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小說:不要開門!

短篇小說:不要開門!

齊小曼是個孤僻的孩子。這個聽上去像是女孩子的男生,卻有著跟他這個年齡不相仿的倔強。

在他的家庭破碎之前,他不是這樣。許劍說。

許劍認識他五年了,從初中到高中,他們還是一個學校的,不過高三分班以後,他們沒能在一塊待到畢業。在許劍看來,齊小曼很可憐,有很多次許劍都從家裡以各種理由拿來很多學雜費給小曼買各種各樣的零食,但是齊小曼從來都沒有接受過,許劍說,你要是男人就拿著,等你以後有了錢再還給我就行了。

齊小曼看看許劍手裡的膨化食品,嚥了咽口水說,不行,我不能要。

之後齊小曼風一般跑了,只是從這時候開始,許劍發現自尊的力量遠比世界上個各種力量都強大,追了半里地,竟然沒能追上,許劍碰了一鼻子灰,鬱悶回家。

齊小曼回到家,確切說這是他姥姥的家。

現在他除了姥姥之外就沒有其他親人了,雖然他從前有過。他一到門前就砰砰砰的敲門,裡面也沒有問,過了一會,門就開了,他大步邁進去,姥姥已經微笑著站在裡面,桌子上是熱氣騰騰的飯菜,雖然簡單,但是顯得很溫馨。

短篇小說:不要開門!

不知道什麼時候,齊小曼敲門從來都是不回答問話的,認識他的人也很默契,從來也不同,一聽是唏哩嘩啦一頓敲門就立刻知道是他來的,可能從他父母拋棄他以後,他就已經死了,名字這種東西,對死人來說沒有意義,只有活著的人還假裝憧憬的抱著不放。

一番寒喧之後,齊小曼開始大口扒飯,姥姥坐在一旁笑眯眯的看著他,就像很多年前看著他的兒女一樣。只是齊小曼被看的很不自在,他故意扭過頭去看著牆角的螞蟻洞手無意識依舊扒飯,因為眼睛沒有看著,所以有幾顆米粒彈到了地上,姥姥趕緊伸過手去撿起來,然後甩甩手,丟進嘴裡。

雖然這一切很快,但是齊小還是看見了,他惱羞成怒說,你這樣行嗎,我不想大家看扁我。姥笑著說,他們過他們的,你過你的,日子苦,將來你才會有出息。

齊小曼終於忍無可忍跳起來說,好了好了,這句話我已經聽過無數次了,你看看外面的人,有兒個像我一樣。一個都沒有,為什麼,還不是你的女兒不好,她既然不喜歡我,還生我出來做什麼。

姥姥愣了愣,依然保持著微笑的表情說,其實你的父母是愛你的,哪有父母不愛自己的孩子的。

齊小曼說,就這麼愛我,讓我自生自滅。

說完他跳起來甩門就走,雖然已經走到了樓道,但是他還是能清晰的聽見姥姥在裡面沙啞的哭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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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的天色已經漆黑一片,只有朦朧的盞盞街燈照耀著一個個孤單的行人,已經是秋天了,一到晚上風就冷嗖嗖的,齊小曼不由的加快了步伐,但是他沒有去霓虹闌珊的市中心,而是到學校後面的小操場坐了一會,他時常來這裡,尤其他一個人的時候,這裡能讓他冷靜一點。

他知道姥姥會給許劍家打電話,因為許劍是他唯一的朋友,然後許劍就會一路小跑來這裡找他,因為這樣的情景已經上演過無數回了。

但是這次他沒有等到許劍,他感覺是許劍生他氣了,其實他這樣想很正常,因為他父母都可以因為一點小事就把他拋棄,更別說是朋友了。

等他慢慢的走到家的時候,眼前的情景頓時就讓他大吃一驚,樓下圍滿了人,有警車,還有急救中心的人,鄰居一看見齊小曼來了都堵著他不讓他進去,其實齊小曼一看這陣勢就已經知道出事了,但是他還是一頭鑽進人群中,跑上樓,直到幾個穿著刑警制服的人把他拉了下來,但是他還是看見了一些東西,他看見姥姥身上蒙著這一塊白布靜靜的躺在客廳裡,地上到處是鮮明的血跡和白色的輪廓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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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小曼從來沒有這麼哭過,就算他父母拋棄他的那天他也沒有哭,但是今天,他終於還是沒能控制住自己,他開始感覺自己是個小孩子,懦弱而無助,接著他哇哇大哭,不過和電影裡演的不一樣的是,警察叔叔沒有上來抱住他,而是拿著一個小本子吆喝著跟他要不在場的證據。

