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18 專家表示“在廣州建地鐵從來都不是件容易事”,此次發生塌陷的11號線所面臨的情況有多複雜?

本文刊載於《三聯生活週刊》2019年第50期,原文標題《廣州地鐵塌陷:難以預料的地質風險》,嚴禁私自轉載,侵權必究

12月1日,廣州地鐵11號線沙河站施工時,導致附近十字路口塌陷,三人跌入巨坑,至今未能救出。悲劇背後,是在有“地質博物館”之稱的廣州修建地下鐵路的安全風險。

記者 | 劉暢

攝影 | 漢密爾頓

格外快,格外深


這起驚心動魄的塌陷發生在廣州天河區的廣州大道北與禺東西路交界處的十字路口。事發後第三天,本刊記者看到,挖掘機、鑽地機燃起轟鳴,翻斗車掀起塵土,被旁邊的水槍壓滅,混凝土泵車的長臂收攏,如蜷縮的巨型蜘蛛。四周兩重圍欄,一重圍欄外有救護車和消防車,另一重外面由數十名警察和安保人員把守。

專家表示“在廣州建地鐵從來都不是件容易事”,此次發生塌陷的11號線所面臨的情況有多複雜?


向寧的丈夫和公公12月1日掉進坑中,始終被埋在500多米外的地下。20多歲的向寧一襲黑衣,眼神被滿臉的焦急和痛苦衝散。她不能靠近圍欄,又得不到救援隊情況,除了給剛滿月的孩子餵奶,沒有別的事能做。但12月1日的驚魂時刻,在她腦中揮之不去。

“當天上午11點多,我接到老鄉電話,說禺東西路有路塌了,我們家的車陷進去了。”在房間裡無人打擾的間隙,向寧向媒體回憶,她起初聽成了“昨天9點”,又以為“只是輪胎卡住了”。她把孩子交給朋友照顧,鄰居把她拉到大坑西邊的高架橋下。現場已經封路,橢圓形的大坑橫在她眼前。向寧心頭一驚,上前看到坑裡周圍不斷掉落黃土,卻不見人的蹤影。

當向寧從朋友的手機上看到兩個小時前的道路監控視頻和照片,她知道厄運降臨到了自家身上。上午9點28分,監控視頻顯示,廣州大道北滿滿一列車,7噸重的清汙車走在路口最前面,毫無徵兆,一啟動就“躥”進了地面上突然閃現的坑裡。緊隨在清汙車後面的電瓶車及時停住了,但據現場工作人員對其它媒體稱,電瓶車主剛準備離開,就發生了第二次坍塌,他就陷進去了。直到事發三天後,警方確認車主為53歲的湖南耒陽人羅某。而向寧則從目擊者拍攝的照片中看到,

當時坑只有不到一個車道寬時,一部分車尚在黃土外,她的家人扒著車身往外爬,頭上有血,雙手戴著手套。

30多萬元的清汙車是向寧在2015年來廣州後多方借錢買的,既是她家的全部家當,也是她家的生計。車上的人是她27歲的丈夫和51歲的公公,丈夫是司機,公公跟車。向寧告訴本刊,她的公公做清汙工作十餘年,2013年開了一家清潔公司,專接清理糞水或是疏通下水管道的活兒。那時沒有車,公公自己接散活兒,或是借朋友的車一起做。自打家裡買了清汙車,他們開著它,到天河區一帶的學校和社區裡搭建管道,把化糞池內的汙水轉運到汙水處理中心,“如果不是我剛出月子,坐在車上的該是我”。

每念及此,向寧口中就帶起哭腔。出事時,路邊的目擊者稱他們看到車陷進去後,打算救援,卻因坑越陷越大不敢上前,除清汙車外,另有一輛電瓶車被坑困住,車主剛要掙脫,又被更大的垮塌捲入地下。向寧到達現場後兩次跑到坑邊,發現坑洞仍在擴大,發展至高架橋下。地面像餅乾一樣被掰開,瀝青塌陷,白色的管道裸露,斑馬線似難以彎曲的紙條,坑下流水上湧。救援車輛已於9點46分趕到,一分鐘後就見不到坑中的車輛和人影,安保人員將向寧轉移到人行道上。

