唇舌似劍,畫筆如刀,長衫一襲顯風骨;
顛沛半生,歸來故里,評是論非為初衷。
他是至今唯一以英語0分的成績,
考入中央美院的學生。
但他卻並未珍惜,
還說自己副業是畫畫,
主業是撩姑娘,
老師說他是“會畫畫的臭流氓”。
他受清華大學特聘,任教授和博導,
但卻毫無留戀,高調請辭,
同事說他“又傻又無情”。
他最擅長的就是得罪各種財團,
笑談餘秋雨“身有官臭”,
還評價于丹不過是個“大學輔導員”,
世人說他“太張狂”,
他卻笑答,“我本就不是個好人”。
但今天,
他的名字卻被越來越多的國人所知曉,
他的言論如春筍初剝,
一層層展現在世人面前。
愛他的人極愛,
連他罵的髒話都能聽出韻味;
厭他的人又極厭,
彷彿他一張口便已經錯了。
而他,
卻對一切都毫不在意,
在雲淡風輕的笑容背後,
在懟天懟地的不屑背後,
原來,
他秘而不宣的心思裡藏著這樣一個秘密......
他,就是陳丹青。
1953年,他出生於上海一個小弄堂。
爺爺陳砥中是黃埔軍校學員,
父親陳兆熾是典型的知識分子,
能寫會畫,父親因喜愛文天祥,
“留取丹心照汗青”的詩句,
便為他取名“丹青”。
打小兒他便在家中,
薰染了一身的文藝氣息。
他的童年,無憂無慮,
偶爾還跟著長輩吟詩作畫,
過得很是愜意。
而時間來到了1970年,在他16歲時,
生活正式向他頒發了“成人禮”。
父親被劃為“右派”,母親也未能倖免,
年少的他也被扣上了“富反壞右”的罪名,
家中的書籍、畫冊全部被毀,
他的上海戶口也被一筆勾銷,
隨後就被下放到贛南與蘇北,
去條件最惡劣的農村插隊了。
對於沒有過多精神追求的人,
農村的生活或許還沒那麼難熬,
但是對他來說,每一天都是折磨。
沒有書、沒有畫冊,
沒有任何精神寄託,
他回憶說,“那時很絕望,
每天都是黑色的,3個人擠一張床,
老鼠在被子上亂竄,
心裡很絕望,腦子是空的。”
為了不被枯燥的勞動生活逼瘋,
他就在收集的火柴盒上畫畫,
一畫就是三年。
就這樣,1973年,
他居然出了《邊防線上》
《飛雪迎春》等三四本連環畫。
公社的領導偶然間看到了他的小畫,
認為他很有天賦,堪當重任,
便大筆一揮,
送他去了一個重要崗位:
骨灰盒廠。
從此,他就開始每天畫骨灰盒,
幾年下來,他竟畫了整整一千個。
陳丹青創作的連環畫封面《邊防線上》
他的筆法細膩而生動,
在當地漸漸的小有了名氣,
但他怎甘心一輩子都在骨灰盒上畫畫,
於是拼盡全力爭取回城的機會。
終於,在插隊6年後,他等到了一個機會,
一步步的過關斬將後,
他終於被南京商業局錄取了,
可最後,都已經過了體檢環節的他,
卻在報道前夕,被一個關係戶頂替了。
那一年,22歲的他仰頭望天,
伸出了中指,
從此,便開始了懟天懟地的人生,
一切都預示著他未來不再平靜的生活。
看清了自己沒錢、沒關係的現實後,
他明白,要想改變命運,
只能靠自己這雙能畫畫的手了,
於是,便一門心思專攻繪畫。
先後他的作品《淚水灑滿豐收田》、
《進軍西藏》等大型油畫,
在南京藝壇上引發了不小的震動。
淚水灑滿豐收田
進軍西藏
1978年,高考恢復,他即刻抓住機會,
考取了中央美術學院油畫系研究生班。
但跟別人不同的是,
他的英語試卷上赫然寫著0分,
至今,那份試卷上還留著,
他幾個龍飛鳳舞的大字:
“我是知青,沒上過學,不會英語!”
