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南春季”銀幣

“雲南春季”銀幣,全稱“庚戌春季雲南造宣統元寶一元銀幣”,清宣統二年(1910)雲南省鑄造。此幣不僅傳世稀見,而且幣面上方加列季節名“春季”兩字,為中國鑄幣所絕無僅有,頗為稀奇而聲名卓著。在機鑄幣藏界,只要說“雲南春季”四字,人們大凡便知其所謂,因而,“雲南春季”便成藏界由來已久的更簡化之稱謂。為敘述便利,本文采用最簡化的名稱“雲南春季幣”。(圖1)

“雲南春季”銀幣

“雲南春季”銀幣

(圖1) 雲南春季幣真品,陳吉茂先生收藏

然而長期以來,此類幣產生背景不明,傳世經歷曲折複雜,且有高仿老假的魚目混珠,故使藏界在相關認知上備受困擾。此既影響了它在藏界的合理市場定位,也干擾了藏家們在藏品收集上的取捨抉擇。為此,本文盡己所知,從產生背景、傳世經歷、舊仿故事三個方面加以介紹,以期有助於藏界對此幣有較為全面的瞭解。

一、 背景探

“雲南春季”銀幣

“雲南春季”銀幣

(圖2) 雲南宣統一元普通品

雲南春季幣不同於普通常見的雲南宣統銀幣(圖2),主要在於加鑄干支紀年和季節名稱。在中國近代鑄幣中,為便於質量稽查考核,不乏鑄明出產年份,有采用干支的,有采用年號的,也有采用公曆紀年的。所以,此幣加列干支紀年“庚戌”,不足為奇。惟並列“春季”兩字,標新立異,孤例獨現。為什麼要出此一反常態之舉呢?這或許是此幣產生背景的關鍵所在。但因長期得不到史料印證,致使相關考據陷於迷茫,猜說紛紜。甚至招致某些慣於信口開河者判其為屬臆造偽品的無端之議。由於臆造之說向來被主流研究者所摒棄,所以本文不予枉費筆墨,只是對認定真品範疇內的諸說加以列舉討論。

據錢界前輩記敘,自從此幣在上世紀三十年代初公諸藏界,“春季”兩字便引起了研究者的考據興趣。不過,苦於無史料可藉,考據研究,不久便演變為“字謎競猜”。或推測其係為雲南宣統元寶銀幣開鑄而作的紀念幣,猶似古代鑄幣的開爐錢;或猜想它是為質量稽查在時間上更精確而創立此舉,就像工業產品標註生產批次。而之所以傳世稀罕,或為干支“庚戌”之“戌”,誤書為“戍”,而遭回收熔燬之故。然諸說皆為無稽,終難定論。也許是自信不足,涉足考據者皆僅限於口頭議論,而不敢在書刊上立說。以後半個多世紀,錢幣書譜,每及此幣,皆為泛泛之言,尤對“春季”字謎,視若無睹,避而不談。

學術懸案,應該要有勤勉者去破解。兩年多前,有研究者通過著作發表其對“春季”字謎的新解。他首先將此幣定義為紀念幣,然後再與值得鑄紀念幣的事件掛鉤。那麼,“究竟宣統朝在庚戌春季有何重大事件發生呢?經查,此年二月二十二日(1910年4月1日)滇越鐵路全線通車,這是雲南省的第一條鐵路,也是當時中國的第二條跨國鐵路”。“由全線正式通車的時間看,在該年春分(庚戌年二月十一日即1910年3月21日)之後,與幣面銘文‘春季’吻合。據此推論,‘庚戌春季雲南造’宣統元寶七錢二分銀圓,可能是當局為紀念此意義重大的建設竣工而特意籌備以資紀念的”(孫浩:《百年銀圓》,上海科學技術出版社,2012年版80頁)

