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香飄渺——走進傳統合香的香薰之旅(上)

天香飄渺——走進傳統合香的香薰之旅(上)

“一炷煙中得意,九衢塵裡偷閒。”

對於焚香乃至香文化,絕大多數人既熟悉,又陌生。說熟悉,是因為歷史悠久的焚香傳統至今仍在,寺廟道觀、鄉間祠堂等場所如今香火依舊,不少家庭仍保持著焚香習俗;不過,若將焚香提到香文化的高度,也許人們就陌生了。

我國用香歷史久遠,早在4000多年前,古代先民就開始燻燒香草、香木,用來淨化環境、驅蟲闢穢、防治疾病或祈祝神明、祭祀祖先。薰香陪伴著中華民族走過數千年,香文化深入到生活的各層面:女子閨房燃香,增加意趣;科考朝堂燃香,莊重嚴肅;廟宇道觀燃香,表現莊嚴……用香形式也多種多樣,用於佩戴的香囊,用來美容的香粉,用香爐來薰衣,用香球來燻被……宋代僅文人墨客因對香品的喜愛而自行配製的“梅花香”配方,流傳至今的就有近百種;“龍涎香”則有50餘種;文人相聚,能有自制的好香是一種榮耀;不僅如此,許多香還要引經據典,甚至配以詩詞。香文化伴隨中國人特有的政治觀、宗教觀、文化觀和生活觀,融於傳統的哲學體系之中。

下面,就讓我們展開一次香文化的探尋之旅,從自然以及歷史遺物出發,觸及那些看似飄渺實則有跡可尋的文化傳統。

天香飄渺——走進傳統合香的香薰之旅(上)

源於祭祀

中國傳統文化的許多門類都可以追溯到先秦時期,而香的歷史甚至可以追溯到更為遙遠的新石器時代晚期。

早期先人在祭祀天地、諸神以及祖先的過程中,採用燃燒柴木和其他祭品的方式,以扶搖直上九天的青煙作為與上蒼溝通的媒介,開啟了後世祭祀用香的先河。

據《尚書·舜典》記載,約4100年前,舜接受了堯禪讓的帝位,在堯的太祖宗廟舉行了盛大的典禮,燔木升煙,上達於天,告於天帝,並以燎祭之法祭拜日月、風雷、四季……

天香飄渺——走進傳統合香的香薰之旅(上)

燃燒柴黍、祭品的做法被稱為“燎祭”,其中用來燔燎的物品大致可以分成兩類:一類是易於燃燒的植物,其中不乏一些含芳香氣味、品質較好的樹木、灌木及草本植物;另一類是藉助柴草之火焚燎的動物牲體及陶器、石器。

西周、春秋時期,基本沿襲前代,用香的唯一目的也是祭祀,祭祀由祭司執行,主要為燒柴木、燃香蒿、燒燎祭品和穀物等。此階段,燔燎升煙祭天所用的香草僅限於本土植物,只有澤蘭、蕙草、椒樹、桂、鬱金、白芷、茅、松以及柏等少數幾種,邊疆和海外的香料尚未傳入內地,燻燒所用的香料以各地所產香草為主。

走入生活

除了用於祭祀外,這些芳香植物還被人們用來清潔香身、香化環境和辟邪祛穢,其使用方法非常豐富,已有燻燒(蕙草、艾蒿)、佩戴(香囊、香花和香草)、煮湯(澤蘭)、熬膏(蘭膏)和入酒等。

先秦時期,上至達官貴人,下至普通百姓,都有插戴花草、隨身佩戴香囊的習俗。所佩戴的香囊也稱“佩帷”,就是將經過乾燥的芳香植物置於綢緞或紗布縫製的袋囊之中,使香氣不斷髮散出來。

天香飄渺——走進傳統合香的香薰之旅(上)

佩戴香囊,既有香身的美化妝飾作用,又可以闢穢防病。在溼熱多疫的南方地區,此風尤盛。屈原在《離騷》中就寫過:“扈江離與辟芷兮,紉秋蘭以為佩。”

當時,人們不僅披掛香囊以香身,還用蘭花香湯來沐浴。東漢中期成書的《大戴禮記》中便有“五月蓄蘭,為沐浴”的記載。《九歌》亦云:“浴蘭湯兮沐芳,華彩衣兮若英。”說的就是用蘭草、白芷製成香湯來沐浴潔身。

此時,除了實用之外,人們已開始將用香上升到了道德修養的精神層面,將其視為一種日常的禮儀。《禮記·內則》中記載:未成年人在拜見長輩問安之前,不僅要漱口洗手,整齊發髻;而且要在衣穗上系掛香囊,以表達對長者的恭敬。

