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斯科夫:我的父親徐根寶

巴斯科夫,一個連谷歌都很難查到的前職業球員。他的全名是弗拉迪斯拉夫·吉那德耶維奇·巴斯科夫,中國人記不住如此複雜的名字,便截取第二、三、四個字母,幫他取名“拉德(Lad)”。

巴斯科夫:我的父親徐根寶

拉德初到上海時,只有20歲。1996年他隨澤尼特二隊來滬打比賽,被眼尖的徐根寶一眼相中。當時,和申花一起競選外援的還有豫園隊和浦東隊,經過兩場觀察,根寶覺得拉德和米莎(後轉會去了廈門)與申花的戰術比較相吻合。

事實上,在拉德被選中之前,申花已經敲定了三名法國外援,他們每個人的年薪都在一兩萬美元,是94、95賽季瓦洛嘉、高佳等人的10倍以上。徐根寶對當時的俱樂部總經理鬱知非說,這兩人(拉德和米莎)就是球隊整體框架下的補丁,能用就用,不能用也無所謂。畢竟,像這樣的年輕球員,也沒經歷過殘酷的職業聯賽洗禮,誰也不敢打包票說他們好不好使。

巴斯科夫:我的父親徐根寶

申花96全家福。後排右一為拉德

拉德能跑,賽季前的昆明體測中,他在12分鐘內跑出了3300米。對中國球員來說,拉德就像是跑不死的“勞動模範”。這種拼命的架勢,徐根寶看在眼裡記在心上。當時,甲A12支球隊都盤踞在昆明,金志揚也盯上了拉德,他對根寶說,“拉德你要不想留的話,我們北京國安籤他。”

精明如徐根寶,怎麼會輕易放棄這樣的璞玉。在申花的“搶逼圍”戰術體系中,能拼能搶,作風頑強的拉德,簡直就是專門為徐根寶而生的。

拉德對徐根寶也是欽佩有加。他說,每次上場前,教練情緒到位,肢體動作豐富,即便不用翻譯,他也知道說的是什麼。徐根寶對他就一個要求,以最快的速度和最硬的態度去全力爭勝。

巴斯科夫:我的父親徐根寶

徐根寶的火爆脾氣,讓他現在回想起來,還是心有餘悸。那些罵球員的粗話,如“小癟三”、“冊那”,他竟然全部記得。那時候,他和謝暉年紀相仿,交往頻繁。他開玩笑說,“這些罵人話,都是謝暉教給我的。”

球場上的紛爭可沒這麼溫情脈脈,上海申花也沒前一個賽季那樣走運。一個原因是,大連萬達引進了金斯、漢斯這樣的強力外援,實力大幅提升;另一個原因是,一波七連平直接葬送了申花衛冕奪冠的希望。俱樂部在這一年年底開始尋找外籍教練,波蘭人安傑依呼之欲出,徐根寶也接到了廣州松日老闆潘蘇通的邀請。

南下廣州,根寶帶著守門員高佳和“勞動模範”拉德一起去投奔新主。時隔二十年,拉德仍是歷歷在目。“徐根寶對我說,你來我這,我會像父親一樣對你。”這句話影響他多半輩子,直到現在提起往事,拉德也是一臉虔誠。他說:“我一生都會記得徐根寶教練,就像我20歲的時候那樣。”

除了廣州的悶熱潮溼,拉德在這一年的最後一輪,也見證了“謝天謝地謝人”的經典時刻。根寶命硬,但命運的挑選中,即便兩人親如父子,拉德卻沒有那麼的“硬”的關係一直罩著了。徐根寶要去大連開創輝煌,拉德在中國的“到此一遊”也即將結束。

回俄羅斯前,他給女朋友買了條金手鍊。又給所有的親朋好友全部帶了禮物,拎著滿滿兩個旅行袋的東西,他就此作別中國,回到了聖彼得堡。

“拉德”這個稱號自此被封存。在俄羅斯,他又變回原來的“巴斯科夫”。

巴斯科夫:我的父親徐根寶

拉德和高佳一家人留念

回國後,他又去拉脫維亞的俱樂部踢了一年,然後回到俄羅斯混跡於乙級、丙級聯賽的小球隊。2007年,他掛靴退役。自此,球員身份成了他過往的一段標記。

如今,他的家坐落在聖彼得堡郊區的一棟普通居民樓裡,房子面積不大,也就七八十平米。兩部老舊的電梯,承載著他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在他家樓下,圍坐著一圈老太太,貪婪地曬著太陽。這些場景,你在中國的每個普通小區,幾乎都能看到。

我們見到巴斯科夫時,他的肩頭落著一隻鸚鵡。這是他給小女兒的玩物,孩子上學不在家時,鸚鵡就成了他的寶貝。他說:“養鸚鵡你不需要花太多時間在它身上。一旦混熟有感情了,它就會變得很粘人。”

巴斯科夫有三個孩子。老大和老二是男孩,已經在唸大學,平常很少回家。現在,他們夫妻、上小學的女兒、還有籠子裡的鸚鵡,他們更像是完整的一家人。

為什麼從體育跨行去做房屋不動產工作?巴斯科夫攤了攤手,也表示無奈。他要養家,上有老下有小,你能想象到的中年男人的責任和義務在他身上都有。現實也不允許他繼續廝混在足球圈,因為除了俄超的教練收入比較客觀,其他像俄甲、俄乙或是中學足球老師,這些工作都無法滿足他一家老小的花銷。

不說話的時候,巴斯科夫就在逗弄鸚鵡,或是一臉拘謹等著。這種神情就好像,他到了別人家一樣。在他身上,也許你還能找到徐根寶為什麼會對他視若己出的影子。因為他是老實人,因為他沒有別的雜念,因為他是那樣的純粹。

在他家裡,保存著兩本他在中國留下的影跡。他和謝暉、以及高佳的合影佔了絕大多數。他說,格魯吉亞人是他永遠的大哥,現在他們仍有聯繫。在上海申花的合影裡,他能逐個叫出:范志毅、成耀東、謝暉、申思、吳兵、9號祁宏……

巴斯科夫:我的父親徐根寶

1996上海申花主力陣容

對他來說,上海和廣州的高樓大廈,對他並沒留下深刻的印象。他覺得,在這兩個地方交到越來越多的朋友,他融入其中時,才是最珍貴最難忘的回憶。他覺得自己很幸運,能夠被徐根寶留在中國踢了兩年球。這段經歷教會他很多事情,也讓他有了中國、法國、格魯吉亞甚至愛沙尼亞的朋友。“如果沒有這段經歷,我一輩子都不會和他們打交道。”對於這一點,巴斯科夫說他是特別看重的。

他還想再回到上海看一看,因為有時候做夢他還能夢到那段時光。他借我們的鏡頭和影像隔空向昔日的隊友問好,“一定要向徐根寶、范志毅,以及更多的叫不出名字的中國球員,帶去一份來自俄羅斯的問候。”他說想念上海,那種樸素的真誠,是無法用語言簡單描述出來的。

不好的事情扭頭就忘,而好的事情永遠長留心中。這是一句俄羅斯諺語,也是他記憶裡的柔軟之處。


分享到: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