上述作為滇越鐵路通車紀念幣的推測,雖也不是出自可證史料依據,但從聯想思考而論,此說似乎可以得到著名的貴州汽車銀幣聯繫印證,鑄於民國十七年(1928)的貴州汽車銀幣,據記載是為貴州省道竣工而鑄的紀念幣。公路交通重大工程是值得特鑄紀念幣的。不過,貴州汽車銀幣的定性,畢竟有史可依,且幣面上的汽車圖形,有公路的象徵。而云南春季幣作為滇越鐵路紀念,既無史證,也不能從幣面圖文上看出鐵路的蛛絲馬跡,作為某項事件的紀念幣,圖文設計上理當不會如此隱晦。所以,“鐵路通車紀念說”還是不能讓人信服地接受。

帶著疑惑,筆者著力地蒐集雲南當地對本省貨幣的研究書刊。因為根據經驗,分散鑄造的近代貨幣,鑄幣出品的當地更有史志查考的優勢。終於,在一本《雲南貨幣簡史》發現了一段新的闡述,其大意為:清光緒末年,清政府鑑於因各地分散鑄幣而引起的幣制混亂,便著手對貨幣發行制度進行根本性的整頓改革。在裁撤歸併各地造幣廠之後,又於宣統二年(1910)四月頒佈《幣制則例》,明確鑄幣權統歸中央,詳定統一鑄造的國幣樣式、等制、分量與成色;並明令作為中央造幣廠分廠保留下來的各地造幣廠,在國幣新模頒發之前,一律停止鑄造銀幣。

《幣制則例》頒佈後,各地對停鑄銀幣一項頗有異議。其中,雲南在四月二十二日致電度支部陳述反對理由:“新幣未到以前倘即停鑄,市面必至大為恐慌。且已行之幣信用驟減,法元趁勢充斥。”(《中國近代貨幣史資料》第一輯,下冊,813頁)“除以上原因外,雲南銀幣歷來由藩庫墊本鼓鑄,半成品一旦停鑄勢必損失慘重。”而在允請無望的情況下,“雲南造幣廠在原有宣統元寶七錢二分銀幣上加刻‘庚戌春季’四字,繼續鼓鑄。庚戌是宣統二年,春季是指1-3月,在宣統元寶銀幣上加字‘庚戌春季’的用意在於強調此幣鑄於《幣制則例》頒佈之前而非以後。顯然這是一種不得已的權宜之計,清政府對雲南造幣廠這種此地無銀三百兩的做法給予嚴厲指責,派員到雲南查處,所鑄‘庚戌春季雲南造宣統元寶’遭到盡數銷燬”(雲南錢幣學會編:《雲南貨幣簡史》,雲南民族出版社,2002年版180頁)

二、傳世經歷

雲南春季幣的傳世真品,迄今所見共有四枚。由於相繼發現的時間跨度較長,並受高仿老假的混淆干擾,致使其傳世經歷,榮辱交加,迷離崎嶇,富有傳奇色彩。下面就以發現時間先後為序,分別加以介紹。

1、第一枚的傳世情況

此幣最早收藏記錄,是出自民國時期意大利駐華外交官羅斯先生的藏品。羅斯在1921年至1924年間出任意大利駐漢口領事。之後改任赴北京工作數年。據錢學大師馬定祥記述,羅斯所藏的這枚雲南春季幣,是他在北京工作期間於天津獲得。上世紀三十年代羅斯受任在上海從事外交工作期間,中國近代機鑄幣收藏研究的先驅者王守謙在羅斯處製作了此幣的一張墨拓。當時,雲南春季幣是唯一所見的孤品,而其拓圖也是獨一無二的孤本。1935年,此幣拓圖在王守謙《中國稀見幣參考書》中出現,(圖3)這是雲南春季幣最早見諸著錄。1937年6月,王守謙與中國錢幣大藏家蔣仲川在蘇州合作舉辦“金銀銅鎳幣展覽”,會期半月。作為借展品,羅斯所藏雲南春季幣實物在展覽中首度作公開亮相。然而,由於當時中國銀幣集藏在國人藏家中尚未推廣,所以此幣出展,沒有引起藏界的特別關注。

