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生馮唐

堂皇之外,唐璜其裡。之於此次亮相的藝術家們而言,坊間一則戲說倒是有趣,“寫小黃文兒的同拍小黃片兒的主兒,終於走到一起了。”

其實,兩位事主都老實地可愛,馮唐說之所以和荒木先生舉辦這次展覽,是因為兩人有很多有意思的相同和不同。

“我們都熱愛婦女,都不喜歡模仿別人,不一樣的是,一中一日,一老一少,一個是寫情色書的,一個是拍情色照片的,這種反差很有意思,在這種相同和不同中體現出來的其實和書道的核心很像。”

“書”生馮唐

荒木經惟更表示,看了馮唐的經歷之後感覺和自己很有共鳴,“他當過婦科大夫,又在麥肯錫工作過,然後寫小說,現在又開始玩書法,和我年輕的時候很像,不喜歡附和別人,還有一點點張狂,自以為是。”

而在寺廟裡呈現本次展覽也讓他非常興奮。

荒木從小出生的地方旁邊就有一座靜閒寺,沒有家人的妓女死後就被葬在那裡,他小時候常去那裡玩耍,“我就是這樣瞭解到慾望、生命和死亡的。”

“書”生馮唐

對於書道,荒木的看法很接近於中國文人“遊於藝”的精神,他把它視為一種把玩的遊戲,一種娛樂自己的方式。“我不喜歡模仿別人,從小就這樣,寫字也是這樣。”荒木說。

這一點上,馮唐和荒木的看法一致,馮老師小時候就臨過顏體,後來因為忙碌,疏於執筆,最近兩年又重拾毛筆,“我寫字也不希望像傳統的書法體系所認為的那種好看,都是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寫。”

攝影丨李英武

“書”生馮唐

3月12日,馮唐在東京與荒木會面座談。荒木說,之所以有這次合作是因為馮唐和自己在個性上頗有相似之處,“都不喜歡畫地為牢,循規蹈矩。”

4月28日開展當日,年事已高的荒木身雖不至,搭夥人馮唐登臺致辭:文字是人類最偉大的發明,書道是似乎只有中國人以及被中國人影響的亞洲人才能從骨子裡欣賞和被吸引的藝術。”

而說到自己寫字的初心,馮老師言辭間不改羞澀,“文學是求真的,醫療是向善的,我做了這麼多年求真向善的文學和醫學,去年突發奇想,反正四季輪迴,閒著也是閒著,忙著也是忙著,我想探索一下美的世界。”

陌上花開,青山碧水,不染紅塵。春水初生,春林初盛,春風十里,不如你。

攝影丨李英武

“書”生馮唐

以下為“書”生馮唐口述:

“書”生馮唐

“看不懂?識字不夠?

只是你不愛看書的藉口。”

1978年,我上小學。其實我讀書還是比較早的,主要是青春期實在沒有什麼事兒幹,腦子又閒不住,不動腦子,身體又不是特別累,晚上睡不著就要撓牆。文革期間,能找到的書特別少,往往好多書都是不完整的,民國的書都得包上書皮看。再往後就是影印書,那個時候翻譯的書也很少。

小學的後半期,從我接觸的書裡,首先認識了民國一堆人,包括魯迅,《魯迅全集》我小學五年級時候買的,然後還有一些影印的古籍,這些影印本有一些是建國早期的版本,基本上是中華書局和中國書店出的。

看不懂?識字不夠?只是你不愛看書的藉口。我拿了一本《古漢語常用字字典》在手,方法卻和別的孩子不同:看書的時候懶得查字典,覺得那樣太影響閱讀快感,我是看一段時間書,然後再讀一段時間字典,把字典當書讀,這樣才比較省事兒,不僅事半功倍也不影響閱讀快感。

王力先生編的一套四本的《古代漢語》,作為大學教材用到現在。我初中時就讀了,主要的目的就是先了解一些古漢語的語法和基礎詞彙。民國這些人一開始是以魯迅和沈從文為主,後來我就開始看周作人了,剩下的看的選本比較多一些,誰有名就看誰,古漢語那邊就沿著王力的選本看,差不多都是在小學後半期和初高中的時候讀完了。

攝影丨李英武

“書”生馮唐

高中大學的時候我就開始住校了。那時讀《史記》、《漢書》,看到古人讀書特別用功,董仲舒“三年不窺園”。在我覺得這不算什麼,我也可以,如果不需要回家,就會完全在學校裡待著,外界跟我沒什麼關係。

那時讀書還是看比較老派的書,民國的多,當下的少,當時追的西方文學時髦更少,我是到了北大、協和之後,才看了一些西方的文學。對了,1989年的時候翻《人民文學》,那時候劉心武還在《人民文學》當主編,我記得刊登了《亮出你的舌苔或空空蕩蕩》。

