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俊俏將軍為娶我自請守邊三年,半年後我卻等回一臺靈柩


故事:俊俏將軍為娶我自請守邊三年,半年後我卻等回一臺靈柩

1

瑤夫人打著團扇坐在閣樓窗邊,姿態高貴。

她髮髻上墜著紅色流蘇,簪釵環上烏髮,直襯得那敷了許多香粉的面孔豔麗無雙。眉宇有輕愁,雙目含傷情,眼尾下貼著幾瓣櫻,使她恍若神人。

“長夏方露,便已如此悶熱,可想日後必是更不好過。”

坐了許久也不見那堆在天邊的陰雲有所動作,她輕嗤一聲,裙襬搖曳著下了閣樓。

那背影纖細,身後跟著的玉面男子抬頭覷了幾眼,便心慌的深深垂頭。

瑤夫人的聲音平淡無波,“子侑,得空便去看看你哥哥吧。”

蕭子侑冷了眸色,卻溫順道:“聽夫人的話。”

春都上下人人皆知,這瑤夫人原是金國的王姬,她當初遠嫁方國,金國上將軍親自相送,夏都失守。

金國有夏都,她被尊為夏都第一姝色。在途中時聽聞母國噩耗,次日卻又傳來夫君發惡疾而亡的消息,尋常女子早已輕生,可她卻能到了方國,還成為瑤夫人,讓人未免唏噓。

春都的人都認為瑤夫人遲早要進宮,成為方王的后妃,可她始終住在那座閣樓裡,外有重兵把守,坊間便越發傳的撲朔迷離。

昔日金國的上將軍,如今深受方國君主重用,成了春都的守城將軍。

他領兵越過長街,一輛馬車緊隨其後,最終隊伍停在了瑤夫人的閣樓前。

僕從們將馬車裡的東西送往裡面時,瑤夫人就倚在閣樓外的一株柳樹上,她最遠只能走到這裡,但手持利劍的官兵不敢懈怠。

她手裡握著團扇,掩住大半張臉,露出的眼哀哀盯著上將軍。

“子初。”瑤夫人喚道。

上將軍對上她的目光,不自覺垂頭,“給殿下問安。”

這便是蕭子初和蕭子侑最大的不同,他選擇最艱難的那條路,隔著最遠的距離保護她,而弟弟則是安然留在她身邊,以為這是愛,卻不知折了自己的傲骨,她卻從來都看不上他。

更何況,蕭子初眼裡的她,永遠都是那個在夏都王宮裡不諳世事的王姬金瑤,而蕭子侑眼裡,她已是飽經世事的瑤夫人。

她向前走兩步,便有長劍橫在眼前,握著團扇的手收緊,淚光盈盈,“半步都不許近?”

蕭子初恭敬道:“殿下好生住著,若有何需要的,儘管同屬下說。”

他抬了頭,和蕭子侑如出一轍的臉上滿含滄桑,“赴湯蹈火,屬下也會奉到您面前。”

瑤夫人頓覺無力,她抬頭望了望陰沉的天,一語不發地向樓閣內走去。

進了內室,蕭子侑奉上一盞茶,嗓音溫潤,“夫人可要去試試新送來的衣裳,子侑看了看,刺繡十分惹眼,是您喜歡的樣式。”

瑤夫人盯著他,突然將茶盞往地上一摔,也不管茶水淌溼了裙角,喃喃道:“子侑,我最不喜你這模樣,你不及他一片袖角。”

她眼睛猩紅,聲音忽而放大,“你可知曉?”

蕭子侑雙手顫抖著跪在地上撿拾碎片,聞言淺聲回道:“子侑曉得了。”

2

王姬曾是整個夏都裡最耀眼的姑娘,她代表了整個夏都的美色。

那一年王姬出宮小住,遇到被父母送進寺院的雙生兄弟,玩笑般的問他們,可願留在自己身邊?

蕭子侑立刻點頭同意,蕭子初卻沉默了半晌,才小心翼翼地問道:“我想入軍。”

年幼的王姬皺眉,“軍中不是我能插手的地方,你去了,我可護不住。”

蕭子初搖頭,“敬謝殿下恩德。”

他執意參軍,因此成了王姬心上的一抹牽掛,而自以為是留在她身邊的蕭子侑,卻不過成了一個可有可無的玩伴。

瑤夫人總是想起年少時,近幾日天氣悶熱,她睡不好,攥著被子驚醒,抬手去摸團扇,才稍稍安定。

她又提著裙襬,坐上窗邊,看著下面那一叢叢芍藥,自言自語,“你還是以前的子初嗎?”

