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產醫療劇太難看,是因為沒有“壞醫生”?!

在日本醫療劇裡,最頻繁和最獨特的場景是什麼?

手術檯,病房,還是急症室?

在集體主義的日本社會里,幾乎每部日本職業劇都會出現會議室,會議室裡會有爭執、詢問和鬥爭,在會議室發生的敘事情節很多都直接影響著下面劇情的發生。

國產醫療劇太難看,是因為沒有“壞醫生”?!

《半澤直樹》劇照

熱播劇《半澤直樹》裡,堺雅人扮演的半澤多少次都是在會議室上反轉危機,靠誇張的臺詞和顏藝踐行“以牙還牙,加倍奉還”的角色宗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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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澤直樹》會議室發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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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色巨塔》劇照

這不是圓桌會談,沒有平等交流的機會,無論教授、院長說了什麼,底下的醫生都沒有反駁的餘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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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醫生:外科醫生大門未知子》劇照

《大門未知子》裡的外科神手大門是體制外的神奇產物,她只關心病人的手術,不關心政治,所以她敢在會議室裡僭越犯上。

而在《黑色止血鉗》裡,同樣是外科神手的渡海醫生則沒有選擇在會議室裡做什麼出格的行為。

他每次都癱坐在座位上,任聽教授們布全大局。

國產醫療劇太難看,是因為沒有“壞醫生”?!

《黑色止血鉗》裡的集體會議室

真正讓渡海刷存在感、耍任性的地方是手術檯。

每當其他醫生在手術檯上由於誤判而讓病人動脈破裂,飆了醫生一臉血的時候,渡海醫生才會慢吞吞出現在手術室,先把病人撂在一邊,和主刀醫生嘴炮夠了之後,才開始拯救大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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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止血鉗》

入戲的觀眾可能會覺得這種過嘴癮的戲劇設定,有違醫療常識。不過《黑色止血鉗》的導演福澤克雄從《半澤直樹》開始,就把男性角色的嘴炮和工作業務聯繫在一起,共同打造成了自己的劇作特色:“通常的電視劇都是戀愛和主題曲,而我喜歡展現男人的舞臺。

在《黑色止血鉗》之前,福澤克雄為TBS電視臺製作的《陸王》(獲得第九十五回日劇學院賞最佳作品獎)同樣是一部男性勵志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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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王》海報

日本TBS電視臺日曜日21點都是招牌檔,從《華麗一族》開始,福澤克雄就把男性也納入到了這個觀看時間檔。

相比國產醫療劇一定要在50集的內容裡注入多條愛情線來偏離職業劇的劇情,《黑色止血鉗》裡渡海醫生的術前嘴炮已經算是在正常敘事內調解劇情的小插曲了。

中國醫療劇因為特定的國情,喜歡在醫患關係上大做文章,但是在刻畫人物的時候多扁平化,醫生是高尚且趨向神性,患者多無理且不知感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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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術》劇照

極端化的組合、主旋律的意識形態並不能解決現實問題,醫患關係本質上是人們關於“信任”和“死亡”概念的碰撞。

在國內,對那些活著時不接受其他理念中賦予死亡的慰藉,又不接受死亡是一個自然過程的病人來說,死亡是令人厭惡的神秘之事,是最終的羞辱,是不能控制之事,所以他們才會將對死亡的恐懼都怪罪給醫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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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大》劇照

中國醫療劇與其鬧哄哄去表現猙獰的醫鬧場面,不如多去展現醫生和病人的互動關係。

這是生與死之間的恐懼,是不受理性思維控制的,更何況病痛之時,又有多少人能有正常的理智和理解能力呢!

幾乎年年霸佔收視率榜首的《X醫生:外科醫生大門未知子》裡,包治百病卻對人情世故不甚瞭解的大門,在每一次手術後都會輕撫病人的胸膛來回應病人的託付和信任,這是日本醫療劇中從小處著手醫患關係的設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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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X醫生:外科醫生大門未知子》大門安撫病人胸膛

《黑色止血鉗》和許多日本職業醫療劇一樣,基本剔除了醫患關係的糾葛。

渡海醫生的口頭禪“技術不好的醫生不如死了算了”,基本上就奠定了整部劇的基調——這是一個硬派醫療劇。

而每次手術檯邊360度旋轉如張紀中武俠劇的移動攝影也在告訴觀眾,醫生和醫療技術才是這部劇的賣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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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止血鉗》劇照

從敘事類型來看,日本職業劇其實都很套路,主角從小揹負著復仇/抱負的使命,長大後在自己的工作上不斷打怪升級,最終實現了自己的目標。

這種非常漫畫式的中二精神,在現實生活中是不可能出現的,福澤克雄也曾說過自己攝像機下的半澤直樹是在現實裡不可能的人物,所以他才是個英雄。

國產醫療劇太難看,是因為沒有“壞醫生”?!

