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傳統戲劇與現代電影相遇
《曹操與楊修》劇照
6月19日，作為第21屆上海國際電影節首映單元中唯一一部戲曲電影，由滕俊傑執導，第一代“曹操”尚長榮和第一代“楊修”言興朋聯袂主演的3D全景聲京劇電影 《曹操與楊修》在上海影城舉行世界首映，戲迷和影迷們的觀影熱情，直接促使這部影片在6月23日加映了一場特別展映。密雨般射向銀幕外的箭，虛實相間的表演空間，表演藝術家臉上細微表情的捕捉和放大，3D杜比環繞聲等新技術的運用……都讓觀眾獲得了從傳統舞臺藝術上無法得到的沉浸感和新鮮感。
不止《曹操與楊修》，首部3D崑劇電影 《景陽鍾》、首部3D越劇電影《西廂記》、修復版經典越劇電影《紅樓夢》也在本屆電影節上進行展映，並受到觀眾的熱烈追捧。此外，根據歷史上的“徽班進京”事件改編、胡玫執導的電影《進京城》也成為本屆電影節傳媒關注單元最大的贏家，獲得最受傳媒關注影片、導演、編劇、男主角四個獎項。在本次上海國際電影節上，“戲曲”成為一個令人印象深刻的關鍵詞。
1962年越劇電影《紅樓夢》
3D崑曲電影《景陽鍾》
傳統戲曲與電影高科技的結合，也引發了戲曲人和電影人的共同思考。在傳統文化受到尊重和推崇的今天，如何讓戲曲藝術在新時代創造性、創新性地實現從舞臺到銀幕的跨界傳播，提升中華文化標識度，打造上海戲曲電影品牌，讓更多觀眾感受中華戲曲的奼紫嫣紅、春色無限，是許多人關心的話題。6月22日，作為本屆電影節“金爵電影論壇”的組成部分，“東方之韻·梨園光影：戲曲電影論壇”在上海舉行，尚長榮、蔡正仁、言興朋、滕俊傑、谷好好、沈偉民、單躍進、梁弘鈞、錢惠麗、方亞芬、黎安、胡雪樺、劉永珍、沈礦等藝術家從切身經驗出發，各抒己見。論壇由上海戲曲藝術中心和上海市戲劇家協會聯合主辦。
尚長榮提出的問題，引發了眾多藝術家的共鳴：
尚長榮
“隨著時代的發展，只做藝術記錄的紀錄片已經不能夠滿足觀眾的審美需求，我們不僅要記錄、展現唱唸做打、手眼身法步，還要用先進的技術，把美妙的技法展現得更加生動。”尚長榮表示。這位具有很高聲望的老藝術家並不拘泥於傳統，一直在為高科技與傳統戲曲的結合搖旗吶喊並身體力行，已參與拍攝多部京劇電影。
傳統戲曲與新技術的結合，一直在與時俱進。但戲曲終究不等於電影，舞臺也不是銀幕。在實現舞臺優秀作品到電影優秀作品的轉換之路上，戲曲人和電影人會遇到什麼樣的挑戰？“戲曲和電影主要的矛盾應該是虛實問題，電影是實，戲曲是虛擬寫意，虛實如何才能結合得更好，是我們需要思考和實踐的問題。”
“這需要我們對戲曲的內容和本身有所研究，同時對電影技術也要有所瞭解。好的導演、好的舞臺表演，永遠關注舞臺和觀眾之間的距離，這個距離就是美學和方法。”電影導演胡雪樺說。
上海京劇院院長單躍進記得，自己第一次進入《曹操與楊修》拍攝片場時，看到導演滕俊傑在片場掛了八個大字，“京劇為本、電影為用”。看到這八個大字時，單躍進想到的是中國學界、思想界這100多年來始終縈繞的學術叩問：中學為體、西學為用。
“在拍攝時，我對自己提出的要求是四個 ‘緊緊圍繞’：緊緊圍繞京劇的本意，緊緊圍繞行當的本性，圍繞電影的本色，緊緊圍繞科創的本質，京劇電影要尊重京劇本身的藝術特色，也尊重電影藝術的自身規律。比如，所有的戲劇都有行當，行當是前輩藝術家們千錘百煉的精華，在拍攝電影時，我們也必須要尊重行當，要思考如何從行當裡去體現鏡頭。
電影其實是一門科技，創新是它的靈魂，戲曲也一直在創新。在堅持創新的同時，我們要在骨子裡向戲曲、向戲曲的前輩、向各個層面的領軍人物學習。”滕俊傑說。
4K越劇電影《雙飛翼》拍攝現場
（圖自上海越劇院）
在知悉要將崑劇《景陽鍾》拍成戲曲電影時，舞臺導演沈礦曾有過不少擔憂。“在文本上，整個電影要求片長在一個半小時左右，受時間限制，是不是能夠完整地把戲曲的人物、故事、情節交代清楚，又能表達完整發揮戲曲唱唸做打、手眼身法步的技藝？”
3D越劇電影《西廂記》舞臺導演劉永珍也有類似憂慮：
“
電影要求我們把時間控制在兩小時之內，而舞臺版本有3小時。而且舞臺版本是相對平面的，唱唸作打，所有表演，都是在舞臺程式框架下一氣呵成的。3D電影鏡頭下有各個不同的角度，演員面對鏡頭怎麼把握表演的度？這是很困難的。
發現問題，研究問題，解決問題……通過戲曲人和電影人的不停實踐打磨，最終的呈現得到了觀眾的認可。不曾觀看過舞臺版《景陽鍾》的作家王小鷹在觀看這部3D電影時落了淚，“這部戲讓我非常感動，3D把演員整個面部表情非常清晰地呈現在觀眾面前，讓我們感受到他的心理變化。從這一點上來說，3D呈現會比舞臺上會好一些”。但她也提出了疑問，即是不是所有劇種和劇目都適合3D電影這個形式。
滬劇電影《雷雨》拍攝現場
“從電影進入中國之初起，戲曲藝術便與之有著緊密的聯繫。一百多年來，廣大戲曲工作者和電影工作者用影像記錄下了珍貴的時代資料，也探索著兩種藝術形式的交流發展。而戲曲電影既可以最大限度地保留傳統戲曲藝術的原汁原味，又可充分藉助現代電影的媒介特性和表現力，通過更快、更廣、量產的傳播方式吸引社會各界的關注。”谷好好感慨地表示，“如何運用電影的視聽語言,尤其是3D電影技術的前沿性傳達戲曲的精華和神韻之美，將電影審美和戲曲審美有機融合，將劇場藝術引入電影市場，通過新的宣傳推廣模式培養觀眾，是我們拍攝戲曲電影的初衷，也是今後需要不斷探索實踐、尋求更為理想的電影藝術效果及市場播種的動力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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