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焦
“每次拉完票，我就覺得所有人都瘋了。”
自《創造101》開播以來，無論何時點開朋友圈、微博，都能看到“創始人”們的呼喊。就連從不追星的貧民窟女孩兒也有可能為了她所心儀的小姐姐充值會員，每天投上121票，同時“你一票，我一票，**必須出道”、“你偷懶，我偷懶，***就要丟飯碗”等配文也頻繁出現在用於拉票的動態中。而在第六期的順位發佈中，第一名選手已獲得三千多萬的投票。
這一場景似曾相識，從前些年的超女、快男，到SNH48，再到近期的土偶、土創，投票機制提高了觀眾的參與度，也無疑為節目吸引了持續不斷的討論與關注，而與投票相伴而行的則是對於投票真實性與公平性的質疑，“她，憑什麼有那麼多票？”的問題層出不窮。部分選手票數的急速增長總能引發其他粉絲的熱議，進而要求公佈審查過程，最後往往並未得到主辦方回應，進而不了了之。
而在大學各種各樣的比賽中，也不難發現“投票”這一環節的重要性。以“投票”為關鍵詞對全網公眾號推文進行搜索，映入眼簾的比賽類型層出不窮，從“最強籃球隊”、“最佳五四紅旗團支部”、“最美海報設計作品”到“本科生創新創業論壇最喜愛隊伍”，各種在過去完全通過專家評審決定的獎項紛紛“放下姿態”，將網絡投票以高權重計入比賽成績，甚至直接決定人氣選手獎項乃至晉級選手提名。也因而，鋪天蓋地的拉票成為朋友圈一害，總令人困擾不已。
當被問及為何要在評選中加入投票環節時，曾作為一次大型比賽負責人的李遠撓了撓頭，“前幾屆比賽都有這個環節的，就傳承下來了”，而後又補充道“也能讓大家更關注這個比賽吧。”校園內各項比賽的投票週期往往在3-7天不等，在這一週不到的時間裡，主辦方為投票環節所發佈的公眾號推文往往會得到“病毒式傳播”，最終單篇閱讀量往往能輕鬆破萬，在公眾號其他閱讀量在一百邊緣徘徊的推文中顯得鶴立雞群。如果發佈投票時附加關注公眾號才可投票，則可實現快速漲粉一萬加的“小目標”，這對於主辦方而言無疑是舉辦比賽所帶來的額外收穫。
面對如今已成為“慣例”的投票環節，參賽者除了在朋友圈刷屏、各大群組中發紅包拉票之外，也開始考慮更加快捷、有效的方式。“我甚至諮詢了一下微博上面的網紅，想付推廣費，然後讓她幫我發一個投票鏈接”，提及上個月參加的比賽，田甜仍然心有餘悸，“太可怕了，她發一條要三千塊，我當時就恨自己為什麼不是個網紅呢？”。
因為那次投票，田甜煎熬了近一週，每天早上點開投票界面之前都要深呼吸，“投票得分佔比達到了30%”這一條比賽規則使得平時比較內向、交際圈也不廣的她十分忐忑。投票開始第一天時，田甜得到了來自同學、親友的八百多票，父母將這場比賽看得十分重要，“從和他們說投票開始就像被點燃了一樣”，而後在各自的社交圈中發送著投票鏈接，僅僅朋友圈就轉發了四五次，一邊還不斷告訴田甜離上一名還差多少票。而在那場比賽中，其他參賽選手所選擇的拉票方式也大同小異，主力軍都由父母組成，除此之外，也有選手通過在校園流動人數比較密集的地方發放傳單來拉票，或者在朋友圈瘋狂編寫拉票的文案，“這場比賽以後，我們都成了段子手”，田甜調侃道。
而對於阿立而言，“我想到我爸那個有點大男子主義的人，拿著手機在單位拜託同事給我投票就受不了”，“以後我再也不會去參加需要投票的比賽了”。在各個需要投票的校園比賽中，不難發現在投票推文的評論區活躍著的長輩。父母往往比參賽同學本身還緊張，異鄉求學的孩子不再像兒時提出那麼多的要求，轉而一步一步走向獨立，這時的投票似乎就成為了父母來為孩子“做些什麼”的機會。
除了通過社交圈拉票，投身這場“人情博弈”之外，也有部分參賽者選擇了看似更加快捷的“代理刷票”，為了獲得獎品、名次而選擇花錢買票的現象在很多比賽中屢禁不止，而作為參賽者，王同學稱 “在有充足證據的情況下，我會向主辦方舉報投訴並以強硬姿態督促他們妥善處理。如無充足證據，則向主辦方提出抗議並督促他們徹查到底，並向我展示絕對充足的證據。”比賽開始之前，主辦方大多會發布比賽規則，其中也會提及禁止惡性競爭，如有發生則取消比賽資格，代理刷票即是其中一種。“（或許可以）減少網上投票的所佔比例，因為這樣的話比的不是實力而是人脈了”面對刷票風行的情況，劉同學稱，“能開發出反刷票的軟件就好了。”
南小青通過微博搜索，添加了某個號稱“在刷票領域處於業界領先地位”的微信號，工作人員立即通過了好友申請並且給出了報價“快投0.16元，慢投0.14元”，而後便開始詢問投票鏈接以及需要安排的票數。當南小青詢問有無風險時，對方則稱完全是人工投票，會轉發到專有的微信群裡面，並不會被查出。另外，公司同時提供保名次服務，但至少花費上千元。在這樣的前提下，相比其他作弊方式，代理刷票的鑑定無疑十分困難。其他參賽者並沒有辦法提供王同學所說的“充足證據”，數據異常可以通過每秒增長十幾票或者某段時間裡飛速上漲的票數體現，卻沒有辦法完全證明代理刷票的存在。而當面對他人的質疑時，證明自己沒有進行相關操作也同樣不易。
其實，無論是花錢直接找代理商刷票，還是通過個人的人脈圈拉票，被泯滅的都是參賽者的實力。沒有人留意投票界面之上的介紹，儘管那寥寥幾句介紹也沒有辦法完全展示參賽者的作品或個人魅力。無數次點擊背後，漂浮的仍然是與實力無關的金錢或者人情。主辦方或許收穫了期望的閱讀量，卻沒有投票者關注比賽的內核，甚至記不住比賽的名字，只會覺得“怎麼又要投票”，而此刻被刺眼的票數所追趕的參賽者，更是筋疲力盡。
仍然記得熊培雲先生曾寫下的那句“我不要天堂，我只要底線。因為沒有底線，就沒有自由。”人成長的過程或許就是不斷突破底線的過程，獲得榮耀和成長，同時也喪失了自由。
南大青年
文｜芃芃
採訪｜劉京龍、顧宇庭、劉暢
美編 |徐麗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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