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4年,林散之先生在西安訪古遇狐患

林散之先生1898年生於南京。

他天分極高,青壯年時期不被名氣所累,寒燈苦讀數十年,大器晚成。

1934年,林散之先生在西安訪古遇狐患

林散之先生(1898—1989)

啟功、趙樸初二位先生稱讚林先生的詩、書、畫是"當代三絕",被譽為""草聖"。

1934年,林散之先生在西安訪古遇狐患

林散之先生書法作品

1934年,37歲的林散之遵從黃賓虹的教導,為師教化,飽覽山河勝景,遊覽中原名山。

他孤身一人,行程萬餘里,作畫800餘幅,作詩歌近兩百首,可謂之壯遊!

1934年,林散之先生在西安訪古遇狐患

1936年《旅行雜誌》第10卷第7期封面

本文記述了林散之先生在西安的所見所聞,與其他旅行者頗有不同。本篇文章發表在1936年的《旅行雜誌》第10卷第2期上。

1934年,林散之先生在西安訪古遇狐患

《長安瑣記》

一 勝友良朋

長安城甚整峻,成長方形,週四十里,為漢、唐故都。渭水經其西,秦嶺橫其南,阻山帶河,四塞險固。城內貿易,以東大街為最繁盛,市衢亦以東大街為最寬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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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大街(1935年)

越日,訪同鄉王醒黎。醒黎驚餘來,因與同見齊堅如博士。堅如亦餘同鄉,相見甚歡。堅如造林西北,所得甚優,而二週陵(周文王、武王陵,編者加)樹植尤偉大可述。

應邀住其造林籌備處,曰:"君去良不寂,有書畫鑑賞家壽天章在彼,可相晤也。"乃別醒黎,乘騾車同往,半小時即達。

勝友良朋,異地相值,其快慰可知矣!籌備處在長安西門大有巷。

1934年,林散之先生在西安訪古遇狐患

西安西門附近(1933年)

壽天章先生,江蘇松江人,為人磊落廓大,不立崖岸,久職長安,喜收藏,藏漢魏六朝碑版及時賢書畫甚多。

1934年,林散之先生在西安訪古遇狐患

石門銘

自堅如介識後,昕夕過從,言笑甚得。暇則出其所藏,摩挲展玩,有朱拓《石門銘》,圓勁豐溢,為最初拓本,餘甚愛之;而《磚塔銘》、《廣武將軍碑》,尤完好可珍貴。藏畫以黃賓虹先生及徐悲鴻畫為最多;賓虹先生《秋山落葉圖》,出入垢道人、朱八大之間,筆墨之趣,蕭然塵外。悲鴻重色調,能用色如用墨,於不似中求似,此其所難。

佳拓名碑,琅箋琳軸,令人思之時時不能忘也。

二 長安訪古

聞長安城隍廟有唐人畫壁,急欲往訪,邀蘇人黃寶昌及同鄉邱功競同去。

至則駐重軍,不許妄入。心甚大恨!

旋訪學府碑林,亦以事轉折未果。長安多金石佳拓,雖真膺相摻,而時多精品。惜囊中羞澀,不能購也。

1934年,林散之先生在西安訪古遇狐患

碑林(民國時期)

明日,訪雁塔聖教序碑。雁塔在慈恩寺中,出南門五六里至寺。

寺宇雄傑,院內古柏森森,雁塔在其中,為唐進士題名之處。

1934年,林散之先生在西安訪古遇狐患

大雁塔(民國時期)

塔下"聖教序碑"聳立,高六尺餘。太宗述三藏聖教序記,高與序等,分東西兩龕覆之,序右立,記左立,觀摩竟日。

返時,月已上,堅如已赴咸陽,獨宿大有庵第,中情寂寂,夜半始睡。

三 長安狐患

長安多大第,廣廈寬堂,回欄麴院,為南方所僅見,唯人居甚稀,多閒空,以此時來狐患。堅如所賃大有巷某姓第,甚幽深宏肆,初為林場辦事處,後以不便,徙於咸陽,以此鎖閉。

1934年,林散之先生在西安訪古遇狐患

狐狸(《三民畫刊》1934年)

餘來長安,時住其內。初來之夜,與堅如隔房臥,方入睡,忽有物壓餘身,重甚,不能動,奮臂揮之,始得去,去又復來,相侵不已,堅如在隔房呼曰:"散之胡為?"餘應曰:"無他"。私知為狐,默自禱曰:餘南方人,初游來此,未曾相犯,何相欺弄若是?

禱後,聲影俱寂,安眠無異。

翌日,將此事白堅如,時堅如有小廝魯尚友者,亦言:"每夜均被所魘,不能安睡。驚擾之苦,至今未敢言。"

堅如聞之,笑曰:"餘不信,果有此物,何數月來不能擾餘,豈以餘為文曲星耶!"言罷,撫掌大笑。

是日,餘赴終南,堅如赴咸陽。

1934年,林散之先生在西安訪古遇狐患

民國報紙中的"狐狸精"

越數日,餘自終南迴,堅如亦自咸陽回,相見大喜,晚間,隨意談家庭瑣屑事,各自睡去。

未一時,忽堅如驚呼曰:"散之,散之!門扃固否?"餘驚起,不知何事。

堅如指門外曰:"汝聽!"

餘耳聾,不甚清楚,似聞門外嘈嘈雜雜,聲甚幽微。少停,聲大起,以巨石撞隔壁門,甚洶洶,餘大駭!

堅如細語曰:"此間多匪,行蹤甚秘,時有暗殺事。"

餘曰:"奈何"?

堅如不語,將其文件收藏密室,其雙扉同坐待之。

少頃,無所聞,以為匪去,未旋踵,忽聞院內以掌擊雙肩,聲勢甚急,餘大驚,瞪目相對。堅如不語,餘亦不語,旋復無聞。

旋復大作,餘疑有異,遂從窗隙間窺之,無所見,復啟扉,至院內,亦無所聞,時夜已半,萬籟俱寂,耿耿星光,百無一物,知為狐。

心稍安,蒙被而臥,不之理。堅如竟不能寐,終夜滋擾不能安。

翌日,餘戲謂堅如曰:"文曲星若何?"堅如曰:"文曲星不當道,惡作劇!惡作劇!"相視撫掌大笑。

本文由"終南山故事"獨家整理發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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