《半澤直樹》劇照

《黑色止血鉗》裡的渡海醫生也是這樣一個“英雄人物”。

他是一個幫病人活、讓醫生死的高超手術家,他會用手段,更會講究個人利益,在角色的偏執程度上,他和《白色巨塔》裡的野心勃勃的財前五郎是一樣的。

《黑色止血鉗》 渡海醫生做手術動作麻利

現實生活裡的醫生從實習生的位置一路往上爬,他們開化驗單、開檢查單、手寫病歷,每收一個病人都要寫滿整整正反三頁的紙。

在手術檯上,教授發出任何指示一律採取呼嘯式,手術一旦不順利,教授不是罵助手,就是罵器械。

所以,能夠在影視劇中看到這樣一位和自己年紀相仿,但已經擁有爐火純青的外科手術經驗的角色,不論是普通觀眾,還是醫學生,都會感到震驚和好奇。

國產醫療劇太難看,是因為沒有“壞醫生”?!

《急診科醫生》劇照

近年來,國產醫療劇裡也開始佈設了許多大神級別的醫生角色。

比如《急診科醫生》裡,王珞丹飾演的海龜醫生似乎也想打造成一個醫學天才的樣子,但每次劇中出現的醫療常識錯誤(《急診科醫生》片尾會介紹一些醫學常識,但其在燙傷急救時候科普的紫藥水早已被臨床棄用)都會把演員們好不容易立好的醫學天才形象給拉下馬。

國產醫療劇太難看,是因為沒有“壞醫生”?!

《急診科醫生》劇照

“導演始終是支持的角色,演員才是玩家。”福澤克雄在自己的作品裡把演員放在了一個很重要的位置。

國民偶像二宮和也扮演的渡海醫生和大公子小泉孝太郎扮演的高階醫生是這出男人戲裡最關鍵的兩個中堅人物,他們是兩個目標路徑不同,但結果都能救人的醫生。

一個是為達目的可以在手術檯上勒索高額手術費的惡魔醫生,一個是一心致力於新型高科技手術器材卻能力不足的歸國醫生。

他們不像大boss佐伯醫生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爬上醫學高位。說到底,他們二人的所作所為仍處於權力底端的地位。

國產醫療劇太難看,是因為沒有“壞醫生”?!

《黑色止血鉗》二宮和也“勒索”

國產醫療劇太難看,是因為沒有“壞醫生”?!

《黑色止血鉗》二宮和也、小泉孝太郎

在之前作品中,一直扮演委屈巴巴的可憐村村長的二宮和也,這次一反常態出演了一個為父尋仇、冷血到只會做手術的心臟外科醫生。

福澤克雄對此其實是有自己的安排:

“據說有一種新的發現,演員的表演與自己所想象的產生了相反的卻非常有意思的效果。”

觀眾的明星期待、演員的自我調度再加上導演的調教,給予了這個漫畫式人物一個非常大的表演空間。

國產醫療劇太難看,是因為沒有“壞醫生”?!

《黑色止血鉗》劇照

二宮和也“欺負”小可憐竹內涼真

在大眾面前,一向以愛吐槽和性格分裂為人設的二宮和也,此次在出演偏執的渡海時,除了要耍帥(傲嬌又慢悠悠地走進群龍無首的手術檯),還需要把人物多層次的矛盾演繹出來。

國產醫療劇太難看,是因為沒有“壞醫生”?!

《黑色止血鉗》二宮和也

為什麼觀眾會喜歡看渡海這樣的“壞”醫生呢?原因或許還得追究到疾病和人的關係裡。

關於疾病的隱喻,在人文作品裡會被視為一種對病人道德人格的考驗。

國產醫療劇太難看,是因為沒有“壞醫生”?!

《黑色止血鉗》

觀眾愛看如渡海醫生、財前醫生這樣複雜多面的醫生,一是對戲劇衝突的孜孜追求,二其實是對自身倒錯慾望的審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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