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鼠成癮的實驗
50年代，科學家曾經做了一個實驗：給老鼠大腦的特定區域接上電極，這是老鼠的快樂中樞，觸電可以產生快感。接著，他們發現老鼠們會自覺選擇去觸電。
隨後，科學家改進了開關裝置，老鼠們從此不吃不喝，每天只按按鈕以刺激自己，直到力竭死亡。不難明白，這也就是老鼠們娛樂至死或者安樂死的節奏。
之所以老鼠會成為人類研究動物成癮機制的對象，是因為它的神經系統與人類相似。那麼，這是否可以作為人類娛樂至死行為的一種生物學暗示，科學家對此感興趣。
尼爾·波茲曼和娛樂至死
美國媒體文化批判家尼爾·波茲曼早在1985年就出版了一部以此為主旨的開山之作《娛樂至死》。他尖銳地指出，“娛樂成為了現代生活的標誌”，真理可能因此被淹沒在無聊的世事中，淪為不入流的小眾才會去探討的瑣碎。
雖然在波茲曼之後，電視等娛樂工具並沒有成為阻滯文化發展的主因，美國仍然在進步。但是，波茲曼擔心人們在日益強大的信息流中陷於被動和自私，這個問題卻愈加彰顯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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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件事情上，波茲曼並不是孤立的。他亮出了“赫胥黎的警告”。過去，我們擔心社會的文化精神會以奧威爾在《1984》裡描述的方式枯萎：文化被囚於專制的監獄；而現在，另一種隱性的憂患佔據了時代的核心，那是赫胥黎式的枯萎：文化成為一場滑稽戲。
“赫胥黎的警告”
赫胥黎在《美麗新世界》一書裡的確道出了他新的擔憂。隨著技術帶來的社會進步，書籍不再被禁止，而人們將自發地放棄閱讀；信息流日益龐雜的同時，人們無所適從；文化和娛樂無所不在，而大眾的內心卻雜草叢生；萬事萬物被美化的結果，人們普遍痴迷於微不足道的消遣取樂。
赫胥黎擔心的是：政客們製造娛樂和迷幻、普惠和共享的假象來迷惑大眾，“真相將被無關的汪洋所淹沒”；最後，我們將會毀於“我們熱愛的東西”。在娛樂至死的年代，糖果能用來殺死一代又一代人。
所以，波茲曼質疑人們會不會因崇拜工業技術而喪失思考的能力，甚至漸漸愛上壓迫是有道理的。娛樂至死的危險還沒有完全解除，而中國人卻又乘著時代的高速列車迎頭趕上了科技至死的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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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技至死”是否來臨
當下國人追逐科技前沿的勇猛勁頭提醒了我，促使我形成了“科技至死”這個念頭。當此之時，我已經悔悟到：自己也許為時已晚！搜一搜網絡，赫然出現了葉夫根尼•莫羅佐夫及他的著作《技術至死》。一字之差！然而，當兩個人身處不同國家和文化環境，卻對相同的問題得到相同的概念時，說明這是某種社會規律在發生作用。
沒有必要再去閱讀葉夫根尼•莫羅佐夫的著作了。中國人的行為處世比西方人簡明許多，沒有那些花花腸子。《技術至死》的作者從“數字化生存”所切入的論題，——新時代的社會危機，我有自己的理解，並將闡述自己的論據。
為什麼是科技至死，因為我們缺乏的不僅僅是技術，還有科學。既缺乏，就必定加倍努力地追趕；從心理動機看，既要加倍投注精力，就不免有精神的沉迷和成癮。這就是壓力和危機之所在。
在科技至死的大潮中，無數科技巨頭接連地轟然倒塌，這情形不會在短期內消失。再就是算法被神化，無可避免地出現“算法成癮”；也就是說，算法成為人們頭腦的快樂中心和刺激點。
和開篇實驗中的老鼠一樣，人們樂此不疲，因為它和商業聲譽及巨大利益息息相關。在未來的若干年代，這將成為國人互聯網精神的主要特徵。這是我曾經指出的算法暴政和科技民主的問題，而《技術至死》的作者稱之為算法“守門人”的危險。
葉夫根尼•莫羅佐夫和“技術至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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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夫根尼•莫羅佐夫提出的問題是：“一旦道德、倫理和公共事務等問題被所謂的‘技術’重構，變得簡單可控，世界將變成什麼樣？”是呀，科技界所有的巨頭都不能逃過莫羅佐夫的質疑。至少，他為那些驚喜於硅谷產品的人們敲響了一記警鐘。
在眼下的人工智能——第四次工業革命的大潮中，數字化技術將大規模、細緻入微地介入日常生活、文化和政治。貪得無厭的技術解決方案不可避免地帶來“技術至死”的精神扭曲力量。當大眾企圖用它包治百病、臻至萬能之時，就將看不到“數字化生存的陰暗面”；那麼，我們毀於自己所熱愛的“科學技術”的危險就無限放大。
這是電極下的老鼠、尼爾·波茲曼、赫胥黎和葉夫根尼•莫羅佐夫給予我們的共同的警告。他們所作的種種努力，使我的工作變得簡單，我只不過把他們的論點按照自己的邏輯貫通起來。
當代中國人該如何在精神上立身
從娛樂至死到科技至死，當社會情緒中的黑暗系被我們無情揭示，一些人也許會感到不適。在老子的時代，尚且可以做到“民不懼死”；眼下科技給人們帶來的巨大的利益衝動，更能使大多數人忘乎所以。
不過，赴死不懼並不是解決問題之道。在此，我僅僅能從正面提出這個問題。——往後，中國人該如何在精神上立身，以避免遭遇“娛樂至死”或“科技至死”的終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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