中外交融

宋人陳敬《新纂香譜》書中引《香品舉要》記載:“香最多品類出交廣、崖州及海南諸國。”也就是說,在今天廣東、廣西、海南及越南中部以南至南海西南沿岸一帶,出產香料的種類及數量最多。不過,由於這些地區當時屬於蠻荒瘴重之地,再加上中原地區正處於諸侯爭霸、疆域尚未統一的狀態,香料難抵中原。直到西漢元鼎五年(公元前112),漢武帝蕩平南越國叛亂,在南越地區開置珠崖、蒼梧和交趾等九郡,當地的香料才逐漸被引入中原。

當時,包括扶南、天竺、安息和大食在內的南海及西域諸國,也都遣使者到中原朝貢特產香料。

至此,沉香、檀香、乳香、安息香、薔薇水、丁香、排草以及茉莉等域外香料開始傳入中土。不過,由於數量相對稀少,這些域外傳入的香料在當時價格昂貴,使用“一片萬錢”的海南沉香,也成為一種時尚與高貴身份的象徵。

藉助於漢武帝大規模開拓疆域,西域的香料開始傳入中土。香料的傳入擴展了香的用途,打破了以往“香必用祭”的壟斷。此時期,薰香風氣在以王公貴族為代表的上層社會中盛行,用於室內薰香、薰衣燻被、宴歡娛樂和祛穢致潔等許多方面。

東晉《拾遺記》記載,漢武帝不僅置椒房殿以儲寵妃,用沉檀木所做的亭臺樓閣不計其數;還做出了用香的若干規定,使香開始真正進入到上流社會的日常生活中。

作為香料,古人用花椒來祭祀、殉葬和裝飾家居,漢代未央宮內的椒房殿便是因為宮殿牆壁以花椒和泥塗抹而得名。以花椒和泥塗壁,取其溫暖,兼闢除惡氣,時有香氣。椒多子,古人以椒喻婦人子孫繁多。

漢代用香風盛,有一個突出的標誌,就是用香進入了宮廷禮制。《漢宮典制》規定,官員上朝,要事先以香薰衣並佩香。蔡質《漢宮儀》中,還有關於尚書郎薰衣的定製;宮中還設有專門用香薰衣的曝衣樓。另外,還有“含雞舌香伏奏事”的記載:官員向皇帝奏事時,要口含“雞舌香”以香口。以至於後來“含雞舌香”“含香”甚至成為在朝為官的代指。

雞舌香

隨著絲綢之路的開通,特別是張騫出使西域後,出現了中外文化的大交融,中土與西域、南洋貿易往來日漸增多,中東和東南亞地區盛產的各種香料和香文化逐漸傳入中國,香料成為絲綢之路上中外貿易的主要物品之一。

眾香聚合

自漢武帝時引入西域香料,至東漢、三國的300多年間,香的使用僅僅限於上層社會,貴族階層將用香視為一種豪華的享受和身份的象徵,香料也因此身價倍增。葛洪《抱朴子·內篇》雲:“人鼻無不樂香,故流黃、鬱金、芝蘭、蘇合、玄膳、索膠、江蘺、揭車、春蕙、秋蘭,價同瓊瑤。”

隨著香料品種的增多,至東漢時,人們已開始研究各種香料的作用和特點,並利用多種香料的配伍與調和製造出特有的香氣。於是,出現了香方的概念,即指由多種香料依香方調和而成的和香。

這個時代的薰香,大多放在裝有燃炭的爐中直接燒燻,既有一種香材單焚,也有幾種香材合燒。爐下的承盤貯水,既可承灰,亦可增加水汽,使香味潤澤好聞。

湖南長沙馬王堆一號漢墓出土植物性香料十餘種,分別為花椒、佩蘭、辛夷、杜衡、藁本、桂、高良薑和姜等;出土薰香爐兩個,其中一個爐內裝有高良薑、茅香、藁本和辛夷。西漢南越王墓中出土的銅燻爐共有11件,其中有一款比較罕見的四穴連體燻爐,它由四個不互相連通的小方爐合鑄而成,爐腹和頂蓋均鏤孔透氣可同時焚燒四種香料,焚燒時,香味混合。

西漢南越王墓中出土的四穴連體燻爐

這種將不同的香草植物放在一起焚燒的方法,便是“合香”的雛形。

至魏晉南北朝,人們對香料已有了深入瞭解和認知。晉郭義恭曾撰寫《廣志》,對當時所使用的香料,諸如乳香、燻陸香、迷迭香、艾納香、甘松香以及蕙草等都進行了論述。

此階段,佛教興起,在一定程度上推動了香文化發展,促進了南亞和西亞等地香料的傳入。佛教推崇用香,把香作為坐禪修道的助緣,且誦經、供奉時都離不開香。道教在南北朝時也發展迅速,它採用薰香、浴香的方式祭禮。

