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井. 挑水

趁著省親的機會,與兄弟幾個再度重返夢縈魂牽的地方——新安步裡村,一個我們童年生活了十年的地方。這次,我們沒有挨著山邊進村,而是選擇了穿村而過。走在卵石鋪就的街面上,望著兩邊七零八落的磚瓦房,有的翻建簇新,有的破敗塌落,偶爾看見有塊平地上停著一輛小轎車,似乎在凸顯社會的進步和歷史的變遷,卻少了記憶裡的原生韻味和古樸寧靜。一些村民百無聊賴的站在自家門口,緊盯著我們一行人,臉色淡漠,既無笑容也不招呼,彼此就是路人,早已沒了夢裡熟悉的兒時夥伴的迎候,我們顯得十分落寞。

老井. 挑水

當穿過村裡逼仄而縱深的巷道,沿著一段彎曲而荒蕪的小路到達那口曾經哺育我們成長,喝著蜜一般甜的山泉水井時,兄弟們眼裡流露出了驚奇的目光。現在的這眼井,雖然早被村民用自來水替代而遭廢棄,但看起來仍同五十多年前一模一樣,絲毫沒有改變,水井頂上被樹葉與茅蒿半掩著,井壁附著溼滑的苔蘚,井沿石光禿鋥亮,那泉眼裡汩汩冒出的清流使其更具活力,有小魚兒在井底的枝椏間悠然遊動,幾隻水黽(故鄉稱"水浸鬼")受驚,立刻消失在水面,藏進了井邊的草叢裡。

這口井與別的水井不同,常年盈滿,即便是乾旱的夏秋季節,照樣波光粼粼。別的井,一旦少了人們的打理,要麼泉幹水涸,要麼渾汙成濁,形同廢井。

凝望著清澈見底的泉水,我激動得俯下身子,舉手分左右撇開表面灰塵,合掌捧起井水就往口裡送。嗨!還是兒時的味道,還是往日的甘甜。幾張己有皺褶的老臉倒映在透亮的井水中,被我掀起的漣漪幻化成了半個世紀前的情形....

當時,兄弟們都是小屁孩,我的兩個哥哥那陣子也就十二三歲,純粹是幫黃口小兒,啥事也不懂。然而,這般年紀,仍要承擔許多雜役家務,挑水就是其中的一項。初時,我是跟班,常陪二哥去挑水,悠悠二三里地,來往得半小時,雖然是空手跟隨,到家卻也氣喘噓噓。二哥自然更累,額頭己佈滿了汗珠,裝的滿當當的水,挑回家時只剩大半桶,都是力不從心在沿途灑潑了。

老井. 挑水

家裡人口多,用水量自然大,尤其到了夏季,用量更甚。父母是上班族,自不會管這等瑣事,保證家用水成了兄弟們的義務。二哥學徒後,挑水這類事就落在我身上。從此,小小年紀的我便與這口水井結下了情緣,每天都要光顧。剛接二哥班時,還有點新奇,每天早晚兩個時辰準會出現在井邊,把家裡那口能盛四五百斤的大水缸灌得滿滿的。幾天之後,我就撂挑子了,嘟囔著肩膀磨破了。父母見狀,豈肯讓步,怒目圓瞪吼道″你不挑水,誰挑?" ″淫威"之下我還是乖乖地繼續幹下去,只不過我這一鬧騰,把小我兩歲的大弟弟拖入其中,他成了我的跟班與助手。

老井. 挑水

俗話說得好,″一個和尚挑水吃,兩個和尚扛水吃,三個和尚沒水吃"。自從大弟加盟挑水,兩人就沒消停過,我憤不得他輕鬆的陪著,常吆喝他試一試。起初他不明就裡,還樂呵呵的跑向前,拿起扁擔就架上肩,見他走得搖搖晃晃,我就將水倒了些許,這樣他就有模有樣了,我則隨後享受著。時間一長,新鮮感沒了,大弟也不願幹,於是一番爭吵過後,用了折中的方法——扛水,才平息了彼此的憤懣,誰都虧不了誰。

扛水這活兒,沒點技巧還是做不來的,必須牢牢記住″同肩同步"的鐵律,否則,就是種折磨,很容易造成頸部扭傷。幸好,這方面與大弟挺合拍,扛起一大桶水毫不費力氣,確實比起挑水輕盈多了,偶爾,我還使點壞,偷偷將掛繩移向大弟一端,我便輕快多了。之後,水井旁常出現我哥倆的身影,不管是七月流火,還是三九嚴寒,一刻都未曾停止過。

….…

大弟一句″老三,擔水那點事,我一直記著,你打小就欺負我!"的話,把我從記憶裡喚回,我盯著他,呵呵一笑,指了指水井道″問問這井,我欺負你了麼?"

望著山澗的水井,哥兒們對其充滿了情義,因為它曾用如怡的甘泉哺育過我們,見證了我們的童年的全部生活,所以,一踏上這片故土,最先便是探尋這口老井。

老井. 挑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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