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濟觀察網 記者 溫淑萍 實習記者 劉麗就在長春長生因疫苗事件處於全面停產狀態時，中國的疫苗市場也正在悄無聲息地進行著變化。華蘭生物的凍幹人用狂犬疫苗或即將上市、華北製藥的新藥物也將獲批上市……
中國食品藥品鑑定研究院（中檢院）信息顯示，2017年中國共批簽發疫苗約計7.12億人份。疫苗類研究報告統計稱，對應的市場銷售額達210億元。預計到2022年，中國疫苗銷售額有望達到520億元。如果時間再放長些，到2030年，中國的疫苗市場規模將達或超過1000億元。
在中國疫苗市場環境中，既有跨國藥企的爭奪，也有本土生物藥企們的佔領。跨國藥企方面，也如全球的寡頭格局類似，主要是GSK、賽諾菲、默沙東、輝瑞，而本土生物類企業40多家。
未來市場空間巨大，50家左右提供疫苗的企業競爭事態將如何演繹？
狂犬疫苗爭鋒
“我們的狂犬疫苗大約在今年後半年能獲批上市。”華蘭生物董事長安康的話，音猶在耳。
在前幾個月時，他還在想，新產品如何順利殺入市場。而今，市場正在發生巨大變化……
長春長生狂犬疫苗被飛檢發現紀錄造假，自7月15日藥監局通報並收回疫苗生產資質證書、開始立案調查起，這家曾在2017年中國狂犬疫苗市場排名第二的企業，命運出現不確定性。
長春長生財報顯示，其產品中包括一類疫苗甲肝和百白破，二類疫苗狂犬、水痘、流感和流腦。2017年度，營收15.5億元，其中，百白破疫苗收入1.16億元，狂犬疫苗和水痘疫苗分別為7.3億元和5.7億元。
關於一類疫苗，是指政府免費向公民提供，公民應當依照政府的規定受種的疫苗，包括國家免疫規劃確定的疫苗，省、自治區、直轄市人民政府在執行國家免疫規劃時增加的疫苗，以及縣級以上人民政府或者其衛生主管部門組織的應急接種或者群體性預防接種所使用的疫苗。
一般而言，一類疫苗主要包括乙肝疫苗、卡介苗、脊灰疫苗、無細胞百白破疫苗、白破疫苗、麻疹風疹疫苗、麻腮風疫苗、甲肝疫苗、A群流腦疫苗、A群C群流腦疫苗和乙腦疫苗，服務於兒童免疫，要求強制性接種。我國一類疫苗產品的生產企業主要為國企，衛生部下轄的中國生物技術集團公司（簡稱：中生集團）為一類疫苗的生產供應主體企業，也是是集研發、生產、經營為一體的全國最大的生物技術企業集團。
沃森生物人士介紹，疫苗市場的競爭主要來自二類疫苗，即包括流感疫苗、狂犬病疫苗、甲肝疫苗、HPV疫苗等，兒童或成人自願付費接種。雖然二類疫苗並不強制使用，但是隨著科技進步和生活水平的提升，以及更多疫苗品種的出現，使得二類疫苗的增值空間和潛力巨大。二類疫苗的生產企業性質更為多元，包括生物研究所、民營生物企業、跨國製藥企業。
據2017年狂犬疫苗批簽發數量顯示，遼寧成大佔比43%，排名第一；長春長生佔比20%，排名第二，寧破榮安佔比16%，排名第三；廣州諾誠佔比12%，排名第四……
7月26日，長春長生被實施其他風險警示，主要銀行賬戶和募集資金賬戶被凍結，或存退市風險。據有關信息顯示，其疫苗產品線已停產，全國數十省份也已陸續公告稱，補充招標其他生物企業的產品。
顯然，也會有新的爭鋒者出現。
7月24日，國家藥監局藥品審核查驗中心發佈公告，計劃對包含華蘭生物的凍幹人用狂犬病疫苗在內的30個藥物臨床試驗數據自查核查品種開展現場核查。這意味著該產品若通過現場核查後將很快上市。方正證券分析，由於華蘭生物歷史清白，相信將迅速佔領長生生物的市場份額。
