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夢》未必是悲劇,儒道佛殊途歸解脫

原文@紅迷會 載於中讀App

《紅樓夢》未必是悲劇,儒道佛殊途歸解脫

一、開篇:一個作者向讀者發起的挑戰

研究《紅樓夢》有三大題目:一是《紅樓夢》著作權問題,這是後續研究的基礎;二是後四十回作者問題,這在紅學界是一個頗具爭議的話題,在古典小說界卻不大受到關注;三是《紅樓夢》與中國傳統哲學精神,也就是《紅樓夢》與儒釋道三教關係,我認為這是關乎全書思想主旨、終極表達的唯一題目。

一部《紅樓夢》,一百二十回、六十萬字,曹雪芹到底給我們講了什麼?是不是就像大多數人理解的,講了三個人的三角戀,以及一個大家族沒落的故事?那麼故事講完了,然後呢?

在第一回,曹雪芹寫下一句話:都雲作者痴,誰解其中味!

這是一個作者對讀者發起的挑戰。司馬遷曾經這樣做過,他寫《史記》,說要將它“藏之名山”——雖然這本書“究天人之際,通古今之變”,但他根本沒打算把它留在世上。西漢還有一個大儒叫楊雄,寫了一部書——《法言》。他說:“五百年之後,必有知我者。”

如果《紅樓夢》只是在講一個故事,曹雪芹為什麼要寫這兩句詩?這不僅是個挑戰,而且這個挑戰充滿悲涼的意味。在我看來,曹雪芹顯然沒有對他的讀者抱太大希望。

二、不要過分低估曹雪芹,也不要高估自己

當今時代,一切對經典的解讀都存在一個問題,就是我們的研究者往往假設:我知道經典在說什麼。似乎作為研究者必須要有這種自信,但這種自信往往是錯的。一個聖人塑造了一部經典,它之所以在經過那麼多智者的反覆檢驗之後還能流傳下來,一定不是普通人能夠輕易理解的。

歷史學者、漢學家余英時先生曾經給紅學大家周汝昌先生提過一個問題,說後者研究的很多東西不是紅學,是曹學。這引起了周先生很大的不快。周先生後來在雲南民族大學學報上發表了一篇文章——《紅學的高境界何處可尋》。他認為,很多人總在說高境界,沒有用,先要去做踏實的、基礎的研究。比如,你瞭解曹雪芹嗎?瞭解曹雪芹生活的時代嗎?瞭解曹雪芹的家族家風嗎?瞭解曹雪芹生活時代的北京嗎?瞭解那些素材對他的創作有什麼影響嗎?——正如周先生在文中所說,

研究者“總把自己的理解水平估計得過高,而把《紅樓夢》的深度廣度估計得過低。”

從學術層面來看,所謂“我能證明……”“我能理解……”,不過是一個偽前提。我們都不要過分低估曹雪芹,也不要過分高估自己。在儒釋道三教經典中,有些話很能使人警醒:

《論語》有言:唯上智與下愚不移。《妙法蓮華經方便品第二》有言:唯佛與佛乃能究竟諸法實相。《道德經》有言:上士聞道,勤而行之;中士聞道,若存若亡;下士聞道,大笑之。不笑不足以為道。

《紅樓夢》未必是悲劇,儒道佛殊途歸解脫

三、從來沒有四大名著,《紅樓夢》是唯一的

我從不認為中國有“四大名著”,明代有“四大奇書”不假,包括《三國演義》《水滸傳》《西遊記》《金瓶梅》。上世紀五十年代,人民文學出版社要出版普及本,把《金瓶梅》抽掉,把《紅樓夢》補進去了。

那麼《紅樓夢》和其他幾本小說的差別在哪裡?在於唯有它寫的是正常人的生活,其他都不是。《三國演義》寫的是戰爭,並非平常年代;《水滸傳》寫的是戰亂,是英雄俠義,跟普通人無關;《西遊記》寫的是神魔,是幻想;《金瓶梅》寫了一幫色情狂。不管現在學界怎麼說《金瓶梅》寫得細膩、寫得真實,它不是絕大多數人的生活,但《紅樓夢》是。

