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隔三年再次站到這熟悉的講臺前，50歲的金紅霞不禁紅了眼眶。看著臺下孩子們或好奇或迷惑的眼神，她彷彿看到了多年前的自己，帶著還未退盡的青澀和稚嫩，將生平所學傾囊相授。她曾想過要一輩子當老師，可是卻在她教師生涯的第二十六個年頭，病倒在了自己摯愛的講臺上……
1990年，大專畢業的金紅霞捨棄了穩定的工作，回到了西新莊村當老師。她知道農村孩子對上學的渴望，所以她將所有的心思和精力都放在了學生身上。
女兒徐婷並不理解母親，她實在想不通：別人家的孩子怎麼會比親生兒女更重要？當她為難題抓耳撓腮時，母親忙著給他人講解；當弟弟餓醒嚎啕大哭時，母親在一絲不苟的批改作業；當父親被家務弄得手足無措時，母親在認真的備課……
這種不理解很快就發酵為不滿，並隨著金紅霞為留守兒童代課的決定達到了頂峰。徐婷認為放棄村中的教學工作就意味著家裡收入銳減，父親肩上的負擔會更重。母女倆爆發了有史以來最激烈的一次爭吵，可是不管家人好說歹說，金紅霞還是在2008年下半年辭去了村中教師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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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讓本不富裕的家庭更是雪上加霜，金紅霞知道這場病痛給家人帶來了怎樣的影響。她在病情剛剛得到控制的時候，就拿起了鋤頭幫丈夫幹農活。徐婷覺得母親變了，變得不再強硬，變得更加沉默。很多次，她看見母親停下手裡的活計望著村口放學的孩子發呆，心裡就升騰起一股酸澀感。
長期的勞作很快讓金紅霞的病情惡化：2016年12月20日，她的宮頸癌復發並向腹股溝淋巴結轉移；2017年12月份，她的宮頸癌第三次復發，又向身體其他各處轉移。多次的放療和化療折磨得她痛不欲生，可就算是這樣，金紅霞也盡力用笑臉面對每一個人。
徐婷知道，母親最大的痛苦是被迫離開了她的講臺。她曾看過那樣的母親：蜷縮在病床一角，雙手來回摩挲當年的備課本，眼角有晶瑩的液體滑落。那一刻她好像突然讀懂了母親的執著，但同時也心疼於這種執拗：到底得多熱愛，才把“教書育人”當成一種信仰，連生死都不甚在意？
徐婷在縣裡工廠找了個活兒，吃住都包，就是很辛苦。她不敢讓自己有絲毫的停歇，彷彿只要空閒下來，母親就會突然消失一般。每週她都會抽空給家裡電話，問問母親的情況。母親永遠是那幾句話：“我很好”、“別擔心”、“照顧好自己”……
這一次徐婷沒有聽完母親的絮叨就哭了，她知道母親的病情再次惡化。想到母親把所有的熱情都放在了教書育人上，可是現在只得到病痛和折磨。她的淚水很快就浸透了枕頭，她不知道還能怎麼辦，不知道怎麼才能讓母親的生命流逝得慢一點，再慢一點……她多希望有人能幫幫她，救救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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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 劉顏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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