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PO怎麼就成了包治百病的特效藥?

IPO怎麼就成了包治百病的特效藥?

文/互聯網指北(ID:hlwzhibe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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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市”對於一家創業公司來說意味著什麼?具體案例可以參考B站。畢竟如果不是今年3月份的IPO救場,公共語境中的B站幾乎無限接近於標準意義上的“不健康項目”:

- 2018年1月,文化部所點名的6款涉及宣揚色情、賭博、違背社會公德等禁止內容類網絡遊戲中,有兩款隸屬於B站旗下運營;

- 2018年4月,《法制日報》發表的一篇題為《“彈幕”粗鄙言詞曝網絡文化低俗之風》表示彈幕雖然是“視頻內容爆紅的催化劑”,但本質上是“網絡低俗文化恣意橫行”;

- 2018年6月,全國“掃黃打非”辦公室約談包括B站在內的多家網站負責人,要求各平臺大力清理涉色情低俗問題的ASMR內容,加強對相關內容的監管和審核;

- 2018年7月,CCTV新聞直播間欄目以“拒絕網絡低俗動漫”為題,點名批評了B站等最受年輕人歡迎的動漫APP……

當然,我們沒有辦法去苛責一家創業公司去完全杜絕負面的發生,甚至從某種程度上來說,負面爆發頻次與市場潛力呈正相關——但負面的價值需要以“負面能夠被解決”為前提,而B站所暴露的問題卻幾乎是發展階段中無法自愈的:

比如用戶自主上傳的內容低俗低質,很大程度上來自於B站“UGC+興趣社交”的產品形態。這種產品形態會將一部分運營職能讓渡給用戶,以此換取高粘性和高活躍度,但卻不可避免地將運營路徑延長到不可控的空間內,為違規操作留下了機會。

再比如ACG領域特殊的用戶群像,讓B站很難在當前市場中找到現成的商業化運營先例,從而不得不選擇以主動探索的方式來優化策略。只是不斷去“猜”就必然有“犯錯”的可能,而市場從不會留下太多的“試錯空間”。

所以很難想象,如果沒有今年3月28日陳睿與高層團隊們在納斯達克交易所的那次敲鐘儀式,沒有象徵著資本市場背書和消費市場認可的IPO,帶有深刻“小眾文化印記”的B站在既定軌道上將最終走向什麼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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準備通過“上市”來緩解不適症狀的互聯網公司還有映客與拼多多。

今年7月12日,映客完成了最高估值達105億港元的IPO,成為港交所有史以來的娛樂直播行業第一股。

但與“第一股”身份稍顯違和的是,據艾媒諮詢的數據顯示,2017年四季度映客用戶增長率為7.3%,落後於花椒、一直播等同類競品;而在日活(DAU)方面,映客也很難進入以百萬日活劃分的直播行業第一梯隊。

更值得人們關注的信息出現在映客的招股書內。招股書顯示,從2017年第一季度到第二季度期間,平均月活用戶數量大幅下降;2016年第三季度到2017年第三季度期間,付費用戶也出現下降的情況。

對此,不少行業媒體的解讀是:隨著直播風口的快速冷卻,映客自己也沒法保證業績日後能繼續維持大幅增長——所以寄希望於IPO能給映客一個“拓展業務”的機會。

IPO怎麼就成了包治百病的特效藥?

拼多多也幾乎遭遇了同樣的“IPO前夜”。

就在拼多多正式赴美遞交IPO申請的當月,也就是2018年6月,拼多多先後遭遇了被央視曝光的涉黃事件和613商家維權事件,引發了行業網站與社交媒體關於“拼多多模式”的一系列討論與質疑。

而再向前回溯到2018年年初,爆火的拼多多成為了新的“行業公共對標品”,包括阿里的“淘寶特價版”、唯品會的“雲品倉”、網易考拉的“拼團”在內的很多電商領域新項目,都將最終的目標鎖定在被拼多多所激活的“拼團分銷”市場中。

因此在7月16日向美國證券交易委員會(SEC)提交了更新後的IPO申請書中,拼多多明確地強調了資金的主要用途:40%用於增強和擴大公司現有業務,40%用於技術研發——而這兩個發展階段的創業公司最主要的訴求,在此前三年裡共燒掉了13億人民幣的資金,幾乎已經觸及中國市場的“寬容極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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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也並不是每個創業病例,都有機會拿到這劑特效藥的處方。因為資本市場的准入門檻相當硬核,硬核到只談當下不看過去和未來。而這種硬核做派前不久在足球世界裡進行過一次精準演繹:

6月27日,由於俱樂部所有者李勇鴻先生的財務狀況被認定為“不健康”,歐足聯曾宣佈意甲豪門AC米蘭違反“財政公平政策”(即俱樂部財政收支平衡被眼中破壞),剝奪其2018/19賽季歐羅巴聯賽的參賽資格。

但到了7月20日,由於美國對沖基金埃利奧特獲得了俱樂部的實際控制權,並且在完成注資的同時提供清晰可靠的建隊計劃,歐足聯仲裁法庭決定撤回歐聯杯禁令,允許米蘭出戰下賽季的歐聯杯。