《紅樓夢》何以被看作經典?不同的人會有不同的理解。它的價值不僅取決於著作本身,更取決於閱讀大眾在審美水平、哲學素養、知識閱歷等方面的層次。

《石頭記》一書膾炙人口,而閱者各有所得:或愛其繁華富麗;或愛其纏綿悱惻;或愛其描寫口吻一一逼肖;或愛隨時隨地各有景象;或謂其一肚牢騷;或謂其盛衰循環,提朦覺瞶;或謂因色悟空,回頭見道;或謂章法句法本諸盲左腐遷。亦見淺見深,隨人所近耳。” ——《增評補圖石頭記》卷首《明齋主人總評》

總體而言:第一,它在文學敘事層面取得了極高成就,與大多數以情節推動故事的小說不同,它用語言推動故事,文章旖旎纏綿,人物塑造真實生動;第二,它有大百科全書的性質,寫及了彼時社會、人群的方方面面;第三,它帶來深刻的哲學啟示,揭示了豐富的人生智慧,其中很多關乎人的社會交往和情感心理選擇。

四、紅學既“沾得”,又“沾不得”

魯迅先生評《紅樓夢》,最廣為人知的一段話是:

《紅樓夢》是中國許多人所知道……單是命意,就因讀者的眼光而有種種:經學家看見《易》,道學家看見淫,才子看見纏綿,革命家看見排滿,流言家看見宮闈秘事…… ——魯迅《 小引》

為什麼我們現在難以看見“易”和“淫”了?因為我們已經沒有傳統時代學人那般的素養了。但是,曹雪芹有。那麼,曹雪芹到底想通過《紅樓夢》表達什麼?我們到底應該怎麼讀《紅樓夢》?

所謂“紅學”,既“沾得”,又“沾不得”。《紅樓夢》的賞析與研究是分層次的,對於普通紅迷和小說研究者來說,系統而注重文本細節的閱讀就已足夠,由此可以建立起對《紅樓夢》的基本審美。但若要進行更高層次的研究性的賞析,則需要掌握相對深入、系統的知識——但也要聲明:

層次高≠對。

談及對《紅樓夢》的高層次賞析,人們的關注點、研究方向、研究方法亦多有不同。研究心態大體分兩種:第一,知道蘋果好吃就可以了——關注作為小說的《紅樓夢》,提倡就《紅樓夢》論《紅樓夢》;第二種,要知道何以這個蘋果比其他蘋果都更好吃——實際上是要解決為什麼是曹雪芹,而不是別人創作了這部傳世鉅著(除社會、歷史因素以外)的問題。

關於這一點,將小說史研究與小說創作結合得很好的魯迅先生也曾發表自己的看法:

世間有所謂“就事論事”的辦法,現在就詩論詩,或者也可以說是無礙。不過,我總以為倘要論文,最好是顧及全篇,並且顧及作者的全人,以及他所處的社會狀態,這才較為確鑿。要不然,是很容易近乎說夢的。

——魯迅《且介亭雜文二集·題未定草(七)》

常有人說,為什麼要了解作者?直接去讀《紅樓夢》就好了!——只重視自己的感覺當然無所謂,但這絕不是學問。甚至社會上也常有人攻擊研究曹雪芹家世生平的學者:你們的研究與《紅樓夢》究竟有什麼關係?——究竟有什麼關係呢?——

不作痴人說夢!

所以我的主張是,能不能靠近曹雪芹暫且不論,先不要遠離曹雪芹,並在條件允許的情況下,儘可能回到他和他的時代,用作者、時代、作品三位一體的方式去解讀《紅樓夢》。

這首先關係到曹雪芹的著作權問題,但在此處不再展開說明,只重申一句:只有說曹雪芹是《紅樓夢》的作者是有直接證據的,也是最合理的。《紅樓夢》不是誰都能作的,而曹雪芹有著與之相匹配的身份、學識、修養。倘換成今天,我們的時代、我們的心境、我們的學養,都不足以再作《紅樓夢》

《紅樓夢》未必是悲劇,儒道佛殊途歸解脫

五、懂了這句要命的話,就懂了《紅樓夢》

佛教傳入中國,對中國傳統文化的發展、儒道兩家文化的融合以及中國知識分子修養的提升、頭腦的鍛鍊、行為和語言表達方式的影響都是非常之大的。那麼,我們是否可以推測,曹雪芹有也曾受到佛教思想的影響?