從企業往年公開資料來看，華蘭生物以血液製品為主要營收，但疫苗製品在其公司經營中的比例正快速增加。華蘭生物2017年疫苗製品營業收入為2.81億元，佔總營業收入比重為11.86%，約為2016年佔比5.63%的兩倍。 在其狂犬病疫苗獲批上市前，華蘭生物業已擁有狂犬病人免疫球蛋白這一相關產品。
縱觀中國目前狂犬疫苗市場，共有人二倍體細胞疫苗、雞胚細胞純化疫苗、 Vero細胞疫苗和地鼠腎細胞產疫苗四種疫苗上市。其中Vero細胞疫苗中標價格在45元到60元／瓶，二倍體細胞疫苗價格為280元／瓶（1人次接種5瓶），預計中國狂犬病疫苗市場規模約為30億元。
據中檢院數據折算，2017年人用狂犬病疫苗的批簽發量接近1717萬人份。如此龐大的市場，在長春長生問題疫苗事件的動盪下，正在面臨迅速重構。
其中，遼寧成大擁有獨家Zagreb簡易接種法的國家藥監局批文而採用4針注射法，其他廠家均使用5針接種法。2017年批簽發量約為623萬份，同比增長56.16%，長生生物的批簽發量為269萬份，同比增長74%，市場佔有率為16.38%。而遼寧成大的醫藥流通業務由子公司成大方圓負責開展，從事藥品連鎖零售、醫藥批發和物流配送業務。其業務覆蓋遼寧、吉林、河北、內蒙古、山東5省19個地市。
在狂犬病疫苗領域，攜帶新技術的新入局者們正在排隊進場。上市公司智飛生物在今年7月10日就發佈公告稱其全資子公司研發的“凍幹人用狂犬病疫苗(Vero 細胞)”獲國家藥監局藥品臨床試驗批件，同意作為預防用生物製品進行臨床試驗。
除了疫苗生產企業，綜合性藥品生產企業華北製藥也在努力進入狂犬疫苗市場。其子公司自主研發的一類新藥重組人源抗狂犬病毒單抗注射液（200IU/瓶，500IU/瓶）III期臨床試驗申請，已於今年7月20日獲國家食品藥品監督管理總局核准簽發的《藥物臨床試驗批件》。該產品日後若能順利上市，或將成為市場上的新力軍。
華北製藥的這一重組人源抗狂犬病毒單抗注射液是華北製藥子公司自主創新項目，被列為國家“重大新藥創制”科技重大專項品種。將其與狂犬疫苗聯用，可以用以補充狂犬疫苗主動免疫過程中的抗體空白，直接中和體內狂犬病毒，起到被動免疫作用。用於被狂犬或其它狂犬病毒易感動物咬傷、抓傷患者的被動免疫。截至目前，該項目累計研發投入金額為7401.87萬元。
新藥三期臨床獲批的重要意義，還在於目前國內尚無重組抗狂犬病毒單抗藥物上市銷售，如成功上市，華北製藥在這一項目將獨佔巨大的國內市場。國際市場方面，印度血清研究所研發的重組抗狂犬病毒單抗注射液已於2016年12月在印度批准上市；荷蘭Crucell公司和印度Zydus研究中心已完成Ⅱ期臨床，華北製藥仍存有一定優勢。
去年2月剛剛登陸創業板、國內最大的乙肝疫苗生產企業康泰生物，也在今年1月發佈公告稱，全資子公司收到國家食品藥品監督管理總局藥品審評中心關於其研發的凍幹人用狂犬病疫苗(MRC-5 細胞)的《申請藥品生產現場檢查通知書》。
這個擁有剛性需求的二類疫苗——狂犬疫苗市場，正面臨著多元的角逐。
千億空間
疫苗，是將病原微生物（如細菌、病毒等）及其代謝物，經過人工減毒、滅活或利用基因工程等方法制成的用於預防傳染病的自動免疫製劑。自1978年中國開始實施計劃免疫，普及兒童免疫大大減少了麻疹、百日咳、白喉、脊髓灰質炎、結核、破傷風等疾病的發病和死亡。