“雲南春季”銀幣

(圖3) 王守謙先生《中國稀見幣參考書》所載拓圖,為雲南春季幣圖樣於藏界首次公佈

1939年,蔣仲川《中國金銀鎳幣圖說》出版,這是一本較為系統介紹中國金銀幣的書籍,其中雲南春季幣也被列入,並有“為稀見難得之品”的評語。有參考書的指導,使中國銀幣集藏在國人藏家中迅速升溫。這時藏界才意識到,對於眾多藏家而言,此幣不惟實物難緣一面,即使求得一紙原拓,也是一個很難實現的願望。這種狀態足足持續了半個世紀之久。中國金銀幣收藏宏富的耿愛德終身未見過真品實物,在其著作《中國幣圖說匯考》中,此幣的圖版,正面是從蔣仲川《中國金銀鎳幣圖說》書中翻拍而來,背面則是用普通雲南宣統銀幣來代替。著名錢幣專家張璜由於沒有此幣的圖片資料,所以在他《中國銀元及銀兩幣目錄》一書中僅寫了一段解釋文字:“雲南宣統庚戌春季一元,未見真品無法武斷描寫作者親近中國銀幣近一甲子,與此幣之真品緣吝一面,雖屢經追求一真品之照片或拓片,亦未能如願,故此處暫無照片,尚祈讀者原諒。”除此之外,上世紀八、九十年代的中國錢幣書刊,每及此幣,其圖版皆來自於蔣仲川《中國金銀鎳幣圖說》的複印。這種情況的原因在於,長期作為孤品之藏的此幣,在1937年“金銀銅鎳幣展覽”之後,便在藏界銷聲匿跡了

據著名錢幣專家楊成麒早年回憶,1936年,羅斯改任駐廣州領事,次年,他的藏品全部被攜往。由於接踵而至的抗戰、內戰,阻隔了羅斯先生與上海藏界的聯繫,故羅斯所藏一品雲南春季幣,其之後的傳承情況便成謎團了。另外,恩師馬定祥以前也曾記敘道:“蘇州幣展之後,歸還給羅斯的雲南春季幣被他帶走了,後來情況不明。”

2008年,可能是羅斯舊藏的那枚雲南春季幣,在香港舉行的美籍藏家諾曼亞克斯藏品專場拍賣會上出現,起拍價是15萬美元。估價雖低,但被人誤斷為贗品,使競拍者心存顧慮,結果流標。時隔三年後,這同一枚幣又於2011年9月美國海瑞得拍賣公司洛杉磯拍賣會上拍,最終以54萬多美元、摺合人民幣約350萬元成交。惟歸屬者不詳。(圖4)

“雲南春季”銀幣

“雲南春季”銀幣

(圖4) 雲南春季幣真品,應系羅斯先生原藏,為第一枚發現

需要解釋一下,上述諾曼亞克斯所藏一枚雲南春季幣可能是羅斯舊藏這一推測,其不確定的原因在於,拍賣公司對拍品介紹中說:此幣系諾曼亞克斯得自鄔德華遺藏。這是一個前所未聞的流傳記錄,也給羅斯所藏之品的後來歸屬,提供了探究線索。鄔德華是美籍猶太人,1916年寓居上海,他是中國機鑄幣的大藏家,也是造詣頗深的研究者。1930年移居法國。

1937年秋,復來上海清理其資產。次年,回法國後不久病逝。從時間點上來看,羅斯所藏雲南春季幣轉歸鄔德華是存在可能性的,因為有數月的時間重合。另外,1948年,羅斯在海南大學任教期間因病逝世。不久,其遺孀移居香港後,將羅斯的藏品陸續出售,其中大部分由定居香港的張璜經手。而張璜在其1981年出版的著作中,明確說他從未見過雲南春季幣的真品。基此,推測羅斯所藏雲南春季幣已於早年轉歸鄔德華的可能性進一步增大。還有,鄔德華曾長期在華經商,與中國藏家聯繫密切,但在錢藏界,從未有過他也藏有云南春季幣的記錄與傳聞。