《紅樓夢》第一回,寫空空道人訪道求仙,路經大荒山無稽崖青埂峰下,遇見從人間遊歷歸來的頑石,抄閱了石上的故事。於是:

空空道人因空見色,由色生情,傳情入色,自色悟空,遂易名為情僧,改《石頭記》為《情僧錄》。

空、色、情三者究竟如何轉化?——這是關係到《紅樓夢》思想主旨的一個不應被忽略卻幾乎從未被重視的問題。讀懂了這句要命的話,也就讀懂了《紅樓夢》。

在此句之前,還有這樣一段話:

二仙師聽畢,齊憨笑道:“善哉,善哉!那紅塵中有卻有些樂事,但不能永遠依恃,況又有‘美中不足,好事多魔’八個字緊相連屬,瞬息間則又樂極悲生,人非物換,究竟是到頭一夢,萬境歸空。

脂批在這裡寫道:“四句乃一部之總綱。”脂批不能代表曹雪芹,但它很懂曹雪芹。這段話同樣關乎《紅樓夢》的思想主旨。在傳統文化裡,“紅樓”二字本意與“青樓”一樣,都是指富貴豪盛之家。那麼所謂“紅樓夢”,就是說人世間這些富貴的東西不能長久,恰如一場夢一樣——這就指向了佛教的終極主張。

那麼,《紅樓夢》是一部佛書嗎?好像是的。但問題在於,書中又常常透露出賈寶玉毀僧謗道的思想,譬如襲人就曾勸說:“再不可毀僧謗道,調脂弄粉。”再譬如,作者又塑造了靜虛、馬道婆等角色,怎麼看都是教中的敗類。

與之類似的另一個問題是:《紅樓夢》是一部反對上進的書嗎?

書中描寫賈寶玉“潦倒不通世務,愚頑怕讀文章”,襲人曾說他:“凡讀書上進的人,你就起個名字叫‘祿蠹’。”然而其實還有後半句——“又說只除‘明明德’外無書,都是前人自己不能解聖人之書,便另出己意,混編纂出來的。”賈寶玉評說薛寶釵,是“好好的一個清淨潔白女兒,也學的釣名沽譽,入了國賊祿鬼之流”,因此“禍延古人,除‘四書’外,竟將別的書焚了”。

——既然反對上進,為何不反對作為儒家經典的《四書》?既然反對“祿蠹”,又為何不反對勸他用功讀書做學問的北靜王水溶呢?

如此看來,作者的主張,豈不是很複雜?

《紅樓夢》未必是悲劇,儒道佛殊途歸解脫

六、真道學無關假道學,儒道佛殊途歸一源

如何解釋《紅樓夢》對三教的矛盾性寫法?曹雪芹有何用意?這關係到歷史和現實中真道學、假道學的問題,也關係到書中一個被有意忽視的人物——甄寶玉。甄寶玉的入世與賈寶玉的出家,究竟當作何關聯、作何解釋?

十八世紀的中國考據學盛行,掀起一股學界反思的熱潮,不僅注重考據聖人原意,還注重評估理論是否能在現實中得到踐行,因為所謂“知行合一”,應該是在“知”的那一刻就已經“行”了。個人以為,在這樣的時代背景下,曹雪芹在《紅樓夢》中要表達的,是對儒釋道三教原典思想的尊重,以及對世俗三教“曲行”的批判。

一般看來,儒釋道三教教義如此不同:儒家比較入世,重視教民;道教、佛教比較出世,重視修己。我們從三教原典中很容易看到這種區別:

《論語·雍也》:“樊遲問知。子曰:務民之義,敬鬼神而遠之,可謂知矣。”《論語·顏淵》:“顏淵問仁。子曰:‘克己復禮為仁。’”《道德經》雲:“大道廢有仁義,智慧出有大偽,六親不和有孝慈,國家昏亂有忠臣。” 《金剛經》:“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作如是觀。”