直到從警察局裡出來,許劍的母親就像抱著自己的孩子一樣抱著齊小曼,許劍看了都有點嫉妒,不過特殊時期特殊待遇,許劍也不便多說,不過許劍最初的想法並未改變,那就是,幫人幫到底,半途而廢的那是落井下石。其實這一點,現在很多的人都做不到,就算是那些曾經教育我們對待朋友要像對待自己那樣的人。

那天晚上,許劍和齊小曼睡在一個屋裡,許劍躺下就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也沒聽見齊小曼的哭聲,許劍感覺有點不對勁,隨便就問了句,你那時候去哪了。

黑暗中齊小曼一字一頓的說,玩去了。

許劍接著說。那麼晚了你還出去玩,你姥姥肯定擔心你了。

齊小曼跟著說,姥姥是在家裡被殺死的。

許劍說,那個兇手是怎麼進你家的?

齊小曼聽了這句話,一開始楞了一下,後來就終於放聲大哭起來。

許劍話說出口才知道問的不對,不過似乎一切疑問也就卡在這裡,齊小曼敲門的時候從來不說話,但也不是唏哩嘩啦亂敲,一長三他一貫的做風,認識他的人都知道,難道是一個認識齊小曼的人乾的?

不過問題就出來了,既然認識齊小曼就應該知道他家是什麼經濟狀況,沒必要殺人這麼誇張吧。

許劍剛想道歉,黑暗中齊小曼已經跳下床,一個箭步衝門去,許劍一看,也跟著跑了出去,只不過慢了一步,齊小曼已經全然不見,樓下找了一圈,沒有看見,這才知道壞了,趕緊喊上父母鄰居到處找人,天快亮的時候他們才狼狽的回到住處,許劍被臭罵了一頓,找不到人,許劍怎麼也說不過去,大家一合計,決定天亮了再找,等到許劍去了學校也沒看見齊小曼,於是許劍在課件的時候翻了翻齊小曼的課桌,可是除了幾個飲料罐和一個破舊的作文本就沒別的了。

許劍拿著這幾個飲料罐,兩滴眼淚滑了下來,他從書包裡把那一大堆零食塞到齊小曼的桌堂裡,等到中午許劍回到了家,父母先是訊問一下,但是得到否定之後重重的嘆了一口氣,許劍把書包一扔,抱著頭坐在床上。

正在這個時候,外面有人敲門,碰,砰砰砰。

許劍的父親喊了句,誰啊。

但是外面沒有回答。

許劍的父親笑著說,你看,曼這孩子餓了就回來了吧。

說著就快步走去開門。

許劍大喊一聲,不要開門。

齊小曼已經不是他認識了5年的那個齊小曼了。

許劍想。許劍翻看齊小曼的作文本,題目是雙身,其中一段寫的是,有的時候我已經不能控制自己,感覺自己是另一個人,仇視一切,結束一切。

短篇小說:不要開門!

好可怕。

那天他親手殺了他自己的姥姥,所以沒人給許劍打電話。

但是許劍的母親依然決然的走過去,打開了門。外面是滿眼血絲的齊小曼,他手裡握著一把血淋淋的刀,許母跑過去一把抱起他,就像擁抱自己的孩子一樣。

齊小曼不知所措,刀也掉在了地上,他戰慄著說,你為什麼要開門。

許劍說,我們都愛你,只是你理解錯了。

齊小曼又回想起那天晚上奶奶微笑著倒在血泊裡,然後用最後的力氣說,不要恨你的父母。他悲號一聲扔掉了手裡的刀,咣鐺一聲,

然後許劍的父親撥通察局的電話,十分鐘以後齊小曼坐上警車,他回頭笑了笑,一家目送他遠去,直到看不了,三人才相擁而泣。十年以後。

許劍家又響起了熟悉的敲門聲。

碰,砰砰砰。

開開門,我是齊小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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