1938年,倉促離開上海的鄔德華,在回法國途中的船上染病,不久病逝。這就排除了他離開中國後獲得雲南春季幣的可能性。所以我想,是否有可能是,1937年秋,鄔德華在上海得到了羅斯所藏此幣,但因日本侵華戰爭爆發,阻礙了藏家間的聯繫。後又因鄔德華不久病逝,此項承讓終成懸疑。當然,上述種種推測,只能說明具有更大的可能性,至於問題,仍然是一個未解之謎。不過,當今藏界根據對另外幾枚出處情況分析,諾曼亞克斯所藏這枚雲南春季幣,似乎更有可能是羅斯的舊藏。本人比較認同這一推測,所以在判斷上用“可能”一詞外,還將諾曼亞克斯所藏此幣的照片,歸屬於此段介紹。

2、第二枚的傳世情況

羅斯所藏一枚雲南春季幣的孤品稱號,在保持近三十年後終於被剝奪。1956年初,雲南昆明有位藏家,寄了一張雲南春季幣拓片給馬定祥,請求鑑定真假,馬老斷定屬真無疑。據馬老回憶,當時剛見拓本,激動不已,苦苦尋求幾十年的東西,不意間有了實實在在的新發現,亢奮之情難以言表。當時他出自本能的反應,就是想與來信者商量轉讓事宜。然這一衝動,瞬間就被籠罩心頭已久的心灰意冷所壓制。因為當時,經歷大小政治運動之後、以及正在實行的公有制改造政策,使收藏家們紛紛停止或放棄錢幣集藏,藏界景象冷淡。錢幣經營商,或關門歇業,或兼併歸公。

馬定祥開辦的祥和泉幣社也正處於歸併改造程序,個人事業前途未卜,心情壓抑。所以幾天後,僅簡單地寫了一封鑑定意見回信,淡淡了之。不過,對寄來的那張製作技藝欠佳的墨拓,則如獲至寶,裁剪裱糊,並認真地蓋上“定祥鑑定”和“稀世之珍”兩枚印記,精心保管起來。(圖5)兩年多以後,得知友人要去雲南昆明出差,這又牽出了馬老對於這枚雲南春季幣的心事。他找出了聯繫地址,託要赴雲南的友人去找那位雲南藏家,詢問是否願意割愛。令人失望的是,這位友人帶回的消息是,地址所示的房子,已一年多沒人出沒了。在那大搞政治運動的年代,某人忽然行蹤難覓,這倒並非大的意外,只是這枚雲南春季幣的下落,卻成了馬老更重的惦念,直至終生。

“雲南春季”銀幣

(圖5) 雲南春季幣真品拓片,馬定祥先生珍藏

時隔四十年後的1997年,在上海做企業的臺灣資深錢幣經營商、錢幣專家陳吉茂得到一個信息,雲南昆明有一位藏家有意出讓其所藏的一枚雲南春季幣。處事果斷的陳先生,馬上索要到聯繫地址,並在當天晚上登機飛赴昆明。第二天,陳先生便成為傳世所見第二枚雲南春季幣的新得主。不久以後,此幣轉歸臺灣藏家朱氏。2002年送北京華辰拍賣公司拍賣,以108萬元人民幣成交,得主是一位香港藏家。2007年,又在北京誠軒拍賣公司上拍,以319萬餘元人民幣易主,歸屬為新加坡一林姓藏家。(圖6)

“雲南春季”銀幣

“雲南春季”銀幣

(圖6) 雲南春季幣真品,雲南藏家舊藏,為第二枚發現

3、第三枚的傳世情況

第三枚雲南春季幣的傳世披露,相對於其他各枚,情況比較簡單。據得主陳吉茂回憶,此幣於2010年香港馬德和公司的拍賣會出現,送拍者是一位瑞士籍老藏家。陳先生慧眼識珠,現仍為其所珍藏。圖見文首(圖1)