年少氣盛的他當時一定想不到,
後來他的人生竟會與這英語考卷,
牽扯出理不清的愛與恨。
陳丹青的准考證
由於他的繪畫功底實在太深厚了,
導師惜才,最終還是破格收他入門,
之後的幾年,他在中央美院裡,
交出了人生中第一份初顯鋒芒的答卷:
《西藏組畫》
組畫中的七幅油畫分別為:
《母與子》《牧羊人》《朝聖》《進城之一》
《進城之二》《洗頭》《康巴漢子》
後來被約定俗成地統稱為《西藏組畫》
母與子
牧羊人
康巴漢子
朝聖
進城之一
進城之二
洗頭的藏女
《西藏組畫》放棄了中國當時,
傳統的蘇派繪畫風格,
而是採用法國學院派畫風,
以前從未有人這樣畫過西藏,
這讓當時中國的美術界耳目一新,
所有的文藝報刊都爭相刊發與評論他的作品,
這組畫讓他迎來了,
藝術生涯中的第一個高峰,
也奠定了他在中國美術史上里程碑式的地位。
而他不但是個畫家,還是個作家,
還出版過一系列的文學作品:
《紐約鎖記》《多餘的素材》
《退步集》等十餘部書,
涉獵社會、藝術、文化、教育等多個層面,
寫作也成了他在繪畫外,
對社會的又一巨大影響。
80年代,
春風得意、嶄露頭角,不羈自由的他,
沒日沒夜地和朋友們“瞎玩”,
他說:老有人來問我,你是怎麼成功的?
媽的我沒想到成功,我畫畫,因為我喜歡。
我不記得小時候有過“成功”的說法,
成功觀害死人,你要去跟人比,
第一名還是第二名......
我對一切需要“比”的事物沒有反應,
我畫《西藏組畫》時,
就是為了遠離當時的“正確”。
而他還想離得更遠點,
他想到了大洋彼岸的美國,
聽說那裡有聖殿,是藝術家的天堂。
於是,他放棄國內的一切,
隻身一人來到了美國。
而讓他沒想到的是,
在美國他沒遇見天堂,卻遇到了木心,
這個影響了他一生的人。
陳丹青(左)和木心(右)
1983年,他結識了木心,
兩人一見如故,
常常徹夜聊天,結伴出遊各國。
木心曾教他:
“人的修養不在於學識的多少,
而在於生活中的點滴小事。”
有一次木心和他一起去餐館吃飯,
鄰座坐了兩個老外,
他說鄰座是意大利人,
上去一問,果然被他猜對,有點得意。
可木心說:“你剛去過意大利,
你想證明你的虛榮,人難免會這樣,
但要剋制,這是隨口就來的虛榮心。”
這就是木心教會他的:
“修養是很具體的,就是一件件小事,
哪怕失了一句話,也是失了修養。”
視頻:陳丹青憶木心,那個在黑暗中大雪紛飛的人
他在木心潛移默化的影響中,
重新審視自己,也重新審視中國。
他說:美國是一個巨大的參照,
我在美國看見每件事情都會想到中國,
所以我跟人說出國不是為了去看國外,
其實你會看清自己。
終於,遊歷世界後的他,
決定回到祖國,
想用一己之力為中國大地繪上一筆顏色。
但他卻不曾預見,回國後的他,
卻在輿論界掀起了巨大的驚濤駭浪!
2000年,
他接受了清華大學美術學院的特聘,
擔任教授和博導,
但清華的招生制度卻一次次打擊了他。
曾有一個極有天賦的女學生,
由於英語成績不及格而落榜,
女生問他,“老師,請問畫畫搞藝術,
非得英語好嗎?”
他想到自己曾經0分的英語試卷,
竟無言以對。
後來,這個學生先後兩次,
都是由於英語不過關而被清華拒收,
最後,只能轉往英國繼續深造。
得知消息後,他痛心疾首,
失去好苗子對他的打擊太大,
他彷彿看到了當年英語不及格,
但卻幸運考入大學的自己。
而後,很多天資過人的考生,
由於英語或政治被拒收的情況屢屢發生,
他愛才惜才,想全部收入門下,
但學校有規定,不能破例。
談起這樣的招生制度,
他憤慨不已說:“齊白石會說英語嗎?
黃賓虹會英語嗎?
畫畫非得要英語好嗎?
專業前3的考生永遠都進不來,
只要英語不及格,
他們的畫就像廢紙一樣被丟掉。
我不能忍受我們國家最好的大學,
把這樣一些有才華的孩子拒之門外!”
於是2004年,他遞上了辭呈,
義無反顧的離開了清華美院。
臨走時,他說:
“不從眾,保持獨立人格,
堅守個人的價值觀,這在中國,非常難。”
面對現行教育的弊端,
他沒有委曲求全,沒有安於現狀,
而是毅然站出來發出自己的聲音,
成為反對刻板、迂腐現象的先行者。
此後,他更是像是籠中被放飛的山鷹,
發出的言論愈來愈激烈,
一次次刷新著社會的關注度。
陳丹青自畫像
也許是因為他是一個純藝術者,
精神世界是一間無菌室,
而現今社會中的濁氣雜流又太多,
他只能選擇一一回絕,針鋒相對。
用他的畫筆、用他的言論、用他的思想,
給這喧囂甚上的塵世間,
抹上一種純粹的顏色。
無數的媒體、集團邀請他,
希望他能“立公心、談公論”
而他卻常常“語不驚人死不休”
經常反其道而行之,
完全不按照預設的臺本來講,
常搞得主辦方灰頭土臉。
比如在某次古城建設會議上,
主辦方是個大財團,請他去給撐場面,
說幾句“漂亮話”,渲染一下文藝氣息。
結果,他卻毫不留情,
說到激情處,乾脆扔了臺本,
慷慨陳詞,說道:
“我們正在毀滅這座古城!”