疫苗，在藥品領域，被稱作是最經濟的產品。一位疫苗領域的投資併購人士介紹，疫苗可以降低疾病的發生，那麼大幅降低家庭、財政的醫療費用。這筆賬算過後發現，僅僅支付疫苗費用顯然是非常經濟的。
由於這一經濟因素，不僅中國，事實上世界各地的疫苗市場規模近些年都在不斷擴大，疫苗類新產品也不斷增多。
據中檢院疫苗批簽發數量統計顯示，2017年中國共批簽發疫苗約7.12億人份，其中一類疫苗有 20 個品種，約計 5.61億人份。其中兒童疫苗市場的行業規模已經超過100億元，年均複合增長率超過8%，預計到 2022 年，中國兒童疫苗市場將達到 156 億元。
疫苗類研究報告顯示，2017年，中國疫苗銷售額在210億元左右，換算到人，人均2美元多，而歐美等發達國家，高的人均達到40美元，低的也有20多美元，未來3年內，中國人均有可能增長到6美元。同時，隨著二孩政策的逐步實施帶來每年新生兒數量增加，以及宮頸癌、肺炎、流感等重磅疫苗在市場的滲透，到2022年，中國疫苗銷售額有望達到520億元。如果時間再放長些，至2030年，中國疫苗銷售額將達到或超過1000億元。
醫療調研公司evaluatepharma數據顯示，2015年全球疫苗市場規模約為276億美元，2017年全球疫苗市場規模為438億美元，五年複合增長率8.7%，預期2030年市場規模達1000億美元。
然而，中國疫苗發展至今，顯然已經成為藥企們重要的戰場之一。在中國疫苗市場，競爭企業大約50多家。跨國企業來說，一如全球的寡頭格局類似，主要是GSK、賽諾菲、默沙東、輝瑞。本土生物類企業則接近40多家。
在全球整體疫苗市場上看，疫苗行業壁壘高、高集中度的特點下，默沙東、輝瑞、GSK 和賽諾菲近乎壟斷全球 85%的市場份額。但小有實力的疫苗生產企業的市場佔有率，也在不斷提高。
智飛生物一位不願具名的人士分析，製藥巨頭們紛紛將眼光拋向中國市場，其中主要一個因素是，在美國，質疑疫苗作用的民眾比例遠高於發展中國家，為了保證接種率，美國聯邦政府很早就設立了疫苗的價格天花板，而控制價格的方法之一就是自己採購。
據美國官方信息渠道顯示，1993年，聯邦政府推出幫助窮人接種疫苗的項目後，美國60%的兒童疫苗由政府直接採購，而政府可以通過行政手段直接壓低疫苗價格。比如20世紀初，默克製藥賣給政府的一針麻疹、風疹、腮腺炎三聯疫苗的價格為16.67美元，尚不足其40.37美元市場價格的一半。
因此聯邦政府雖然保證了疫苗的採購量，但是被壓低的價格，使疫苗生產商並沒有因薄利多銷而獲得可觀的經濟回報。根據非盈利機構美國傳染病協會(Infectious Diseases Society of America)的調查，美國每年開發的新疫苗數量僅佔新藥總體開發數量的1%。即使公司花大價錢開發了疫苗，也未必得到理想的財務回報。
比如流感疫苗需要每年根據當年狀況更新配方，這一市場通常先到先得，通常較晚推出當年流感疫苗的公司就會面臨嚴重的滯銷。Wyeth公司則在2002年即停止了流感疫苗的生產，其高管Peter Paradiso說，這個行業利潤太薄了，在流感疫苗停產之前的五年中，有四年公司在這一項目上是虧錢的。
美國疫苗採購管控的確執行者在全球看來都較為嚴格的模式。美國疾控中心官網顯示，美國本土疫苗的採買價格分為政府購買的合同價格（contract prices）和私人提供者購買的私營部門價格（Private sector prices）兩套體系。
