤和何庭波今天和我講,石墨烯的問題,一旦突破,拿了諾貝爾獎就結束了。他就是當了一把黃繼光,當完就完了。

為什麼?由理論突破引發的後面排山倒海般的衝鋒,爆炸式的知識增長,他光是讀這些東西都讀不過來。當前人類社會知識的發展程度,遠遠超越了任何一個過往的時代,因此只有依靠集體力量才會有未來!

任正非霸氣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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