看,即便米蘭曾經7次奪得象徵著足壇巔峰的歐洲冠軍盃,即使米蘭曾經看擁有卡卡、馬爾蒂尼、範巴斯滕這些有著世界影響力的頂級足球,但真正在取得“歐聯杯准入證”過程中起到關鍵作用的,卻是埃利奧特財團入主後所帶來的資源支持與市場背書。

這樣的硬核劇本在IPO中同樣適用:

按照IPO定價的內部因素,即公司內部的盈利能力、經營能力、成長能力、償債能力、週轉能力、和資產規模等因素,二次元、直播和拼團這三個仍然處在“燒錢換流量”的行業即使能夠勉強完成IPO,其前景也很難獲得資本市場的青睞——被廣泛看好的小米也受制於“內部因素”的乏力,而在正式敲鐘之前不斷回調自己的總估值。

但另一方面,由於IPO定價也需要參考外部因素,即產業經濟、公司所處行業等因素,對B站、映客和拼多多分別參股投資的騰訊,顯然在這波“上市救場熱”中起到了關鍵性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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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我們從融資的基本意義,即上市對於公司最直接的意義是融資意義來看,“被騰訊投資”對於大多數創業者來說是一件好事。

尤其是當3Q大戰後,當騰訊旗幟鮮明地將企業發展思路從“專注於流量”轉變為“專注於產品”,並推出微信這款行業標杆級別的產品後,騰訊在大眾語境中逐漸與“優質產品經理”這樣標籤綁定在一起。

而當騰訊的投資策略也慢慢帶有鮮明“產品導向”,“被騰訊投資”一方面成為了創業者希望得到的認可,另一方面也成為了資本市場尋找優秀項目的參考依據:據2018年一季度的騰訊財報顯示,240億利潤中其他收益佔了75億,這部分收益就絕大部分來自投資公司IPO帶來的公允價值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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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回到主題上來,當我們把IPO還原成其本質定義上的“一家企業或公司第一次將它的股份向公眾出售”,那麼這些尋求“上市救場”的公司則很容易陷入一個悖論:

騰訊能夠幫助他們順利完成IPO,以幫助他們換取更多的時間或資本支撐,來兌現預期計劃中的市場潛力,但進入資本市場後騰訊和原有的產品團隊的佔股則會被相對稀釋。

雖然這種相對的稀釋程度,可以通過“限制股票發行規模”等方式進行一定的控制,但由於私有公司與上市公司之間存在責任主客體差異(即對公司內部負責以及對全體股東負責),其原本大股東或核心團隊的決策、行動、計劃都會受到更多的限制。

此時如果我們認定一家公司的“產品優秀”、“業務能力強”,歸結為核心團隊/投資方對品質要求的嚴格把控,那麼在資本入局後受到限制的“把控”是否還能繼續施加正向的引導,就成為了一個很大的未知數——倘若IPO的初衷只是品牌建設,那就更得不償失了。

或許正是基於這樣的考慮,騰訊參與推動的IPO幾乎都出現了不同程度的震盪甚至破發:

- 躊躇滿志的B站,在上市首日便跌破發行價;

- 唯品會5月15日公佈了騰訊入股後的第一份財報,低於市場預期的表現讓其股價一日暴跌近20%;雖然目前股價穩定在10美元左右,但較年初跌幅近半;

- 在港股登陸的眾安在線、閱文集團和易鑫股份三家騰訊系公司,截止7月初,三家的股價分別較最高時跌去51.4%、30.3%和68.5%。

IPO怎麼就成了包治百病的特效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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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論從數量上看還是從體量上看,今年互聯網行業的IPO顯然過熱,據說港交所還迎來了建所一百多年曆史上,首次在同一天有8家公司同時敲鐘上市的盛況。

然而上述的例證告訴我們,如今的IPO正越來越多地被“功能化”對待,並且這種“功能化”的轉變往往脫離了IPO“增加融資”“完成行業整合或自我重組”“增加股票流動性”的初衷,轉而承載了更多“釋放競爭壓力”“增強品牌建設”的運營職能。

在這樣的背景下,互聯網企業的扎堆上市帶給市場的更多是活力,還是將隱患通過IPO這個渠道向公眾層面進行均攤,都成為了投資者或者創業者所必須要首先思考的問題。

7年前,在一次討論“什麼是騰訊開放能力”的總辦會上,馬化騰和與會的 16 名高管一起,從21個他們心目中的騰訊核心能力中,敲定了兩個:一個叫作資本,一個叫作流量。騰訊這幾年也憑藉“資本+流量”的打法,投資了600多家企業,成為了中國最成功的互聯網企業。

但倖存者偏差之外,企業巨頭與創業求生之間的容錯量不對等,常常是人們最容易在天文數字IPO之下被忽略的問題——即使騰訊的投資版圖中,還有很多公司和項目直接走向了失敗,達睿諮詢創始人,首席分析師馬繼華曾經這樣分析騰訊系公司上市的熱潮:

“騰訊流量紅利即將終結,微信用戶數增長已經非常慢,天花板將在2018年呈現,用戶的使用時長也因為頭條抖音等的發展而被分流,這些依靠騰訊流量的公司必須趕在流量枯竭之前上市套現,否則就真來不及了。”

市場正在形成對IPO的耐藥性,就給創業公司逆境求醫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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