合同價格是指CDC疫苗合同的價格，這些合同是通過接受CDC免疫補助基金的免疫計劃（即州衛生部門，某些大型城市免疫項目以及某些現有和前任美國領土）購買疫苗而建立的。私人提供者和私人公民不能通過CDC合同直接購買疫苗。私營部門價格是指疫苗生產商每年向CDC報告的價格。有關私營部門價格的所有問題，都應針對製造商。
記者查閱美國疾控中心網站發現，今年3月份更新的價格信息顯示，兒科/ VFC疫苗中，DTaP（無細胞白百破三聯疫苗）在美國共有賽諾菲（Sanofi Pasteur）生產的Daptacel和葛蘭素史克（GlaxoSmithKline）生產的Infanrix兩種疫苗。其中Daptacel的合同價格為每劑量17.61美元，私營部門價格為30美元；Infanrix的合同價格為每劑量18.19美元，私營部門價格為24.05美元。這兩種疫苗的費用每劑均包括聯邦消費稅2.25美元。
而在聯合疫苗上，賽諾菲和葛蘭素史克依舊瓜分了美國的市場。DTaP-IPV（百白破髓灰質炎聯合疫苗）上，賽諾菲生產的Quadracel合同價格為每劑量39.57美元，私營部門價格為51.67美元，葛蘭素史克生產的Kinrix合同價格為每劑量40.19美元，私營部門價格為50.70美元。這兩種疫苗的費用每劑均包括聯邦消費稅3美元。
此外，葛蘭素史克生產的DTaP-Hep B-IPV（百白破乙肝髓灰質炎聯合疫苗）合同價格為每劑量57.97美元，私營部門價格為76.95美元，目前在美國疾控中心疫苗價格列表中，該類聯合疫苗只有葛蘭素史克一家。這種疫苗的費用每劑包括聯邦消費稅3.75美元。
而中國二類疫苗的市場體系則遵循市場原則。那麼就多數疫苗企業來說，顯然是一個可實現利潤的地方。因此，競爭也在加劇。
以流感疫苗為例，中國流感疫苗市場的生產廠家主要有華蘭生物、中生集團（長春所、上海所）、北京科興等企業。跨國企業則包括賽諾菲、諾華、葛蘭素史克等巨頭。
HPV疫苗，成為今年中國二類疫苗銷售的焦點。據統計，每年全球新發宮頸癌50萬人，80%以上宮頸癌與HPV病毒感染有關。2018年，國內HPV疫苗開始正式銷售，預計國內HPV疫苗的市場空間可達300億。
目前全球已上市的HPV疫苗有三種，分別為GSK的二價HPV疫苗(Cervarix)、默沙東4價HPV疫苗(Gardasil)及9價HPV疫苗(Gardasil9)。2017年默沙東全球HPV疫苗市場佔有量達90%。目前，宮頸癌疫苗的全球生產廠家為默沙東和葛蘭素史克，兩者2017年全球銷售額分別為23.08億美元和1.34億美元，摺合人民幣約155億元。
國內廠商正處於積極進行HPV疫苗的仿製研發階段，沃森生物的二價HPV疫苗和廈門萬泰滄海生物技術有限公司的二價HPV疫苗正處二Ⅲ期臨床。國內目前已有12家企業申報預防宮頸癌的HPV疫苗的15個受理號。而智飛生物協議代理的九價HPV疫苗（宮頸癌疫苗）已經獲得中檢院批簽發證明。
華蘭生物董事長安康稱，中國對於疫苗的管理指標遠遠高於國際，比如NDA殘留含量要求就很高。其次，狂犬和其他疫苗產品不允許加抗生素和防腐劑，而很多國際疫苗產品因為這兩個指標退出中國市場。
多家國內生物藥企表示，在積極參與中國市場競爭的同時，也籌劃通過豐富產品線而實現深度市場佈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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