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錢可以不還麼?閒聊中國債務問題的非對稱風險

風雨飄搖的海航,在新冠病毒的稻草壓下來時,終於塵埃落定。說接管也好,說重組也罷,大家關心的是,負債七千億,能還多少?一千萬起家的海航,竟然借了這麼多錢。有人說,你看,債臺高築,最後玩兒砸了吧。在我看來,這簡直太魔幻了。


另一個是e租寶的故事,初中學歷,白手起家,弄來五百多億。西虹市首富的故事在上演,時間到了,但錢沒花完。最後竟然兌付了35%。吃瓜群眾驚呼,怎麼還剩這麼多?龐氏不是這麼玩兒的。當然,500億的代價是判無期:責任人一生的自由。


P2P暴雷無數,能兌付35%的,已是業內翹楚。大部分幾個億,甚至幾十億的暴雷,最後也就幾年的刑期了之。這是民間版債務問題的代價。冤有頭,債有主,是否合理,各有見地。


彼竊鉤者誅,竊國者為諸侯。莊子兩千年前的見解,牛逼。


借錢可以不還麼?閒聊中國債務問題的非對稱風險


陳峰沒事,大概還會扶海航一程,做個國師顧問。其實很多上市公司的暴雷,也沒事,等著重組,等著牛市還能再割一波韭菜。很多百強房企還不上錢,也沒事,騰籠換鳥,不敢讓你死。很多城投,也沒事,借新還舊是主營業務,剛兌信仰,必須滴。地方政府的高額赤字,更沒事,寅吃卯糧,自古如此。


我們要結構性改革,更要守住系統性金融風險的底線。


金融風險,本質就是債務風險的集中爆發。這片土地很神奇,總有人有機會用很小的代價,去獲得極高收益的可能性。好風憑藉力,送我上青雲。如果能搭上政府平臺、上市公司這些好風,那基本上就青雲直上九萬里。草根玩家,不甘平庸,只能借金融創新的風,玩玩P2P。沒辦法,每個人都在魔幻列車中,必須找到能吹到自己的風口。


借錢可以不還麼?閒聊中國債務問題的非對稱風險

圖:納西姆·尼古拉斯·塔勒布


《黑天鵝》作者塔勒布說,這叫非對稱風險。做決策的,跟承擔風險的,不是一撥人。他痛恨美國的金融代理人制度,金融機構的高管們,拿了好多年的高額獎金,最後危機爆發,國家隊解救,虧的都是別人的錢。他們最多換個地方打工,沒人需要負責。塔勒布是個保守的老頭子,引經據典到幾千年前的《哈謨拉比法典》:如果建築師設計的房屋倒塌,若壓死了屋主,那麼建築師會抵命。談到了摩西的律法,“ 以眼還眼,以牙還牙,以手還手,以腳還腳。”


他批評曾經擔任美國財政部部長的羅伯特·魯賓,在2008年金融危機爆發前的10年裡,他從花旗銀行累計獲得超過1.2億美元的報酬,當花旗銀行陷入破產風險時候,是政府出錢紓困,甚至以隨機性為藉口,責怪“黑天鵝”。塔勒布認為,最終是普通納稅人在承擔銀行的冒險風險,政府的干預使金融市場的運行機制脫離了“決策者承擔後果”的風險匹配原則。


借錢可以不還麼?閒聊中國債務問題的非對稱風險


中國的故事,比美國要深刻的多。我們會用各種方式,不讓系統出問題。龐氏是個金融領域的貶義詞,但如果能一直玩下去呢?你的對手盤不是某個金融大鱷或小鱷,而是國家意志呢


  • 周小川同志說,中國要避免很快的滑向負利率。


  • 易綱同志說,全球都羨慕中國的利率水平。


是呢,利率水平是保持龐氏系統持續下去的空間和時間。當你知道對手盤是國家意志時,你的選擇會是什麼?


中國維持系統的韌性,超出我們的想象。我們既不是凱恩斯主義,更不是哈耶克信徒。我們的工具和能量比他們多得多。當然,維持系統不是沒有代價,只是被隱藏了。可能是用一代人去還債,父債子償,也可能是孫償。小平同志說,接任者比我們更聰明,交給他們吧。


人們批判凱恩斯的短期主義,不考慮長期副作用。凱恩斯說:長期來看,我們都會死。是呢,長是多長,短又是多短。


地久天長,但春宵苦短。


我們不講對錯,不講應該不應該,只講客觀的牌面。我們處在一個巨大的非對稱風險中,這意味著每個人都要站隊和選擇:左邊還是右邊?一半是海水,一半是火焰。一邊是天堂,一邊是地獄。


按塔勒布的說法,你不承擔風險,你連人都不是。曾國藩說:躬身入局。都是一個意思。


入局時,好好看看牌面是什麼。你得知道,在這個牌面中,誰是會被誅的賊,誰又是竊國的諸侯。即便不去貪圖非對稱的利益,也避免被非對稱給傷著。


借錢時可以不還的,說起來這是不是比春宵還讓人銷魂呢?


音樂不停,好戲不止。只是記得在電影院時,最好離出口近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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