與眾人所想不同的是,並非瑤夫人做主來到春都,她幾乎是在蕭子初過分強硬的態度下才來到此地。

她不懂上將軍要做什麼,蕭子侑也不知。

但她住在這一方偏僻閣樓裡,仍是錦衣玉食,與她曾經住在王宮時別無二致,只是不再能處處遊玩。

蕭子初那次來了以後,許久都沒再露過面,在暑氣最盛時,他押送著新鮮的冰塊出現在閣樓下,鬢角隱隱泛白,眉宇間亦是藏著幾縷愁思。

他身後跟著的將士衝進閣樓裡,不敢側目看瑤夫人一眼,井然有序地將白袍的玉面少年扭送到外面。

蕭子侑手裡還捏著一枚白棋,通身的氣質因為在瑤夫人身邊而養出了閒適矜慢的感覺,他看著自己一直不願見的哥哥,淡聲道:“蕭子初,你這是何意?”

那柳樹下握著團扇的瑤夫人嚇得臉色蒼白,淚眼婆娑地看向沉默著的蕭子初。

他踱了兩步,“是你教唆安丞相有攻打盛國之意?”

盛國是中原第一大國,如正是休整狀態。

倘若他們目前依附苟活的方國趁勢攻打,勝算其實不小。

只因為了子民,也不願去行軍打仗,委實是勞民傷財。

蕭子侑看了看面色慘白的瑤夫人,驀地一笑,“世人皆知蕭子初為常勝將軍,用兵佈陣如有神助,可又有誰知道,蕭子侑也有稱王拜相之才!”

此話一出,長劍直刺他心口,留了幾分,等候蕭子初之令。

蕭子初目光蘊著怒火,卻仍是沉穩地將袖子裡的私詔取出,扔到蕭子侑臉上,轉身對著快站不穩的瑤夫人道:“王上宣判蕭子侑流放三千里,此後不得迴歸方國,殿下……”

今後是一個人了。

瑤夫人後背冷汗涔涔,酷暑天,卻如墜冰窖。

昨日她熱得睡不下,蕭子侑突然跪在她腳邊懇切道:“哥哥是金國護國將軍,在親自送殿下的途中曾收到過王上的求助信,可他卻視若無睹,任由盛國攻進金國夏都,殿下就不曾想過,哥哥在此中擔任了哪方角色?”

“我聯繫方國安丞相,籌謀復仇之事,他現已發現,明日必定會過來捉拿子侑。”

“說到底,金國覆滅,最大受益者非方王莫屬,哥哥如今又做了方國的將軍,殿下,您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無非是有人叛了,且是她最信任的簫子初。

在他灼灼的目光下,瑤夫人突然神思通透,她之所以來方國和親,本就是因為金方兩國邊境有所爭鬥。

她是夏都金王嬌養的女兒,即便遭遇這樣的災禍,可是何曾直面過這種事。

她聲音裡帶著哭腔,“子侑,我不想這樣……”

蕭子侑對她說話溫和而帶著引誘性,“和我走吧。”

他垂下頭,遮掩住自己痴戀的神情,渾然沒有暴露自己癲狂的性格。

他要帶她走,待在這裡,她的眼睛裡心裡永遠都只有那個說為了保護她而不能接近她的冠冕堂皇的蕭子初。

可明明,他才是最愛她的……

3

蕭子初確實需要有意疏遠瑤夫人。

他在此地苟活,不過是為了她,可方王若是見他與昔日的金國王姬走太近,她會更不好過。

解決了蕭子侑的事,一連忙了小半個月的他才得以和瑤夫人說上幾句話。

芍藥花期已過,卻仍有一叢嬌豔如火,他伸手撫上,有意寒暄,“這叢芍藥,開得有些遲了。”

芍藥是瑤夫人最喜愛的花,他特意叫人種在這裡的,就是為了她每日推開閣樓看見,能笑上幾下。

金瑤盯著他,看了又看,突然衝過去緊緊抱著他。

蕭子初下意識握住她的手,想要拉開,卻見她悶在他懷裡抽泣,帶著濃烈的彷徨和不安。

一如她聽聞金國覆滅噩耗那幾日。

“帶我走,帶我走,帶我走……”

聽不到自己想要的回答,她猛地抬頭,瞪大了眼睛看他,“你會殺了我嗎?”

蕭子初驚愕地問道:“殿下怎麼能這麼問?”