佛有八萬四千般法門普渡眾生,何以如此?世人是有區別的,但聖人對世人都有慈悲心。教化對象不同,每個人的因緣慧根不同,這就需要因材施教,針對不同的人提供不同的度化法門。所以聖人教人,不只看重教的東西是不是最好的,更看重教化方式是否合理,是否能讓人聽懂和願意聽懂。

於諸貪淫嗔恚愚痴等,分四種眾生,各以此二千一百度無極教化而開覺之,合成八千四百度無極。一變為十,總成八萬四千度無極法門。此之法門為三界無上良藥,為百千種人除八萬四千塵勞也。

——《賢劫經》

所以,乍看之下,儒釋道三教對“知”或“仁”等世間問題的解釋方式完全不同。但實際上呢?未必。

1. 清淨、無為、慈悲

在大多人看來,佛教才講求清淨,道教才講求無為。然而在儒家經典《論語·先進篇》有一則故事,講孔子和子路、曾皙、冉有、公西華四位弟子聊天,問他們的志向。子路、冉有、公西華都說了,孔子皆不作答,直到曾點說完,孔子才喟然嘆曰:“吾與點也!”那麼曾點是怎麼說的呢?

“莫春者,春服既成。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浴乎沂,風乎舞雩,詠而歸。”

由此可見,孔子也是嚮往清淨自在的生活的。然而問題在於:孔子不是要治國理民嗎?他為什麼要認同曾皙呢?只有一個合理的答案,就是孔子本來並不想管這世上的事——那麼他為什麼要管呢?

(桀溺)曰:“滔滔者天下皆是也,而誰以易之?且而與其從辟人之士也,豈若從辟世之士哉?”……夫子憮然曰:“鳥獸不可與同群,吾非斯人之徒與、而誰與?天下有道,丘不與易也。”

——《論語》

在這段引文裡,孔子說,天下間如果有道的話,我孔丘就不出來了。然而天下已經如此不堪,他不忍放棄世道。孔子為什麼要當官呢?因為如果不當官,他根本沒有條件去做很多事情。他當官不是為了名利,一旦發現理念不一樣,無論如何他也不會幹了。這,不正是佛教裡常講的慈悲嗎?

這種慈悲心,在道家也有體現:

《道德經》第四十九章:“聖人無常心,以百姓心為心。”《周易·繫辭上傳》:“百姓日用而不知,故君子之道鮮矣。

2. 淨覺隨順、無所住

淨覺隨順、有無俱遣,不被任何意念、事物所拘執,這也是佛家的基本教義。

如來因地修圓覺者,知是空華,即無輪轉,亦無身心受彼生死。非作故無,本性無故。彼知覺者猶如虛空,知虛空者即空華相,亦不可說無知覺性,有、無俱遣,是則名為淨覺隨順。

——《圓覺經》

是故,須菩提,諸菩薩摩訶薩應如是生清淨心,不應住色生心、不應住聲香味觸法生心,應無所住而生其心。

——《金剛經》第十品《莊嚴淨土分》

然而,在儒家經典《中庸》中,也有如下表述:

天命之謂性;率性之謂道;修道之謂教……喜、怒、哀、樂之未發,謂之中。發而皆中節,謂之和。中也者,天下之大本也。和也者,天下之達道也。致中和,天地位焉,萬物育焉。

王陽明先生在《傳習錄》中亦有寫:

先生曰:“於事事物物上求至善,卻是義外也。至善是心之本體,只是‘明明德’到‘至精至一’處便是,然亦未嘗離卻事物,本注所謂‘盡夫天理之極,而無一毫人慾之私’者得之。”

儒家講七情六慾,那麼七情六慾可不可以發呢?可以,但不要過分。人的欲求越多,實現得就越少,求不得就是苦。所以聖人才說,要控制你的慾望。所謂“存天理,滅人慾”,不是要消滅吃喝拉撒睡等自然需求,而是要儘可能減少生存需求以外的各種慾望。所以佛經裡也會講到“清淨”“無為”,和道家思想非常相似。