4、第四枚的傳世情況

2011年末,上海天衡拍賣公司秋拍又驚現第四枚雲南春季幣的傳世品。據說,此幣系送拍者在多年以前從一位上海老藏家手中購得。但之後,藏界對其有老假的異議。天衡拍賣公司有眼力,將此幣列為重點拍品。在拍賣之前數日,有杭州藏友意欲競標,特致電徵詢我對此幣的真偽鑑定意見,我的回答是肯定的:屬真無疑。當時,此幣的起拍價是300萬人民幣,從綜合的市場比價關係來看,這個估價應該說是偏低的。然不料臨場傳有非議流言,干擾了參拍者決策信心。據說拍賣結果為事實上的流標。(圖7)

“雲南春季”銀幣

“雲南春季”銀幣

(圖7) 雲南春季幣真品,為第四枚發現

三、老仿故事

本文前面曾有談到,雲南春季幣在藏界曾經享有半個世紀的“孤品”尊稱。不過,這一情況如果追溯到上世紀四十年代初,那又是另一番情景了。1942年,錢幣藏界陸續出現了十餘枚雲南春季幣。忽然間,此幣變得不是非常稀見難得了。一些大藏家,如耿愛德、秦子帷、李偉先、施嘉幹、陳仁濤,等等,都相繼得而藏之,視如拱璧。然一年多以後,真相大白,除羅斯所藏一品外,餘者皆為魚目混珠的偽品。(圖8)這些偽品,皆為“麒麟泉幣社”的傑作。麒麟泉幣社,是兩位資深錢幣專家楊成麒、平玉麟合作開辦的古玩店。在錢幣藏界,其以大量出品機鑄幣高仿而著名。關於麒麟泉幣社的情況,筆者曾在本網發表的“關於‘老一輩錢幣專家……’一文的解釋與補充”的帖子中有較詳介紹,這裡不再重複。

“雲南春季”銀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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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8) 雲南春季幣老假偽品

雲南春季幣老假偽品,是楊成麒與平玉麟合作經營麒麟泉幣社期間的出品。據楊成麒憶敘,當時他們並未見過真品實物,偽品鋼模刻制,臨摹參考,主要是是普通的雲南宣統一元銀幣實物,以及蔣仲川《中國金銀鎳幣圖說》一書中的拓圖。其惟妙惟肖,堪稱技藝精湛。也許見識了當今高仿偽品的人們會不以為然,因為通過細節比對,其真偽差異是不難分出伯仲的。然而在70餘年前,又能有幾個人見過此幣真品?況且,錢幣是有版別的,差異不同,為什麼不能被界定為版別呢?所以,當楊成麒將麒麟泉幣社製作的偽品,尤其是包括雲南春季幣在內的一些技藝精湛品在藏界披露時,人們大為驚詫,一時難以接受。但是,楊成麒畢竟是參與和知情者,具有鑑別上的權威性。於是,藏家們只得信而從之,忍痛將那些魚目混珠的“寶貝”清出珍藏之列。至此,雲南春季幣的“孤品”名譽隨之得以恢復,並又延續維持了十餘年。

另據楊成麒回憶,抗戰勝利以後,社會生活次序漸得恢復,錢幣藏家的收藏熱情也日益增漲。而平玉麟的造假活動也隨之更加猖獗,以致激怒了藏界。因大藏家秦子帷告發,平玉麟造假窩點遭查抄,機器被沒收,人也被拘捕。由於雕模工李仲清是僱員,沒被追究。當時,造假的鋼模多為李仲清保管,故逃過了被收繳。為了不讓這些偽品鋼模再貽害藏界,大藏家蔣仲川出高價將其全部買下,並於後來悉數銷燬,其中包括雲南春季幣的造偽鋼模。偽品鋼模的曝光,使楊成麒先前陸續對相關偽品的揭露和警示,得到了廣泛證實。