回答他的是瑤夫人帶著怒氣的袖子,她分明才不過雙十年華,卻宛如躲在深宮裡的怨婦一般,美目猙獰。

蕭子初生生挨下那一掌,低聲問道:“你想要什麼?”

他眼裡含著溫柔,最終長嘆。

他想給她尊貴的生活,卻已經讓她厭惡了嗎?

此後直到芍藥花謝,蕭子初再也沒有出現在這裡。

瑤夫人後來趴在樓閣的窗口上哭個不停,旁的人不敢勸,蕭子侑被流放出國,她無力而悲哀,竟想一死了之。

古來史書皆有殉國之說,且不說她從未想過,如今求死也不過是因為生活不如意罷了。

夜風裹挾著夏季獨有的灼熱滾滾撲面,瑤夫人盯著手裡的火摺子,良久,才把它點著,火光下,她將一直珍視的團扇扔進去,隨著綢面被慢慢燒掉,臉上的淚也越來越多。

“你的刀戈背叛了金國,從此也會指向我……”

“子初,我被父王下旨遠嫁方國時,你不曾阻攔,說唯有我安好別無所求,我鬧了幾次,你都無動於衷。”

“本已心死,可是聽聞噩耗的多少個日日夜夜裡,都是你陪著我,蕭子初,我那麼喜歡你,到頭來竟然是你背叛了我的母國!”

她雙手捂臉,嘶聲痛哭,“你會背棄我的,你也會背棄我的……”

曾身為尊貴的王姬,她怎能忍受繼續附著於一個心懷不軌之人?

當晚,閣樓燃起熊熊大火,聽到消息的守城將軍一路狂奔,衝進裡面,跌跌撞撞出來時衣袍都被燒去了大半,臉色惶惶。

那日黎明,春都早起的百姓們在禁軍嚴密封閉起來的閣樓旁圍觀,看到不肯離去的將軍,議論紛紛。

一個人說,“瑤夫人曾是金國的王姬,作為臣下將軍一定很傷心吧……”

“那也是曾經的臣下了,他有二心瑤夫人也管不了,早就應該劃清界限了!”

4

瑤夫人葬身火海,守城將軍在那一片廢墟外跪了整整十日,等到方王發怒將他罷職時,蕭子初才撐不住,咳出了半袖的血。

他在戰場上驍勇無敵,可畢竟積下罪孽,身體早已虧空,這十日雖有必要的進食,卻還是抵不住如此糟蹋。

蕭子侑騙了瑤夫人。

所有的一切其實和蕭子初並無干係,他一人又豈能左右兩國交戰,可瑤夫人到底被保護的太好了,輕易就相信。

她聽從蕭子侑的話,用金蟬脫殼之計逃出了方國,正想要寫信聯繫昔日金國舊臣時,蕭子侑把她關在了一間封閉的屋子裡。

她縮在角落裡,看著蹲在她面前小心翼翼舉著勺子的少年,低聲怒喊:“蕭子侑!”

“別怕,我不會傷害你。”

他眼裡也有溫柔,可是和蕭子初的完全不同,宛如看著死物一般。

金瑤抬頭看他,“可是我會傷害你。”

說話間,淚如雨下。

一把匕首送入蕭子侑的腹部,金瑤提著裙子慌張的站起來,看向他時神色雖無措恐懼,在蕭子侑看來,卻依然那麼高高在上。

她跑到隔壁叫醒了那個年邁的大夫,趁著夜色跑了,因夜風喧囂,跑著跑著竟渾身無力,跌倒在荒野裡。

也就是在離開蕭子初庇佑的不到十日裡,她什麼也做不成,卻也必須做些什麼保護自己。

往昔住在樓閣中時,蕭子侑跟在她身邊,試探著問她為何那麼喜歡他兄長?

她握著團扇輕輕搖動,眼尾細長,聲若碎玉:“因緣際遇,沒有因,哪來的果?”