我對80年代不是特別熟悉,那時候還正在形成三觀,沒有餘力來看當時環境究竟是什麼樣的,基本躲在初高中裡面,埋頭讀書。那個時候,我覺得對我唯一比較大的影響就是《朦朧詩選》,我覺得詩其實沒有必要有關心時事,這不是詩的目的,詩是在另外一個,你想不到的角度提示你,人間還有這種境界,或者說是心況。文以載道?哎,你說什麼呢?他載個什麼道,你讓他說說什麼是道?先把文章寫的讓別人覺得,哎,把世界的美好,人性的黑暗和光明,那麼一瞬間我們有體會到的,真的有心裡一緊(的感覺)做到。

比如面朝大海,春暖花開;比如如今我們深夜飲酒,杯子碰到一起,都是夢破碎的聲音;比如我們是綁在石頭上的身體和靈魂,越掙扎,被人勒得越緊……有本事,您先寫寫這些。與其要達成什麼目的,先具備這種能打動人心的力量再說。

簡單的說我的文學觀點就是文學本身,除了剛才的用途,沒有其他的用途,文學不是工具,詩歌也不是工具,真正的歷史規律,是有些人不想看到的,比如說我在《天下卵》中提到的。

“書”生馮唐

“這是一次法會意義的聚集,

20天后就煙消雲散”

文豪?佳構?我覺得很難用一句簡單的話來總結概括。如果《厚黑學》的捷徑走得通,那《資治通鑑》和《二十四史》就沒有存在價值了。

我的評價標準就是,站在長期歷史維度上,誰的東西被看得多誰就牛逼。我在“奇葩說”上說的也很清楚了,就是要看“千古名聲”,“我看重的和追求的就是這個東西,達到達不到先另說。

我很早就接觸了醫學,我覺得死亡是生物的必然的一部分,很早就意識到人生終極是沒有意義的,你要在這個“千山鳥飛絕萬徑人蹤滅“的大背景下,考慮你要怎麼來過時間?我的性格底色就是這樣的,並不是悲觀,這是事實。

說到藏書一部分在老宅,一部分在我的住所,牆上能做成書架之處都就勢做成書架了,現在還有不少在kindle裡,加起來大概幾千本吧。

我不太清楚什麼小說是專門為網絡而生的,我自己能明確的體會到,我拿手機看文字的時候非常容易粗心,拿紙質書看的時候就比較深沉,Kindle是介於中間的,也可能是我這輩人是從讀紙質書傳統中長大的。

我現在的寫作全部是拿電腦完成的。kindle的好處就是便於攜帶,出差時帶的比較多。這兩年我晚上也形成了一個習慣,就是睡前一定要讀kindle,困了以後直接按一下就行了,少了一個關燈的動作,這對我入眠還是有幫助的。

荒木經惟先生的攝影作品我從七八年前就開始接觸。在我的認知裡,他是攝影師中最關注婦女的,藝術無禁區,他也百無禁忌。同時在我的認知裡,他也是攝影師中最用功的,今年七十八歲了,天天還啪啪啪拍個不停,據說已經出了450多本攝影集,我就有其中20多本。

兩年前,他在日本有一個書法展,我去看了,還買了他幾幅作品。我們間有許多共通之處,比如我們都熱愛婦女,拿毛筆寫字也在追求一種非傳統的好看,不同之處就是一中一日,一老一少,過往一個用攝影,一個用文字來表達自己的想法。這樣的兩個人,拿出二三十幅的書法作品,在一個比較小的場合展示出來,做一個類似法會意義的聚集,過20天之後就煙消雲散,有意思,就像去一場終究要謝幕的話劇,或者你做好一個罈子旋即就把它敲碎了。

後來我們就聯繫了一下荒木先生,碰巧他特別樂意,我當然開心,大家一拍即合。他寫的速度比我快,去年9月份商定,他春節前就全數交稿了。

我小時候學寫字,自然首先攻顏體,那還是小學一年級到三年級的時候,後來沒有興趣班了,索性就此撂筆,只是留下了去哪都帶著筆記本和筆的習慣。

攝影丨李英武

“書”生馮唐

(隨手)我的鋼筆是萬寶龍卡夫卡的紀念款,這牌子出過一個大文豪系列,我自己收了這一支。我是春節的時候才開始寫的。

在我,寫字並沒有什麼儀式感,桌子別搖晃,宣紙要攤開鋪平,用好一點的硯臺當鎮紙,要是再有點酒就更好了。威士忌,香檳我都愛喝,氣泡酒別太甜就行。

這兩年,我一直在奮力讀《資治通鑑》。這是我第二遍讀,第一遍是中學時開始讀的,特別草率,有點囫圇吞棗的感覺,在大學早期讀完。當時讀的是那個20卷本,後來中華書局又出了一個10卷本,很厚。

說到如何定義自己,我覺得我更喜歡詩人這個身份,因為他是一個生活態度,我覺得這種生活態度就是讓你關注一些美好的事物,那些非常態的東西,不會用太固有的態度來過活。

攝影丨李英武

“書”生馮唐

“書”生馮唐

攝影丨李英武 黎曉亮

視頻拍攝丨王欣 何瑋 視頻剪輯丨王欣

視頻採訪丨韓哈哈

“書”生馮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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