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刊載於《三聯生活週刊》2019年第19期，原文標題《一沓駕駛證》，嚴禁私自轉載，侵權必究。

聽說我準備去青島，跑運輸的小弟欣然對我說：“這些日子，我的貨車正好一直往返青島運貨，你何不搭我的順風車去青島？反正副駕駛的位子也是空著。”

從家鄉聊城到海濱青島，即便乘座最實惠的公共交通工具，單程少說也得花近200元的路費，既然小弟提供方便，我又何樂不為呢？

用了一整天的時間，小弟裝了滿滿一大車貨物。第二天凌晨4點多鐘，我和小弟啟程出發。小弟從18歲開始開車，到目前已有20多年的駕齡，而且我素知他行事謹慎，乘座他所駕駛的車輛，我自然相當放心。

早晨7點左右，天剛矇矇亮，我們駛入聊城和濟南的交界區域，小弟減速慢行，與我正商量吃什麼早點的時候，前方兩名身著公路制服的工作人員，遠遠朝我們的車輛揮手示意停車。我的心裡“咯噔”一下，緊張地看著小弟。小弟只是輕嘆了口氣，一點都不緊張。貨車連續“嗤”了幾聲後，緩緩地在檢查人員跟前停了下來，還沒等對方開口，小弟便熟練地從方向盤右側的小格子裡抽出駕駛證，遞到檢查者的手裡，然後一副“老司機”的模樣，詭異地朝對方使了個眼神。對方打開駕駛證後微微一笑，隨即合攏證件，同樣熟練地放入自己的口袋，微微一側頭，示意小弟通行。幾乎同時，小弟也發動貨車，順利地通過了關卡，整個過程不到一分鐘。

“駕駛證被扣了，再碰到交警或其他檢查的工作人員咋辦？”見小弟絲毫沒有向對方索回自己駕駛證的意思，我焦急地提醒他。看著我著急的樣子，小弟輕鬆地笑了笑後沒有回答，而是從剛才抽駕駛證的地方，又拿出了一沓“駕駛證”放在我跟前。我一頭霧水，好奇地打開了其中一本駕駛證後才恍然大悟——小弟給我看的所有“駕駛證”，分明只是一個個駕駛證的塑料皮兒，而裡面清一色都是一張嶄新的百元大鈔。

似乎看出了我的疑惑，小弟無奈地笑了笑說：“經常出門搞運輸，碰上檢查是家常便飯，即便我們駕駛、運輸的相關證件都齊全，他們以檢查為名，攔停我們長時間不放行，就算不罰錢，時間成本有時我們也耽擱不起。況且‘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很多時候，如果他們想找你的麻煩，總是能挑出毛病來的，長期跑運輸的老司機，在這方面，又有幾個會不識相的呢？況且，平常一般出一趟門，也只是在兩市（區）交界的地方設置檢查哨卡，一天也就破費個三五百元，這樣自己仍然可以踏踏實實地再掙上三五百元呢！”

“自己辛辛苦苦掙的錢，就這麼白白給了他們？”我有些義憤填膺。小弟笑了兩聲，又長嘆口氣，什麼也沒有說，滿足的神情裡也充滿了無奈。（山東 盧長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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