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西永順末代土司彭肇槐是怎麼“主動”摘掉土司桂冠的


雍正三年(1725年),雍正帝的統治地位漸趨穩固,便開始考慮改土歸流問題了。所謂改土歸流就是把少數民族土司管理的方式改為政府官員管理方式。土,土司;流,流官。

雍正年間的改土歸流是從雲南、貴州開始的,但云南、貴州很多地方的改土歸流都是流血甚至血腥的,如對貴州長寨的用兵是雍正朝大規模改土歸流的開端。鄂爾泰命總兵石禮哈揮兵挺進,對抵抗的土司大小首領盡行斬殺;鄂爾泰命遊擊哈元生率軍討伐烏蒙和鎮雄土司,在四川軍隊配合下,哈元生大獲全勝。

現在輪到胡廣的臘尓山苗疆了。

當時湖廣有四大土司,容美土司在鄂西,永順、保靖、桑植三土司在湖南西部,當雲貴等地改土歸流的消息傳來時,他們心裡也應該有準備。


湘西永順末代土司彭肇槐是怎麼“主動”摘掉土司桂冠的

臘尓山苗疆周邊土司分佈簡圖。元明清時期,先後計有大大小小土司100多家林立於臘尓山苗疆周邊。本圖僅標識了其中級別最高的各“宣慰司”治所。兩個紅圈就是這次改土歸流的重點:容美土司和永順土司


湖廣土司的改土歸流是在湖廣總督邁柱的主持下進行的,邁柱根據鄂爾泰制定的策略,採取在土司中尋找劣跡的辦法推行改土歸流政策。湖廣改流的步驟是先湘西后鄂西,然後逐步推行。鄂西土司是以打擊容美土司為重點,而湘西土司中永順彭氏土司勢力最大,因此成為改流的重點。

為對永順土司實施改流,清廷先掃除了外圍勢力相對較弱的桑植、保靖土司的威脅。另外,為防止容美土司從後路進攻湘西,邁柱在桑植土司邊境陳列重兵。雍正五年七月,傅敏、布蘭泰、朱綱等,為改土歸進行了密切的佈置,當時彝陵乃諸土司前路,九溪乃諸土司後路,於是要求調衡州副將週一德領兵駐紮九溪衛,澧州、永定兩營兵馬聽其節制,隨時準備在前路就近彈壓,以防諸土司後路。令彝陵鎮總兵官整飭營伍預備,斷諸土司前路。如果土司反抗,即可兩面夾擊。另外,派湖南按察使王柔、總兵劉策各分赴永順、保靖、桑植等地,力圖爭取土司自動改流。

清廷之所以要派兵斷掉容美對湘西土司的後路,是因為湖廣永順、保靖、桑植、容美為四大土司,容美最強,桑植接容美,亦能敵之,拿下容美,其他就好辦了。


湘西永順末代土司彭肇槐是怎麼“主動”摘掉土司桂冠的

永順土司的老司城祖師殿


改土歸流總得由一個藉口,朝廷為實施改流一直在各個土司中尋找劣跡,雍正在對兵部的詔諭中早下了定論:

“向來雲、貴、川以及楚省各土司,僻在邊隅,肆為不法,擾害地方,剽劫行旅。且彼等互相仇殺,爭奪不體,而對所轄苗蠻,尤任意殘害,草營民命,罪惡多端,不可悉數。而以聯命各省督撫等忠心籌劃,可否令其改土歸流,共遵王化。” 經過清廷的這番佈置後,傅敏認為“諸土司皆不敢動,而容美無所施其技己”。這樣湖廣各土司都處十清廷的武力威脅和軍事控制之下,從而保證了改土歸流的順利實施。

雍正五年,清廷通過保靖和桑植土司的改流土作,基本完成了對永順土司的包圍,在此形勢下,又令鎮筸總兵楊凱以桑植副將身份帶兵去彈壓保靖,同時一去做永順土司彭肇槐的工作作,諭肇槐納土。可見,當時一永順土司面臨著大兵壓境的局勢,彭肇槐心裡很恐懼,於是率其子景煌獻土投誠。關於此事在乾隆《永順縣誌》的《彭肇槐獻土始末》中是這樣記載的: “彭肇槐,宏海子。雍正五年,保靖土司骨肉相殘,桑植土司暴虐不仁,皆奉旨改土歸流。肇槐撫永順恭順無過,能輯和人民,土司鄰郡皆稱其賢,獨能敲敲向化,懷獻土之誠。時一有鎮筸總鎮楊諱凱,以桑植副將帶兵彈壓保靖,道經永順,彭肇槐以獻土意請商,楊公深嘉其議。肇槐遂不謀十舍把人等,率子景隧具呈。督撫請題呈,稱生逢堯舜之世,不得與內地臣民之列,深自愧悔,今造具家口冊籍,繪具輿圖,情願改土歸流,並求安插江西祖籍,量授武職微員,效力圖報等語,具題。”

