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好片不斷的7月當下，今天有一部小成本文藝片和好萊塢大片《摩天營救》同期上映。
和後者火爆程度不同的是，在除我之外空無一人的影廳，小編感嘆著前者電影外的票房命運和故事中的人物命運。
這部影片就是——《北方一片蒼茫》。
《北方一片蒼茫》
Mirrors and Feathers
導演 / 編劇：蔡成傑
主演：田天 / 溫新宇
類型：劇情
上映：2018-07-20（中國大陸）/ 2017-07-23（FIRST青年影展）
電影原名叫《小寡婦成仙記》，寡婦這個詞特別容易讓人浮想聯翩，比之於寡婦成仙的直白，《北方一片蒼茫》多了一份意境悠遠的感覺。
該片在去年的FIRST青年電影展上，榮獲最佳影片和最佳導演兩項大獎，今年年初還摘得了鹿特丹國際電影節主競賽單元的最高榮譽金虎獎。
這是導演蔡成傑在年近40的處女作，但之前他已經進行了10年間的探索。對他來說，現在這個年紀能夠做到自我表達很重要。因此，在《北方一片蒼茫》中能夠感受到導演的作者態度與風格。
影片以寡婦王二好的女性視角展開敘事，帶有公路片的色彩，在一路行進的過程中，展示了在北方廣袤的農村中人性的愚鈍與醜惡的原始景觀。
她有過三任丈夫，皆因各種原因離世。這在落後的農村，被認為是剋夫的徵兆。最後一任丈夫的意外死去，使得她也變得無家可歸。在寒冷的冬天，她與小叔子（丈夫的弟弟）踏上了“尋家之旅”。
故事離奇在二好的無心助人被認定是擁有驅邪治病的力量，從開始被排擠到受到優待，為了一處溫暖庇所，她順勢而為做起了薩滿法師。
她能夠燒符做法，卻拯救不了愚昧村民的思想和人性，隨著小叔子的死去，她也徹底失去了獨活的勇氣。影片結束在悲涼的基調中。
《北方一片蒼茫》全片採用了4：3的畫幅，如同之前聚焦少數民族題材的電影《清水裡的刀子》一樣，讓畫面看上去更加靜謐而擁有莊嚴感，但又不像《清水裡的刀子》一樣的油畫質感，前者的結構更服務於故事表達。
黑白影像的色調與彩色畫面的切合，與《大佛普拉斯》關於“有錢人的世界才是彩色的”論斷有著不謀而合的指涉。
在《北方一片蒼茫》中，黑白色是現實的指代，而彩色的畫面則是夢境的延伸和復現，與黑白現實的冷漠殘酷相比，在彩色的世界中有溫暖和寬恕。
電影開篇即大遠景，在一片雲霧繚繞的樹林裡，人物由遠及近，說話聲由小變大，營造出一種仙境之感，也奠定了影片的緩慢節奏。在整部電影中，多采用固定鏡頭、長鏡頭和中遠景，呈現出客觀而有距離的敘事。
導演在採訪中提到過劇本用了40天完成，而拍攝僅歷時9天。影片中的一些故事素材來源於他老家的真人真事。
真實的故事總能給劇情增添奇情的色彩，就像影片中，被二好洗過澡的聾四爺奇蹟般的能下床走路了；被二好做過法的孕婦產檢出是女孩卻最終生下男孩。
凡此種種，都帶有強烈的魔幻成分，而這種魔幻色彩在整部影片中表達的是一種荒誕感和對現實的無力感。
但又和《中邪》一樣，影片立足於現實主義的傾向，劇情中的魔幻色彩最終是為了揭露人性的險惡和貪婪，帶來的是更大的悲情。
聾四爺腿腳好了卻失足摔死在地，孕婦生下男孩卻因家貧賣掉幼女。一時的美好隨之而來的是更大的殘酷。
和《心迷宮》《追兇者也》之類的黑色幽默不同，《北方一片蒼茫》的幽默之處更聚焦於敘事邏輯而不是結構玩花。對東亞敘事更感興趣的導演，在影片中顯露出獨特的自我表達。
電影的前半部分，聾四爺對二好的判詞“普渡眾生苦，仙女下凡塵”，及早的預示了二好的命運，這是對《紅樓夢》的致敬。
還有電影中出現的穿著羽毛夾克的機車男、多次出現的碎裂鏡子都帶有某種程度的隱喻，而這種隱喻是導演希望觀眾自己所得的。
這些意象恰恰映照了那句“一千個讀者的心裡有一千個哈姆雷特”，不論是羽毛指涉天使的解讀，還是鏡子是對二好自身命運的鏡像，都豐富了電影的表達效果。
當然也要承認的是，素人演員的演繹和臺詞多少有些生硬和呆板，在現實與夢境的黑白、彩色影像轉換銜接上的技術缺陷，也可能會引起誤讀和歧義。鏡頭的單調和喜感的有限，都在某種程度上限制了電影。
但終究還是瑕不掩瑜。在如今都市題材陷入窠臼的自我循環往復中，在中國最廣袤和博大的鄉村土地上正孕育著勃勃的電影故事素材。
無論是《心迷宮》討巧的敘事和細節，還是《中邪》的浸入式驚悚體驗，或者《喜喪》中對農村老齡化的探討，還有《清水裡的刀子》的少數民族農村中的精神信仰，都充分展現了農村題材的延展性與可塑性。
《喜喪》劇照
蔡成傑導演的《北方一片蒼茫》，以具有實驗性的魔幻影像風格，描繪了中國農村中存在的家暴、重男輕女、販賣兒童、封建迷信等等愚昧的眾生相。
正如他所說，電影也是一種文以載道，他用節制的鏡頭去呈現鮮活的人性。比起拘泥風格，更純粹的藝術性體現才是最重要的。
公映版本的113分鐘，雖然比影展上刪減了20多分鐘，但無礙於劇情表達。希望大家都能去看看這一部非常有深意的《北方一片蒼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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