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運天定嗎?地藏王親判書生訴狀

命運天定嗎?地藏王親判書生訴狀

九華山地藏庵。

清代乾嘉時期的文學家、評論家和美食家袁枚,在他的著作《子不語》中有一文:《地藏王接客》。當時有一個杭州人裘南湖屢次考舉不中,訴狀鳴不平而死,死後到了地藏王殿。

焚燒黃紙狀文 下地府

袁枚同鄉滄曉先生有一侄子裘南湖,為人狂傲,自以為八股文章了得,卻三次不中舉人,只陪副榜。惱怒之下,他就在伍相國祠堂裡焚燒黃紙狀文,訴說自己的不平遭遇。過了三天,他生了病,再三天就死了。

裘南湖的魂出了杭州城的清波門,走在水草上,沙沙有聲。那時天空淡黃不見日光。他看到一道矮矮的紅牆,好像有人家居住就上前去,看到幾個老太,正圍著一口大鍋煮東西,那時她們打開鍋蓋,裘看到裡面全是小孩的頭和腳。

老太看到裘,就告訴他:“這些都是人間墜落的和尚,還沒修得功德道行圓滿,就偷得人的形狀,所以把他們煮爛,使他們在人間不能長大,年紀小小就死掉。”

裘南湖這時大吃一驚,問道:“那麼你們是鬼囉?”老太笑著說:“你以為自己是人呀?如果是人,怎麼會到這兒來呢?”

這時裘南湖失聲大哭,老太又嘲笑他說:“你燒黃紙求死,又哭什麼呢?你應該知道,伍子胥相國是吳國的忠臣,受到吳越百姓的敬奉,他從來不管人間官運之類的事。叫你來這兒的,是地藏王,因為伍相國已把你的狀紙轉交給地藏王了。”

裘南湖問道:“我能見到地藏王嗎?”老太告訴他:“你可以寫好名帖,送到西角的佛殿,至於見不見,未知數。”老太指著前面的街市說:“那裡就是賣紙帖的地方。”

裘南湖走到街市只見男女老少人來人往,吵吵嚷嚷,就像人間戲園剛散場光景。人們有的衣冠楚楚,有的光著腦袋,還有他認識的人。裘南湖跟他們打招呼,誰也沒理睬,好像沒看著一般。他想,這些人大概都是死去的人吧,想著心中就傷嘆起來。

他來到了紙店,店牆上貼著許多紙錢,還有他認識的人鄭鴻寫的詩箋。 店堂內坐著一個身穿白褂、頭戴布巾的老頭。裘南湖拿了紙帖又向老頭借了筆墨,在紙上寫了“儒士裘某拜見”。

命運天定嗎?地藏王親判書生訴狀

裘南湖在紙帖上寫了“儒士裘某拜見”。圖為清 任伯年《米芾拜石》

紙店老頭笑著說:“這‘儒’字恐怕你很難自居,你應該寫上某科副榜,才不會惹地藏王呵責。”裘南湖不以為然,對老頭說:“鄭鴻作詩一直不好,為什麼掛他的詩箋?而且這裡已在陰間,還要紙錢幹什麼?”裘南湖一向瞧不起鄭鴻。

老頭說:“鄭鴻雖然是個舉人,可他將來一定名位顯赫。陰間是最勢利的地方,所以我才掛這些詩箋,以此為榮。至於紙錢嘛,正是陰間所需要的,你最好多準備一些紙錢,到時給地藏王的侍從,他們才肯為你通報。”裘南湖聽了一肚子不以為然。

他徑直走到西角的佛殿。那裡有幾百個牛頭夜叉,他們身上軍服胸前都繡著“勇”字,個個凶神惡煞般地朝他喝罵。裘南湖不由緊張著急,這時有人拍了他的 肩膀,回頭一看,正是紙店的老頭。老頭說:“現在你相信我了吧。陽間有門包,難道陰間就沒有門包了嗎?我已給你帶來了。”當即就替裘南湖交上幾千貫, “勇”字服的軍人這才把名帖送了進去。

一會兒,只聽見巍峨高聳的大殿東角的大門豁然大開,傳呼裘南湖進去。裘依照指示跪在階下,卻看不見地藏王。

就在狐疑時,裘南湖聽到紗窗內傳來聲音:“狂妄的裘南湖!你在伍相國祠堂焚燒狀文,自吹自擂文章了得,其實不過寫些陳腐的八股文,看些流行文章,你 根本不知道古往今來的事業、學問,卻自以為會寫文章,真是不知羞恥!你自稱‘儒士’,而你八十多歲的老祖母,卻受凍捱餓,以致雙目失明,你不孝至極,難道 儒士就是像你這樣的嗎?”

裘南湖回答說:“我實在不懂八股文以外還有學問,至於我的祖母受苦,實在是我老婆不賢惠,並不是我的過錯。”

地藏王說:“丈夫是妻子的表率,人間婦女的罪過,在陰間判罪時,先追究她丈夫的責任,然後再懲罰她本人。你既然是個儒士,怎麼能把責任推卸給妻子呢?你知道你三次能考中副榜,是受你祖父的陰德庇護,並不是靠你的文才啊!”

命運天定嗎?地藏王親判書生訴狀

寫些陳腐的八股文,不代表懂得古往今來的事業、學問。圖為孔子廟側廂景。

這會兒,忽然殿外遠處傳來鳴鑼開道的聲音,殿內也撞鐘擊鼓呼應。一個頭戴虎皮帽的“勇”字號軍人上報:“朱大人到!”地藏王走出殿閣出去迎接。那裘南湖跌跌撞撞下了殿,躲進東廂房偷看,原來來的是刑部郎中朱履忠,朱履忠剛好也是裘南湖的親戚。

這時裘南湖憤憤不平罵道:“陰間果然勢利!我雖然只是熟讀八股文,畢竟還考中副榜,朱履忠卻是靠捐錢得官,也不過是個郎中,他憑什麼讓地藏王親自出去迎接呢?”

一旁“勇”字號軍人大怒,用棍子打裘南湖的嘴巴。裘南湖痛極了,醒了過來。他看見妻子,女兒圍著自己哭,才知道自己已經死了兩天,只因為他胸口還有一點氣息,所以家人沒有將他入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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