“不是因為戰爭,而是因為建設,
古城被毀了!”
“貴集團已經做了很多,
但我看,還是少做一點的好。”
這一下,就把大財團給得罪了,
他卻還若無其事。
不單是對企業、財團出言不遜,
對社會知名人物他更是毫不客氣。
信馬由韁,直抒胸臆。
人家說,餘秋雨是現代文化學者的典範,
他卻說:
“餘秋雨首先是一個官員,
其次才是一個學者。”
人家說,于丹老師佛口蓮心,語意深遠,
他卻說:
“于丹其實就是一個能說會道的大學輔導員。”
視頻:陳丹青評餘秋雨、于丹
有人說:陳丹青這個人真傻,
竟說些有智商沒情商的大實話。
而他好像從來就不怕得罪人,
隨著他“過激”言論越來越多,
社會上批判他的聲音也越來越大。
但他卻硬不低頭,也永不合作。
身邊的朋友勸他,
從眾一點,看開一點,隨世一點,
但他偏不,他說:
“我本就不是一個好人”。
但是,
與他批判社會名流的狠辣相反,
對待年輕人和社會上的弱者,
他卻和藹可親,毫無架子,
頗有儒士之風。
他常鼓勵年輕人,不要怕錯,
不要自暴自棄,要勇於嘗試。
他說:有人以為沒上大學很自卑,
有人以為上了大學很牛逼。
其實,上沒上大學,上哪一個大學,
都不重要,重要是,
你沒上大學卻沒有放棄自己,
重要的是上了大學你在幹什麼。
再好的大學也有渣子,
再爛的大學也能出人才。
不是大學決定你未來,
而是在什麼樣的大學,什麼樣的環境,
你都知道你要成為哪種人。
而對待女士,他一向紳士,
飯桌上會為女士們倒水、服務,
很體貼,話也不多。
在生活中,他更是清透,
多年來,一個緋聞都沒有。
也許正是由於他知道自己堅持的是什麼,
才能在這喧騰的浮世上,
守住一種執著的態度。
而在這個泥沙俱下的時代,
他更願意當一面鏡子,
映出社會最真實的一面。
他說,
“我看不見中國學生的英語如何,
我只看見了大家的中文一塌糊塗。”
他說:
“中國的文藝就像中國體育,
表面上看,滿世界的拿金牌,
可是社會上哪有體育?”
......
因為敢於如此直言,他得罪了很多人,
更是站在了當今社會輿論的風口浪尖,
許多人在他背後放冷箭、中傷他,
但他卻還是一副怡然自得的樣子。
也許真如那句話所說:
“真正的勇士,不是敢於直面風暴,
而是在背對風暴的時候,
依然能氣定神閒。”
而他,正是這一種人。
我們都知道當前社會上的問題,
都知道想要進步,就需刮骨療毒,
但他更知道,
諱疾忌醫的結果只能是更慘痛。
他不羈言論的背後,他焦灼痛斥的內心,
隱藏著一顆急於報國的文人真情,
他想要的,不是個人的功成名就,
而是拯救人心,整個社會,
原來他秘而不宣的心事裡,
藏著的就是這樣一個憂國憂民的秘密。
也許在他心裡,
在父輩一襲長衫的民國中,
祖輩四書五經的經綸裡,
都還牢牢的孕育著這樣的家國真情。
現在的他,戴著一副圓框眼鏡,
講話慢條斯理,
不說話的時候微微笑著,
沉穩中透著睿智與隨和。
當人們以為他懟天懟地的時候,
一定是很氣憤的,而他卻說:
我幾乎從來不生氣,因為我認為沒必要,
有問題就去解決,
不要讓別人的錯誤影響自己,
但我不生氣,不代表我沒脾氣,
我不計較,不代表我脾氣好,
如果你非要觸摸我的底線,
我可以告訴你,我並非良善。
唇舌似劍,畫筆如刀,
長衫一襲顯風骨;
顛沛半生,歸來故里,
評是論非為初衷。
丹青之心,鐵血之意,
畫裡話外皆是情;
悲灑古今,快意人生,
甘為國人背聲名!
這樣的文人墨客,
不正是當今繁華亂眼的文學界中,
一股清冽的山泉嗎?
這樣的毒舌議客,
不正是我們這謹小慎微,
言不由衷的社會所最缺的嗎?
他的話值得當下我們用心去聆聽,
他的嬉笑怒罵值得當今社會為之深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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