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又來了。
即使做了多年高三班主任,每年此時,張書峰還是會焦慮。但在學生面前,他一貫表現得很鬆弛。
在學生們眼裡,張書峰談笑風生,講話時段子不斷,是公認的“最幽默的老師”。
但在課堂之外,他並不是段子張口就來,甚至稱不上幽默。
這是一名習慣把最好的自己留在講臺上的老師。
高考前夕,騰訊大豫網《豫人志》欄目用鏡頭記錄了他一天的工作。
5月29日早上6點,張書峰剛剛起床,正準備洗漱。
10分鐘之後,他會準時出門,前往學校,一般在6點30分左右到達教室。
這是張書峰每天早晨的節奏,他會將自己一天的時間精確到分鐘,這是做高三班主任後養成的習慣。
今年45歲的張書峰,是鄭州一中的一名化學老師,擔任班主任9年。
為了配合採訪拍照,張書峰特意往臉上擦了雪花膏。在平時,這些事情他很少做,嫌耽誤事。使勁在臉上拍了兩下後,他準備出門了。
張書峰想了一下,把剛穿上的灰色休閒鞋脫掉,從鞋櫃裡拿出一雙紅鞋,說:“今天模擬考試,得穿個紅鞋,喜慶。高考當天,我們還要穿紅T恤。”
早晨六點的鄭州街頭,人還不多。
從家到學校的距離,是9公里,開車需要十幾分鍾。
為了節省時間,張書峰會開車上班。
去年冬天鄭州市區單雙號限行,他只好住在學校,和學生們一樣,在週末回一趟家。
張書峰到達教室時,有不少學生已經開始小聲唸書。
按照學校規定,早自習從早晨6點50分開始,張書峰需要查看學生有沒有到齊,並仔細觀察每個同學的精神狀態。
如果有人還沒有出現在教室,他就得開始四下聯繫,尋找這名學生。
在教室待到七點多,張書峰來到辦公室,拉開右手邊的抽屜,拿出剃鬚刀刮鬍子。
早晨沒有時間捯飭自己,他乾脆把剃鬚刀帶到了學校,見縫插針刮個鬍子。
開考前,他拎著金屬探測儀給班裡56名學生排演高考安檢。
“瞧你這一身肉,該減肥了啊。”“哎呦,這身板不錯,保持住保持住。”“你這條褲子不行啊,高考當天不要穿呀。”教室門口,張書峰一邊安檢一邊像侃家常一樣聊天,同學們笑聲不斷。他想讓大家放鬆。
服務,是張書峰做班主任的關鍵詞。
平時,他不會擺出高高在上的管理者姿態,不會有嚴厲的批評,不會有“必須”這樣的詞語,而是試著像朋友一樣和學生溝通。
他會盡量通過調侃的方式,拉近和學生的距離。這是做了多年老師的他,摸索出的經驗。
“也是跟著孩子們學的。”他一直覺得,教學相長,老師和學生之間的學習是相互的,自己的成長並不比學生少。
學生們也喜歡這個在課堂上愛說段子,看起來很幽默的老師,親切地給他起了個綽號:老摩爾。
還有學生直接叫他“小書峰”,他就樂呵呵地答應。圖為學生們送給張書峰的禮物。
但其實,出了教室,張書峰並不是一個愛抖包袱,常講段子的人,而是一個話不多也不少,看起來穩重、實誠的中年男人。
考試開始了,張書峰上午沒有監考任務,但他得整理學生們的畢業資料。
整理好後,他抱著資料前往位於隔壁樓的行政辦公室,要給資料蓋章。
但很快又返回了,“章不在,得等到下午。”
張書峰又拿起桌子上的一張畢業證,跑到一樓教務處。“這個男孩的畢業證有錯誤,需要重新辦一張。”
不斷上樓下樓,是張書峰每天的日常。他走路很快。當天,拍攝到的很多照片,都是他匆匆走路的背影。
有家長諮詢高考期間學校食堂是否有飯供應,他回覆:“有飯,伙食還不錯。”
手頭的工作處理完,已經上午十點多。“要不是沒有章,現在還在忙呢。”
偷得浮生半日閒,他和同事去學校旁邊的西流湖公園轉轉。
張書峰才發現,旁邊的湖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變成了一片工地,正在施工。
從去年下半年開始,就算公園挨著學校,他也幾乎沒去過。
偶爾有壓力,他會在校園內的水池旁散散心。
“我們學校這裡可美了,像個花園一樣,有樹有花有魚。”
他喜歡自己的學校,每次提起言語中都透露著自豪。
中午,張書峰和同事來到學校附近的一家餃子館。
這是一家自助式餐館,每人26塊錢,餃子和菜隨便吃。
一個多月前,他們發現了這家新開的店,覺得味道不錯,偶爾不忙,會在這裡吃飯。
吃飯時,他忽然一拍大腿說:“我早上忘記吃飯了。”
張書峰的早餐是一杯豆奶,放在車裡。他忘記喝了,到中午才想起來。
這樣的事情,時有發生。
午飯後,張書峰在學校提供的宿舍裡,簡短地眯了一小會。早上6點起床的他,有些累了,下午還需要監考。
開完考前會議,他拿著卷子來到二樓一間教室,給大家分發試卷。
作為一名監考老師的張書峰,臉上表情沒有了和學生調侃時的輕鬆,而是一臉嚴肅。
考試在5點結束,張書峰匆忙收完考卷,又抱著學生畢業資料前往行政辦公室蓋章。
56名學生的資料,一共需要蓋400多個章。
他堅持站著蓋章,覺得這樣速度更快。
回到辦公室,一名同事拿來了從老家帶來的杏,大家一邊分著吃杏,一邊聊天。
這是辦公室一天內最熱鬧的時候。留在辦公室沒有回家的老師,多是班主任或者晚上有輔導課。
不一會兒,張書峰和同事點的外賣到了,這是他們的晚飯。
張書峰狼吞虎嚥吃完一碗米線後,準備前往教室。
有家長給孩子寄了東西,張書峰想趕快通知這名學生,讓他早點取到東西。
晚自習時間還沒到,不少吃過飯的學生已經回到教室,開始學習。
張書峰轉了兩圈後,在講臺下一張凳子上坐下,守著學生們。
如果不講課或者講話,他一般會坐在講臺下。
“覺得這樣離學生更近。”
晚上第一節自習課,張書峰跟大家聊高考前的準備,主題其實就是3個字:放輕鬆。
“把它當成平時全市模擬考試中的一場。咱前幾次考試的成績不錯,這次肯定還很棒。前幾天我還去發言分享經驗呢,發言稿全是我一個字一個字寫的,可認真了,整整一上午,寫到12點10分。”
一名男生大聲說:“老師,這事您都說過了。”學生們發出一片笑聲。
“啊?我說過啊?”
“是的,12點10分,我們都記著呢。”
這個看起來很放鬆,也一直勸慰孩子們放輕鬆的老師,其實自己很緊張。他擔心學生離校前的一天晚上會失控,擔心他們高考時的狀態……但他不會把這種情緒外露,因為他擔心:自己的緊張會影響到學生。
9點40分下晚自習,張書峰一般會看著學生離開教室,前往宿舍後,才準備回家。此時差不多已經接近十點。當天,張書峰在學校待了將近15個小時。
不可能不累,但他覺得,當下最重要的是:照顧好班裡的56個孩子,希望他們都能考上理想的大學。
“老師是一個講良心的職業,得對得起學生。”他說。
圖文:於聰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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