說到老假偽品為害,也許是著述上對老假偽品記錄不夠,某些以前曾已釐清定案的東西,後來卻又沉渣泛起,繼續為害藏界了。以雲南春季幣為例,有把老假偽品當作真品的,也有把真品誤認作老假偽品的。魚龍混淆、撲朔迷離。例如,1991年春,美國索伯立·戴維辛郵幣公司在美國加州舉辦的古德曼藏品那場著名拍賣會中,就有一枚雲南春季幣老假偽品上拍,估價3萬美元,與同場拍品 “廣東壽字一兩”這一 銀幣巨珍的估價相同,顯然這枚雲南春季幣老假偽品是被當作真品看待的。而本文前述真品之第一枚與第四枚分別在拍賣會中的流標經歷,其原因,都是把真品誤疑為老假所致。

關於雲南春季幣的真偽鑑定,筆者曾在二十年前寫的“雲南庚戌銀幣漫談”(上海人民出版社:《中國民間收藏集錦》,1995年版,336頁)一文中有所講述。也許是因此書不是專門的錢幣書籍,所以文章在錢藏界影響有限。以致有些藏家對於雲南春季幣的辨偽尚不得要領。為此,本文再將關於雲南春季幣的真偽鑑定要點簡說於下。

雲南春季幣的真品只有一個版式,這一點,以歷經90餘年來的所見為依據,已經可以成為定論。所以,與已被確認的真品作比對,如有相異者,屬偽無疑。老假偽品,是對真品的模仿,雖技藝高超,但當時皆為手工仿刻鋼模,此種造假工藝出品,必定不能與真品形神一如。這一點,雲南春季幣老假偽品也不例外。與真品相較,偽品的文字和圖案存有細微差別。其外,出於疏忽,真偽相異,尤以正面兩側的花星更為顯目。真品的花星為四點相連的,俗稱“十字星”;而偽品的花星是四點分開的,俗稱“四瓣星”。(圖9)

之所以造成這一明顯紕漏,據楊成麒記敘,原因就是沒有真品實物可供臨摹。由於雲南春季幣除增加的文字外,與常見普通的雲南宣統一元銀幣十分近似,所以造假雕模時,主要參照的是普通的雲南宣統一元銀幣,增加的文字部分,是參照書上刊印的拓圖。又由於普通的雲南宣統一元銀幣正面兩側是“四瓣星”,未見過真品的雕模師,疏忽了真偽品在這方面的細節差別,把“四瓣星”,照搬到雲南春季幣的造偽品上來了,從而留下了這一最為顯見的偽跡。從前很長一段時間,我們曾以“十字星”、“四瓣星”這一秘訣來作為雲南春季幣真偽辨別時最便捷的著眼點。這種以特徵顯而易見之處作為真偽鑑別視點的方法,也即當今藏界所謂的“一眼法”。

“雲南春季”銀幣

(圖9) 真品與老假對照,紅色箭頭所指為花星不同

在此順便說些題外話,隨著當代錢幣造假猖獗,過去遵從的辨偽法則,只能被鎖定在某個歷史階段了,其所謂“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某種辨偽的“一眼法”,會被髮展變化所侷限。因為某些局部疏漏,很容易被彌補掉。所以,在真偽鑑別的實踐中,要注重對鑑定客體作綜合觀察與思辨。尤其是對於當代用數字技術造偽的高仿,我們更應注重在製造工藝上今昔差別的深入分析,努力形成具有規律性的科學鑑定依據,而不能僅孤立靜止地著眼於某個視點或滿足於一些局部經驗,這樣才能避免犯一葉障目而不見泰山的片面錯誤。

另外解釋一下:由於本文關於老假敘述的這一段文字,於當今不少藏家已不具辨偽上的現實意義,其價值,或僅在於對歷史的轉述與記錄。所以,本文這一節的分段標題定為“老仿故事”,而不是用“真偽鑑定”一詞,用意在於免得貽笑大方。

溫馨提示:古玩收藏,出手需謹慎,三思而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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