向寧在路邊等待數小時,卻等到15點左右陸續而來的水泥罐車和混凝土泵車。混凝土泵車拉起長臂,混凝土從一頭噴入坑中。“不能填,先把人救出來啊!”向寧的呼喊並沒有奏效,她眼見著混凝土泵車由一輛增加到三輛,在三條車道一般寬的巨坑旁回填罐車輸送的混凝土。每隔約20分鐘,罐車就會輪替一輛。

“坑下全是流沙,人都站不穩,掉下去的車輛也不見蹤影。”中鐵集團的工作人員告訴本刊坑下的場景。在之後的新聞發佈會上,官方披露,事發路段位於廣州地鐵11號線沙河站施工區域的掌子面上,即一個由北向南挖掘中不斷向前推進的工作面。坑中最深處達38米,相當於一座大樓的地下十餘層。因塌陷面積不斷擴大,恐威脅到西側的高架橋,坑中也沒有救援人員下腳之處,於是回填混凝土加固塌陷區的邊坡。車輛掉落的位置留出缺口,從次日凌晨開始安裝直徑兩三米的鋼護筒,形成救援通道,救援人員深入筒中探挖、搜尋被困人員。

12月2日清晨,除了銅護筒在地表露出一截,巨坑已基本與道路齊平,看上去是一片尚未整飭的灰色地面,其中的水也被抽乾。地面上可見,鋼護筒不斷運來,一節一節深入洞中。圍欄裡,救援隊、勘探隊、消防員、警察、保安乃至清潔工,上千人戴著各色的帽子,穿著各色的制服;又有戴著袖標的當地公務員把守圍欄外。

專家表示“在廣州建地鐵從來都不是件容易事”,此次發生塌陷的11號線所面臨的情況有多複雜?

12月2日晚上7:42,事故發生30餘小時後,出現路面塌陷的位置已被回填,現場救援人員搭建起鋼護筒繼續對3名失聯人員進行救援

從地面上看,這場景在出事的一週裡幾乎被定格。每日從圍欄邊經過的人群被現場的轟鳴“叫”住,停下朝筒邊的挖掘機觀望一眼,也只有疑惑。本刊記者在現場邊的一週裡,高架橋於事發次日恢復通車,現場周邊停水、停氣的緊急措施在事故發生後三日陸續解除。但在高架橋兩側,西自先烈路,東至禺東西路,北自廣園東路,南至高架橋起始處仍被封鎖。而在禺東西路一側,圍欄由一重變為兩重,鑽地機在遠離大坑的地方鑽破公路。

專家表示“在廣州建地鐵從來都不是件容易事”,此次發生塌陷的11號線所面臨的情況有多複雜?

事故發生第二天,廣州大道的高架橋已通車

截至本刊發稿,12月7日關於事故的發佈會上,救援專家間接解答了地面的種種跡象與地下的關聯。鑽地機的鑽探是為避免跌落的車輛已被流沙帶走,而擴大搜尋範圍的手段。“砂層較厚,地下水豐富;塌陷深度大,影響範圍廣,塌落物成分複雜;塌陷處毗鄰高架橋橋臺,探尋施工環境狹窄;為保護失聯者的尊嚴和探尋人員及周邊環境安全,要做到萬無一失。”廣東省勘察設計大師、廣州市規劃勘測設計研究院總岩土師彭衛平解釋遲遲沒能尋到人的原因。而目前救援人員已初步確定失聯車輛的地下區域,準備從地面向下施工連續的鋼筋混凝土牆,形成擋土止水的結構後,再進一步搜尋。同時,將影響搜尋的地下高壓電纜、供水管、燃氣管等管線遷至搜尋範圍以外。