由此我們再去思考,儒釋道三教能不能貫一?答案是肯定的。他們只是闡述的起點和方式不一樣而已。

七、聖人絕非悲觀主義者,色空情本質無差別

話說回來,在《紅樓夢》裡,曹雪芹是如何講述這些矛盾的呢?《紅樓夢》第五回,賈寶玉遊太虛幻境的時候,為什麼要認識兼美?警幻仙姑的原話是這樣的:

“今既遇令祖寧榮二公剖腹深囑,吾不忍君獨為我閨閣增光,見棄於世道,是以特引前來,醉以靈酒,沁以仙茗,警以妙曲,再將吾妹一人,乳名兼美字可卿者,許配於汝。今夕良時,即可成姻。不過令汝領略此仙閨幻境之風光尚如此,何況塵境之情景哉?

而今後萬萬解釋,改悟前情,留意於孔孟之間,委身於經濟之道。”

很多讀者認定寶玉痴情,並以此為好。寶玉的“意淫”,確實比薛蟠、賈璉等人的“皮膚濫淫”要高級,然而那種痴情、牽掛本身也是一種執著,是聖人所拒絕的,很可能也是曹雪芹所批判的。

事實上,不只警幻仙姑勸誡寶玉改過,秦鍾死前也曾說過類似的話:

“以前你我見識自為高過世人,我今日才知自誤了。以後還該立志功名,以榮耀顯達為是。”

秦鍾名字諧音“鍾情”或“情種”,是賈寶玉最好的朋友。為什麼曹雪芹要讓秦鍾死前對寶玉說出這樣的話?

再進一步思考,曹雪芹又為何要塑造一個長相、家庭、條件等各方面都和賈寶玉那麼相似的甄寶玉?在故事的最後,賈寶玉出家了,甄寶玉入世了。為什麼?因為甄寶玉就是夢醒之後的賈寶玉。甄寶玉沒有和林黛玉結下前世的因緣,在現實中他的家族遇難了,於是他發現他的執著、痴情,在面對家庭和社會的時候都是錯的。在人生中一些關鍵的時刻,他必須承擔起責任,面對真實的人生。

所以,《紅樓夢》裡有一句話:

世事洞明皆學問,人情練達及文章。

所以,曹雪芹才在第一回寫下:

空空道人因空見色,由色生情,傳情入色,自色悟空,遂易名為情僧。

在聖人的眼裡,在曹雪芹的筆下,色、空、情其實並沒有絕對的區別,只是因為人的心態發生了偏移,才會在這三者之間轉換,才會認為它們是絕然對立的。

那麼,認識到這一切之後,我們該怎麼辦呢?感謝歷史上曾出現過的儒釋道各教聖人們,給了我們中國人最高的智慧,還給了我們一個面對人生的態度——中庸

中庸是不極端,是在不極端的前提下達到最完美的和諧。

佛經裡講:“佛善知出世入世法。”佛是明白了世間一切事,才來給我們講授佛法的——佛不是悲觀主義者,更不是因為感情受打擊了才要出世。我們看聖人之書,就要試著去了解聖人的更高層次的智慧。從這個角度來看,《紅樓夢》不是悲劇。而曹雪芹最了不起的地方在於,他不喊口號。他既寫出了賈寶玉出家的合理性,也寫出了甄寶玉入世的合理性。

歸根結底,我們應當如何閱讀經典?《壇經·坐禪品第五》中講述僧法達在是否讀誦《法華經》一事上的糾結,也許能給我們帶來一點啟示。六祖是這樣為僧法達開示的:

師曰:經有何過,豈障汝念?只為迷悟在人,損益由己。口誦心行,即是轉經;口誦心不行,即是被經轉。聽吾偈曰:

心迷法華轉,心悟轉法華。

誦經久不明,與義作仇家。

無念念即正,有念念成邪。

有無俱不計,長御白牛車。

願君知道,願君修行,願君了達中和。

《紅樓夢》未必是悲劇,儒道佛殊途歸解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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