其實彭肇槐心裡早有準備。彭肇槐繼位於康熙五十年(1711),正值清廷國力鼎盛之時,鑑於時勢,意識到“改土歸流”遲早將成為自己及周邊土司不可避免的宿命,應該不難。況且,冷兵器時代具有極強防禦性的老司城,在強大的火炮而前,己顯得無足輕重。如此一來,繼續據守於老司城,不僅無益於未來,而且遭朝廷猜忌,終為下策。相反,老祖宗彭世麒修建的顆砂行署,地勢平坦,土地肥沃,盛產優質稻米,遷治於此,以頤養天年之姿態而靜觀世變,當屬善自為謀。

顯然永順土司在清軍大勢壓境、迫於形勢下不得不改流。接著其屬下的三州六長官司,均於雍正六年隨彭肇槐納土歸流。對於彭肇槐被迫改流的處境,民國《永順縣誌》裡有更為清楚的記載: “開疆拓土,原為世宗本心,又有楊凱、王柔等逢迎之,肇槐於此雖欲不歸流不可,推其意,以為負固不服,必遭滅族之患,似不若掩耳盜鈴,尚得恭順虛譽也,而況有世襲微職乎?”

從該上諭來看,改土歸流本來就是朝廷的旨意,彭肇槐如果不改流,就是違背朝廷之意,將會招來“滅族之患”;如果主動改流,還可獲得恭順的美譽,得到朝廷的賞賜。彭肇槐權衡利弊,最後主動向朝廷獻土改流。可見,彭肇槐的所謂自請改流,純粹是迫於形勢所使然。

當時生活在土司領地之內的漢土民和熟苗來說,這裡比較接近內地,與朝廷的聯繫也較多,土民漢民交往密切,土司的勢力也較小。從前,這裡也曾經被流官管理過,廢除土司制度對他們是有利的,所以他們也積極地支持。所以相對於其他偏遠省份來說,改土歸流相對容易一些。湘黔苗疆的改土歸流進展比較順利。


湘西永順末代土司彭肇槐是怎麼“主動”摘掉土司桂冠的

確立永順土司八百年統治的溪州銅柱


永順土司始於梁開平四年(公元910年),後晉天福四年(公元939年)溪州之戰後,溪州刺史彭士愁與楚王馬希範達成和平協議,並立盟約於銅柱,清雍正六年(公元1728年)接受朝廷改土歸流政策,土司政權和平移交,形成了長達800餘年的區域自治制度,經歷9個朝代,世襲28代35位土司。鼎盛時期轄二十州,範圍涉及湘、鄂、川、黔、渝、滇等省市邊區,曾呈現出“紅燈萬盞人千疊,一片纏綿擺手歌”的繁華景象。永順土司就這樣謝幕了。

從雍正五年(1727年)至十三年(1735年),清廷以強大的軍事做後盾,對苗疆的土司思威並施,基本上以“和平”的方式對苗疆土司區實行改土歸流。雍正五年(1727年),在南渭州、施溶州、田家洞長官司等地置永順縣,在上溪州、白巖洞長官司置龍山縣、在保靖宣慰司及五寨長官司地置保靖縣;雍正七年(1729年),在桑植宣慰司地置桑植縣,並且改永順宣慰司為永順府,下轄永順、龍山、保靖、桑植四縣。湘黔苗疆改土歸流完成。

改土歸流之後,永順府的成立使得酉水流域正式劃入國家版圖之內,而中原文化也隨著王朝秩序理所當然地得以迅速傳播。清廷詔令“設官分職議,改永順司為永順府,以永順為附郭,外設龍山一縣,其保靖桑植皆設知縣,屬永順府附轄。同時,朝廷撥出銀兩“建城垣,立學校,開河道,立市鎮、置郵傳、修祠宇衙署等”。


湘西永順末代土司彭肇槐是怎麼“主動”摘掉土司桂冠的

上世紀五十年代的永順縣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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