熙攘沙河站


事發地很快形成了新的秩序。大坑所在的位置屬於廣州的中心區,大坑以南的廣州大道兩側,醫院、學校林立,而大坑東側,沙河涌蜿蜒穿過禺東西路,將禺東西路南面分來兩條小路,老舊的小區分佈路旁,牆上貼著防止群租、注意防火的通知。大坑四周的公交站關停,清晨七八點,人群或騎車或步行前往南邊的路口換車。唯有數百位拉著板車的人,在高架橋西側的路口之間來來回回。他們的車上摞滿由黑色塑料袋包著的衣服,有些披著背心,是專門的搬運工,有些則是做服裝批發生意的小販。

專家表示“在廣州建地鐵從來都不是件容易事”,此次發生塌陷的11號線所面臨的情況有多複雜?

事故發生後,廣州大道北高架橋四周的道路被封鎖

收貨人又是拉貨人的數倍,拉貨人摩肩接踵,一路小跑,在擁擠的商鋪間從不停歇。圍繞出事的高架橋兩側,恰是廣州第二大服裝批發商圈的沙河服裝市場。商圈中主要的市場把高架橋西側的先烈路兩旁幾乎佔滿,最早的市場於1980年前後就已興起,凌晨三四點就開市,人員往來數千人,川流不息。在先烈路北面的物流中心是商販們搬運服裝的起點,他們或把成包的服裝運到旁邊市場的攤位上再批發,或以此為中轉,再用快遞寄往全國各地,或直接運回廣州市內的服裝店裡。

“廣州大道北邊就是廣園快速路,可以到達東莞、深圳。禺東西路向東就是廣州東站。運來衣服的大貨車在出事前可以縱橫通行。”40多歲的搬運工老王一身腱子肉,在此幹了五六年,他告訴我貨物的流向,路口的事故令大貨車繞路,也加重了他的工作量。“我們原先只需將貨卸到十字路口旁邊,商家拉貨的小車也能停靠,如今只能把貨放在高架橋以南的公交站旁,等拉貨的車從高架橋上繞下來。”

專家表示“在廣州建地鐵從來都不是件容易事”,此次發生塌陷的11號線所面臨的情況有多複雜?

出現路面塌陷的廣州大道與禺東西路交界處,彙集了廣州眾多的服裝批發市場。在發生路面塌陷後,仍有大量拖著貨物的工人和進貨的市民在現場附近經過

依照廣州地鐵11號的施工圖紙,高架橋兩側都是沙河站的施工區域。先烈路地面之下是沙河站11號線的站廳。但問及出事當日的情形,老王警惕地表示不知道。對他而言,向寧被埋的丈夫和公公,乃至重重的路障,是與天氣類似的無以名狀、難以改變的東西。而相比這些搬運工和商販,向寧一家也只能算是這個路口匆匆的過客。

出事第二天一早,向寧的婆婆李虹和一眾親戚從湖南邵陽老家趕來,在路口邊哭天搶地一上午。丈夫與兒子雙雙遇險,她一襲黑衣,整日不吃飯,臉看上去有些浮腫。酒店外熙熙攘攘,她在房間裡幫兒媳婦給孫女餵奶,或是坐著發呆。

李虹不是第一次來廣州,她與丈夫在家鄉的村裡相識、結婚,早早便與丈夫一起來此打工。據她丈夫石齊的發小劉輝講,上世紀80年代末,初中畢業的石齊來廣東謀生路,當搬運工、李虹則做洗碗工,二人後來也自己做過小買賣,什麼有機會就幹什麼,在廣州、深圳都待過。

李虹曾對媒體講,與她丈夫掉進坑裡的石宏,是她的大兒子。早先她與丈夫在廣州打工時,大兒子在老家唸書。石宏畢業後在老家開了家店,2013年經朋友介紹,與向寧相識,確立了戀愛關係。兩個人在老家花銷大,石宏在父母的勸說下,第二年投奔父親,一年後向寧也來到廣州。

