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因斯坦曾說過……等等,你確定他真的說過?

原文以Did Einstein really say that?為標題

發佈在2018年4月30日的《自然》書籍與藝術版塊上

在《愛因斯坦全集(第十五卷)》出版之際,安德魯·羅賓遜(Andrew Robinson)重新審視了那些所謂的愛因斯坦名言。

除了對物理學做出了無與倫比的貢獻外,愛因斯坦還熱衷於對教育、婚姻、金錢、天份、音樂創作和政治等等方面發表評論。正如今年出版的《愛因斯坦全集(第十五卷)》所示,他的見解廣博而深刻,甚至在美國國稅局的網站上面也載有他的話(據他的會計引述):“世界上最難理解的東西是所得稅。”

愛因斯坦曾說過……等等,你確定他真的說過?

但是這麼多語錄當中實際有多少真的出自這位物理學家之口呢?比如說一些占星術網站顯示的這幾句:“占星學本身是一門科學,並且包含了許多啟發性的知識。它教會了我很多東西,我非常感激它。”這幾句話在 2007年被《懷疑探索者》(Skeptical Inquirer) 雜誌揭露出來其實是一個徹頭徹尾的騙局。其真正的來源是一本再刊的《占星指南》(Manuel d’astrologie, 1965) 的前言,由瑞士加拿大雙籍占星家維爾納·西西尓(Werner Hirsig)在1950年首次出版。現在唯一已知的愛因斯坦對占星術的評論見於他1943年寫給尤金·西蒙(Eugene Simon)的一封信中:

“我完全同意你關於占星術是偽科學的看法。有趣是,這種迷信非常頑固,居然可以流傳數百年之久。”

在卡普拉斯(Calaprice)指出的幾百條對於愛因斯坦的錯誤引用當中,其實很多都是有爭議的。有些話是被修改或轉述過的,目的是為了讓原意更加凸顯和直白。卡普拉斯提到,“任何事情都應該儘可能地簡化,直到沒法再簡化為止”這句話其實可能是愛因斯坦1933年講座發言的一個縮簡版:“很難否認的一點是,所有理論的終極目標都應該是在對所有實驗數據的充分解釋基礎上,使得整個理論儘可能的簡單,包含儘可能少的基本元素。”

而另一句愛因斯坦名言“宇宙最難以理解的地方在於它是可以被理解的”出處則更加確鑿。這句話其實改寫自1936年《富蘭克林研究所雜誌》(Journal of the Franklin Institute)的一篇文章中的一段:“世界的永恆之謎在於它的可理解性......它是可以被理解的這一事實真是一個奇蹟。”

這本書中的版本是:“量子力學......確實有很多結論,但並沒有讓我們更接近老傢伙的秘密。無論如何,我確信他不擲骰子。”在這裡愛因斯坦並沒有使用上帝(德語Gott)一詞,而是用了老傢伙(德語Der Alte)。物理學家和諾貝爾獎獲得者萊昂·萊德曼(Leon Lederman,《上帝粒子》(The God Particle, 1993) 的作者)指出,這其實是一種把大自然人格化的修辭手法。

愛因斯坦去世後,一些別人的話也被貼上了他的名字。例如,愛因斯坦檔案管理員芭芭拉·沃爾夫(Barbara Wolff)證實,“瘋狂的定義是不停地做同一件事,但是每次都期待不同的結果”這句話出自美國作家麗塔·梅·布朗(Rita Mae Brown)所著的小說《猝死》(Sudden Death,1983)。而另一句話, “能計算的不一定重要,重要的不一定能計算。” 則出自社會學家威廉·布魯斯·卡梅倫(William Bruce Cameron)的《非正式社會學》(Informal Sociology,1963)一書。

如此浩如煙海的語錄,抑或真實,抑或捏造,抑或虛構,都說明了愛因斯坦崇高的地位。在他去世60多年後,他的聲望仍然至高無上。我覺得至少有四個原因讓我們直到今日仍然為他著迷。

第一,愛因斯坦的科學發現是根本性的,他統一了時空、質量、能量和力的概念。這些發現改變了我們對於現實的看法。而且他還不止一次向不懂物理的普羅大眾宣傳這些知識。他在1921年第一次訪問美國時,就半開玩笑地向迫不及待的媒體介紹相對論:“以前人們認為如果所有物質都消失了,留下來的就是時間和空間。然而,根據相對論,時空將會與物質一起消失。”

第二,愛因斯坦敢於挑戰世俗的精神獲得了廣泛的認同。他在德國上學時的學術表現不錯,但遠遠稱不上才華橫溢。他不喜歡德國學派的僵化體制而最終選擇離開。大學畢業後他沒有立刻獲得教職,部分原因是他嘲笑了他的物理老師。1901年,雖然處於食不果腹的狀態,他還是堅持不屈從於學術權威 。他寫信給他的未婚妻說“自負”是他的“保護神”。這一信條貫穿他的一生。

1933年 ,他公開反對納粹德國,後借道英國逃往美國,躲避暗殺。儘管1939年愛因斯坦進言美國總統富蘭克林·羅斯福製造原子彈,但1945年原子彈在日本的殺傷效果還是讓他感到不寒而慄。他在美國公開反對種族歧視。在20世紀50年代,他義憤填膺地抗議氫彈和麥卡錫主義。

就在他去世的1955年,他還被聯邦調查局局長小埃德加·胡佛(J. Edgar Hoover)以蘇聯特工的名義驅逐出境。

最後,愛因斯坦深邃的智慧無可企及。1930年他致友人的一句話可以作為愛因斯坦一生智慧的濃縮:“為了懲罰我對權威的蔑視,命運把我自己變成了一個權威。”(是真的:我已經在耶路撒冷的愛因斯坦檔案館確認過。)


分享到: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