佛教、道教儀式中燒香習慣的日常化和普及以及儒家“三綱五常”倫理道德的推廣,使香不僅用於廟堂之上的禮佛拜神,亦用於民間塵世的祭拜祖先。此時,香在傳統文化之中便有了代代相傳、生生不息的含義,也表現了中華民族敬天法祖的精神。

合香此時已經非常普及,以多種香料配製的香品被廣泛使用,且選料、配方、炮製都頗具法度。合香的種類繁多,有居室薰香、薰衣燻被、香身香口、養顏美容、祛穢療疾等品種;就用法而言,有燻燒、佩戴、塗敷、燻蒸和內服等;就香的形態而言,有香丸、餅、粉、膏以及湯等。

南朝宋史學家范曄著書《和香方》,言香料特性、使用方法。此書亦是目前所知最早的香學(香方)專著。在該書中,首次出現了“和香”(將多種香料配製的香品)的名稱。而後人將一系列具有一定法度的香材甄別、配伍、炮製、多種香料依香方調和而成的過程稱為“合香”。

南北朝時期,香料在醫療方面也得到了廣泛應用。本草典籍《名醫別錄》中,收錄了沉香、檀香、乳香、丁香、蘇合香、青木香以及藿香等一批香料類藥材。陶弘景為此書作注,並據此對《神農本草經》進行了修訂補充,編纂了著名的《本草經集註》。

我國現存最早的醫學專著《神農本草經》,起源於神農氏,又名《神農本草》,書中共收載藥物365種,其中載有麝香、木香、桂、白芷、蘭草、秦椒、杜若、蘼蕪和澤蘭等多種香藥。《神農本草》將所載藥物分為上中下三品,用以合香的香料多數位列上藥之中。

以燻代燒

隋的統一結束了我國社會長期割據的局面,強盛的國力和發達的陸海交通使國內香料流通和域外香料輸入都十分便利。

《杜陽雜編》有載:“隋煬帝每至除夜,殿前諸院,設火山數十,車沉水香,每一山焚沉香數車,以甲煎沃之,焰起數丈,香聞數十里,一夜之間,用沉香兩百餘乘,甲煎二百餘石。”如此焚燒沉香,恐怕歷史上找不到第二人。

唐時,陸上絲綢之路和海上絲綢之路的繁榮使域外香料輸入暢通無阻。“住唐”的商人不計其數,他們長期居留中國,足跡遍佈長安、洛陽、開封、廣州、泉州和揚州等地。香料是他們經營的主要品種,包括檀香、龍腦香、乳香、胡椒、丁香、沉香、木香以及安息香,等等。同時,唐作為強大的帝國,各國前來進貢的香料也極為豐富。最遲進入中土的高檔香料龍涎香,就是在唐時進入我國的。

《舊唐書》記載,貞觀十五年(641),中天竺國(今印度境內)“獻火珠及鬱金香,菩提樹”,其國“有旃檀、鬱金香通於大秦”。貞觀二十一年(647),墮婆登國(今印尼境內)“獻古貝、象牙、白檀,並賜以雜物”。

唐代宮廷及權貴用香奢華,當時的許多皇帝,如高宗、武后、玄宗等都對香料十分鐘愛,而且依仗國力之雄厚,在用香的品級和數量上,遠超前代帝王。唐宣宗之前,皇帝“宮中每欲行幸,即先以龍腦、鬱金藉地”。唐敬宗李湛還用龍腦香、麝香粉末造紙箭,與嬪妃們戲樂,“每嬪妃群聚,帝躬射之。中者,濃香觸體,了無痛楚,宮中名‘風流箭’”。

唐代宮中開始出現專門製作用香的口脂匠。唐代官員依前代舊例,上朝前薰衣留香,奏事含香。宮殿、官署等辦公場所均設香爐薰香。

隔火薰香之法在此時開始流行。“隔火薰香”是指用雲母片、銀葉或其他隔火材料將香材和香炭火隔開的品香方式。此種銷香之法既可消除煙氣,又能使香味散發得更加舒緩。雖然程序繁瑣,依舊備受青睞。

天香飄渺——走進傳統合香的香薰之旅(上)

與“燒香”相比,“薰香”這種“只聞香氣不見煙”的品煙方式,不僅能使香品的香氣釋放得更加舒緩,香味更加醇和宜人,而且能增添諸如“紅袖添香伴讀書”的情趣,因而深得文人的喜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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