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團長我的團》評17:理想主義的花,現實主義的果

小書蟲這樣的人,在任何寫實的戰爭劇中,都不會活過三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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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其言其行給人留下的深刻印象,總是讓人久久不能忘懷。我在想,龍文章是不是一個理想主義者,為什麼同樣富有理想主義色彩的龍文章,不給小書蟲配槍,和炮灰團一同抗戰呢?

在前面的文章中,我已經說過,作者讓小書蟲如曇花一般瞬現瞬逝,是對這個角色的特別成全。今天我還得補一句,讓小書蟲早早犧牲,不僅是成全了這個角色,還成全了大家對理想主義的美好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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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我們再看一下這種美好想象,如果讓龍文章沿著小書蟲的思路,去改良炮灰團,去指揮作戰,會怎麼樣?

不錯,小書蟲的追問和反思都是正確的,但正確的追問和反思,並沒有正確的答案,他只是一再喊著說“錯了就要改啊!”,但具體怎麼改,他一句也沒有提,甚至我認為,他這是下意識地迴避問題,迴避責任,覺得怎麼改都是別人的問題,和自己無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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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文章的努力,炮灰團都看在眼裡,觀眾都看在眼裡,連虞嘯卿那個傲慢的傢伙都服氣,可在小書蟲看來,還不夠,甚至等於什麼都沒有做。

這就是小書蟲的問題所在。他犯了和今天的許多網噴一樣的毛病,只知道質疑否定,卻不思考解決問題。特別是在批評別人的時候,把自己的問題撇開不說,漸走入道德和主義綁架的怪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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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陣地上高喊愛國口號的時候,他慷慨演講,令聞者深受鼓舞,但其實他居高臨下,他覺得他才是真正的啟蒙愛國者,而戰場上那些一身痞氣的老兵,不符合他對英雄的美好想象,那模樣倒有些像魯迅筆下那麻木的看客似的。

龍文章也是個理想主義者,但他知道理想主義的種子,離不開現實的水和肥料,否則不會開花,更不會結果。禪達就這麼點人,理想主義不能當飯吃,你不走近士兵,體恤每一個士兵那正確的和不正確的生活感受,怒江一天都守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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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龍文章一樣,喜歡小書蟲的話,喜歡他的年輕直率,但我不願意讓這樣的人呆在炮灰團,為了那些渣子,也為了小書蟲自己。

其實我們身邊,並不缺少小書蟲,更不缺唐基,缺的是像龍文章這樣既有理想,又知道如何將理想實現的人。他了解他的士兵,他了解人們的優點和缺點,並願意放下身段,與大家平等交流,無論是死是活,是成功還是失敗,大家都在一起,這樣的長官,當然值得炮灰們捨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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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曆代的許多理想主義者,常犯小書蟲這樣的病,學富五車識貫中西,卻總是在剖析具體問題的時候眼高手低。原因很簡單,他們雖然常把人民掛在嘴上,其實身體並不願意接近人民,而習慣站在高處把人民視為愚昧的代名詞,下意識地與人民劃清界限,強行給人民灌輸自己的主義。人民不同意,不合作,就被打上”素質低下“的標籤。

由於出發點並不是為了人民,而只是為了實現他們個人的抱負,所以這樣的理想主義落實下來,十有八九都會走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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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想主義者的精神狀態,特別類似於今天搞傳銷的人士,熱情如火,慷慨激昂。但我沒有見過一個人,可以將那種熱情和慷慨一如既往,因為人的精力和體力都是有限的,狂熱如希特勒演講完也得趕緊休息,如果一個人長期處在那種”巔峰“狀態停留,結果肯定是”癲瘋“。

浮誇的狂熱,越狂熱就越浮誇;踏實的冷靜,越冷靜就越踏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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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們看到,理想主義的聲音經常響徹歷史的天空,但如果沒有龍文章這樣的人將那些好的思想結合實際,常常響完就沒有下文了。一種理念得到執行,一種主義獲得成功,一定是理想主義者回歸現實,將思想在現實土壤中培植的結果,反之亦然。

理想主義者常常會像虞嘯卿一樣,陶醉在自己想象的悲壯之中,不能自拔。其理想一旦破滅,他們就會產生強烈的挫敗感和失落感,甚至走向另一個極端,走向理想主義的反面,成為奉行極端現實主義的唐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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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想破滅之後,有人蛻變成自私自利的老梟,有人墮落為隨波逐流的凡人,有人衣錦還鄉,有人出走海外,空留下他們曾經口口聲聲愛著的那片土地,一片狼藉。

勇士殺掉惡龍,而自己變成惡龍的故事,在古今中外都比比皆是。

我不希望這樣的歷史,一直重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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