王姬年幼時,曾被送進王寺陪伴祖母,緊臨著王寺的是一座小破廟,依靠著王寺的香火勉強度日。

王姬金瑤聽說小破廟後的山坡上種著許多芍藥花,心心念念想去看,侍衛們不敢讓她冒險,可架不住王姬好說歹說,才放了人。

芍藥花確實好看,她在石頭上坐著看了許久,走的時候腳尖踢到了一個東西。

俯身拾起來一看,是枚好看的玉佩。

“雖不過區區掛飾,勞駕尊下歸還,多謝。”

回來尋自己丟失之物的蕭子初站在山坡下,與貴氣的王姬四目相對,眼睜睜看著她在大片夕陽下把玉佩塞進袖子裡,神色矜貴,“區區掛飾,我便要了。”

有的人,一眼心動。有的情,刻骨銘心。

她收起來的何止是一枚玉佩,更是暮色下少年情竇初開的感情。

蕭家遭受變故前,父母將兄弟二人送到寺廟裡,才免受殺身之禍。

可王姬的到來,卻讓他們再次捲入絕不平凡的生活。

此後,在蕭子初的心裡,無論嫁給誰,王姬都應當嬌養,不能受半分委屈。

5

方王到底不肯放過天生善戰的蕭子初。他手裡的棋子變幻莫測,最終還是把金瑤帶回了春都。

蕭家兄弟實在有趣,方王有心琢磨了一番,在酒席上便毫不留情的說:“子初,你作為兄長,倒不如學學你那弟弟,遇上喜歡的女子,知道往自己懷裡攬。”

“你一味把自己放在低的位置上,又怎能算是愛呢?”

這位擅長操縱人心的君王笑眯眯的樣子實在太有親和力,他讓宮中人把重新打扮好的金瑤帶過來,對蕭子初說:“你為我守邊三年,我將你的王姬給你做妻子。”

在異國的酒宴中,歌舞昇平,他隔著許多人看向飽受變故的王姬,悲傷漫過心扉。

你到底想要什麼?殿下,你想要什麼,臣下都會悉數奉上。

金瑤衝他輕輕點頭。

蕭子初便什麼都不顧,徑直跪下,沉聲道:“臣遵令!”

他走的時候是個冬日,大雪欲來。

他回來的時候是個夏日,芍藥花最盛時。

將士們抬著靈柩,紙錢飄散了整道街,百姓們紛紛下拜。

蕭子初將軍出身於金國,可是卻為方國守城兩載,守邊一載有餘,死於與邊境寇匪的第四次戰役中。俊俏將軍為娶我自請守邊三年,半年後我卻等回一臺靈柩。

金瑤在哭得哀痛的人群后臉色發白,她踉蹌著奔過去,喊著他的名字。

可是喊著喊著,卻再也發不出任何聲音。

“是臣配不上殿下。”

“殿下是天之驕女,若能嫁給方國權貴,今後也必不會受苦。”

“殿下,臣當初入軍是年幼不懂事,妄想娶您,可後來經歷過嚴苛的戰場,知道生死無常,更不敢讓您嫁給臣。”

以前在軍中打拼,不過是想要一個可以堂堂正正站在她面前說娶她的機會,可後來知道戰爭無常,不敢再讓心愛的姑娘嫁給自己,只好順從著為她送嫁。後來發生變故,他依附方國苟活,承受背棄故國的罵名,只是為了讓她繼續保持應有的華貴生活。

在他為她送嫁的途中,他曾好言好語的解釋著,她只當他變心了為自己找藉口,卻不知他說出這些話時有多痛苦。

他是笑著溫柔著嗓音說的。

眉目也存著呵護的意味,看她時像看傳世的珍寶。

如今那個樣子猛然出現在眼前,可仔細看,卻只有冰冷的靈柩。

金瑤嗚咽著,若早知生死無常,她就不會因想做他的妻而任由他去往那危機四伏的邊城。

是她的錯。

6

金瑤打著團扇,在樓閣上坐著,她緋紅色的裙襬上用金線繡著大朵繁花,妝面華貴而嫵媚。

身後有人將一朵芍藥簪在她的發上,她回頭,看見他腰上掛著的一枚玉佩。

“夫人,暑氣更盛了。”

“是啊……”她跟著附和,問他:“近日歸家早了許多,可有什麼變動?”

“不——”那人蹲下,伸手拿過她手裡的團扇,為她扇風,笑起時溫柔,“王上怕我冷落了夫人,特意準了我早歸。”

“是嗎?”金瑤眼裡含著淚,那人手裡團扇隨著他的每一次扇動,火星越來越多,直至將整個扇子燒成灰燼。

眼前溫柔的臉漸漸模糊,房屋也開始像被水浸透的墨一般淡化,她溢出一聲沉重的嘆息,哀哀喊道:“子初。”

蕭子初故去後的日日夜夜裡,金瑤都不再喜歡芍藥花。

昔日他送她團扇時也曾說過,芍藥別名將離,寓意不好。

果真不好,就連在夢裡,都不願給她一個圓滿。(作品名:《將離》,作者:半碗茶。來自:每天讀點故事APP,看更多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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