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生於1943年的杜鵑，正忙著採摘田埂邊生長的魚腥草，打算拿到集鎮上去賣：“明天我們這裡逢場，今天採了一天野菜，就是為了明天拿到集鎮上去換點兒錢，已經有好多天沒有改善生活了。忘記和你說了，這種野菜可是好東西，曬乾可以當藥吃，涼拌也可以清熱解毒。”
杜鵑揹著野菜徒步到集鎮菜市場，身材矮小的她很容易引起人們的圍觀和討論：“每次我來趕場，大家都來看我笑話，問我是不是小人國來的女人，問得多了，我都懶得回答了，我真的不是小人國來的，我就是這個地方的人，媽媽說了，我長不高是小時候生病弄的。”
杜鵑在菜市場來回走動叫賣她的野菜，儘管她所到之處都有人圍觀，而且她的野菜價格比攤位上的賣得便宜，但很少有人買她的野菜。來到豆腐攤旁，她還不忘照顧攤主的生意：“好多天沒有改善生活了，哪怕今天沒有人買我的野菜，也要買塊豆腐回家補補身子。這老闆對我可好了，我到他攤位前賣野菜他從來不吼我，不像別的攤位，不僅不讓我賣還大聲吼我，所以我每次買豆腐都會到這個攤位來買，做人要懂得感恩，知道不！”
集鎮上的人們逐漸散去，最終也沒有人買杜鵑的野菜，她很無奈地乘公交車回家：“今天都怪我，早晨為了省兩塊錢車錢走路趕場，結果路太難走了，那麼晚才到菜市場。菜市場的熟人告訴我，今天來得太晚了，鄉政府食堂買菜的師傅們早就買好了，街上做生意的老闆們也早就把菜買了。哎，今天真的把我累慘了，不是我不願意坐公交車，省錢是一方面，主要是我背的東西太重了，爬不上公交車，我害怕因為我上下車困難，耽擱大家的時間。”
下了公交車，杜鵑回家還需要走一段土路，昨晚的一場春雨讓這條路變得極其難走：“我個子矮，跨的步子自然就比一般人小，遇上下雨，走路就更慢了。幾年前村裡人曾問過村領導這條路啥時候能夠修好，村領導說了，國家現在沒有錢，等有錢了自然就修好了。他還說以前全國都沒有水泥路的時候大家不也照樣走路？人要學會知足，不要攀比，不管怎麼說，今年年初從村裡到鄉里修了水泥路，也通了公交車，該知足了。”
回到家，打開房門的杜鵑忙著把沒有賣出去的野菜拿出來：“昨天忙了一整天，結果今天沒有把這些野菜賣出去，還倒貼了兩塊錢的車錢。主要是我們這裡太窮了，別人家要想吃野菜都是自己去田埂裡採。聽村裡外出打工的人說，這個野菜在大城市裡可好賣了，他們還說，城裡人和鄉下人就是不一樣，鄉下人喜歡吃肉，城裡人喜歡吃野菜。哎，不管怎麼說，都怪我投胎投錯了，如果我投胎到大城市裡就好了，最起碼這些野菜可以賣掉。”
沒賣掉的野菜拿出來後，杜鵑打算把野菜放到鍋裡煮熟餵豬：“這頭小豬仔是幾個月前從外面買回來的，我打算把它喂到過年的時候賣錢用。鄰居家養的豬比我多，他們告訴我，要想讓豬長得快，必須要買飼料，說飼料裡面加了一種藥，豬吃了長得特別快，短短几個月就可以賣錢了。我不幹，雖然我不吃肉，但我也不能害吃肉的人，做人要講良心，必須要給豬吃糧食，哪怕豬長得再慢也不能給豬吃藥。”
杜鵑的小屋旁邊還有三間快要倒塌的土房，這是她大哥和嫂子生前居住的房屋，裡堆放著她的一口棺材和一些雜物。談起今年剛剛通車的水泥路，她忙著找村裡開具的通車捐款證明：“今年1月9日，鄉里到村部的水泥公路修通了，領導們很高興，他們到每家每戶挨個收錢。他們說村裡的水泥路修通了，需要辦一個通車典禮，村裡沒有錢，只得大家捐款。可惜我沒有錢，如果有錢的話，我一定多給點兒，感謝他們給社員們做這麼大的好事。”
找到了通車典禮的捐款憑證，杜鵑特別高興，一邊忙著搬板凳還一邊抱怨自己沒有本事，否則的話她還想多給點兒：“這房子原來是我大哥和大嫂一家五口住的，大哥大嫂都死了，他們的兩個女兒和一個兒子也都長大成人了，女兒都嫁出去了，家裡只剩下一個兒子到山西挖煤去了。平日裡我就過來照看一下房屋，幫忙打掃一下衛生，好讓侄兒過年回來的時候有個地方睡覺。”
說到哥哥一家，杜鵑便說起了自己的身世，她忍不住抹眼淚：“媽媽是1914年的，父親是1952年死的，也就是土改沒兩年的時候死的。雖然當時我們家分了一塊地主家的土地，但莊稼收成也不好，父親應該說是餓死的。父親死後，三十多歲的媽媽帶著六個孩子獨自生活，既要帶孩子又要下地幹活。村裡人看著實在可憐就勸媽媽再找個男人嫁了，媽媽死活不同意，媽媽說，一個女人一輩子只能跟一個男人，絕對不能丟了貞潔。”
談起過世的母親，杜鵑無法控制自己的淚水：“媽媽是2000年的時候死的，每次想媽媽的時候，我都會到媽媽的墳前看看，拔拔周圍的野草。爸爸死得早，媽媽為了把我們幾個孩子養大，吃盡了苦頭。媽媽吃了三十多年的素也信佛，媽媽說，估計是她上輩子壞事幹得多了，才讓她這輩子過得這麼艱難，既然吃不上肉，乾脆吃齋唸佛算了。” 注：杜鵑是她的化名，她最喜歡杜鵑花了！她已經因病去世，關注我的頭條號，繼續為您講訴她的真實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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