“廣州大部分的清汙工作都是邵陽人來做。十幾年前,石齊也加入這個行列,一直做到現在。”劉輝也是清汙工人,知道好友出事,他第一時間到現場看望,接下來的一週,他每天都抽空到酒店當面問候情況。他不像石家有自己的清汙車,只能做散活兒。石宏投奔父親前,石齊沒有駕照,開不了車,也像劉輝一樣。而如今在劉輝看來,這一行裡的老鄉有百萬富翁,石齊一家遠不及此,不過有自己的車,在老家能蓋得起房,老鄉里也算混得中等。

向寧告訴本刊,那是他們起早貪黑換來的。她來廣州後,李虹為照顧小兒子上學,回到了老家。起初向寧在附近的網吧打工,又幫著貼廣告,為自家的公司拉活兒。買了清汙車後,向寧毅然加入清汙行業,成了老鄉里最年輕的女孩子,“其他女性一般只做家務,只有我又做清汙,又做家務”。積攢下的口碑讓她家幾乎每天都有活兒幹。向寧和丈夫開著清汙車,每天在天河區各處的化糞池和處理中心之間來回多次,經常一天只吃一頓飯,去年她累得動過手術,“平時換季的衣服會買一些,看電影是兩年前的事了”。

出事前一天,石齊父子曾走過這個路口。向寧說,今年她懷孕生子,回老家坐月子,11月28日剛出月子第四天,她帶著孩子從老家回來。公公為照顧她,讓她在家裡帶孩子,自己跟車。從那天開始,父子倆每天早上六七點出門,晚上六七點回家吃頓飯,抱一抱小嬰兒,又出門接著幹,直到凌晨。

“幸虧出事是在上午。”大坑南面服裝網批市場中的商販李平告訴我。石齊父子此前與塌陷路口的交集只有數分鐘,清早的搬運工也多在高架橋西側活動,但過了中午,大坑南面頓時擁擠起來,馱著黑塑料袋的板車在各條小路間穿梭,那些是服裝網店的店員。與馬路對面的節奏不同,李平每天中午來到市場,把從杭州、東莞運來的貨,批發給網店。“沙河服裝市場的商圈有分區,先烈路北側主要是女裝,斜對面的這裡是童裝、孕婦裝區,開網店的人從不同區域拿貨,會從高架橋下斜傳過來,正好經過塌陷的區域。”

李平明白路口地面坍塌的損失,如果對於是遇險的三個人是偶然,對他們則是必然。路面坍塌後,旁邊的網批市場關停,物流無法送貨,出事後第三天,他接到通知,有一個小時時間可以把貨從市場裡的檔口運出來。於是,當本刊記者見到他時,他站在沙河涌邊,身後是成堆的衣服。他一手拿著計算器,一手捧著手機,等待網店的人來取存貨。“在市場的大樓裡,車停在樓下,網店的人直接從各個檔口拿完貨,坐電梯下樓就可以了。一兩個小時就能都拉走。分散到外面後,網店的人需要各處找,光孕婦裝的貨就得找多半天。把貨都拿好就只能暫時堆在公交站旁邊的花園等車來,等的人太多又會被城管轟。”

“地質博物館”的風險


30多歲的李平是湖北人,原本在武漢做服裝網店,因服裝生意不景氣,兩年前隨老鄉才來到這個已存在了10年的網批市場,做起“上游”的生意。他每天坐40多分鐘的公交車來到這裡,他已覺得並不遙遠。禺東西路南面的舊小區裡雖然都是租戶,但一個月2000元左右的租金,相比目前每月只需花幾百元用在住上,對他而言還是有些貴。

網店商販的情況與他類似,甚至有些人拿貨少,一隻胳膊挎上塑料袋就夠了,興建地鐵沙河站對他們的生活是很大的便利。根據廣州地鐵的規劃,沙河站是已經建好的6號線、正在修建的11號線和規劃中的26號線的三線換乘站。若按照此前的規劃,11號線在2022年能夠順利通車,沙河站周圍的人們既能通過6號線從中心城區前往東、西兩個方向的區域,又乘坐11號線的大環線,前往中心城區四周任何一個重要的地點。

專家表示“在廣州建地鐵從來都不是件容易事”,此次發生塌陷的11號線所面臨的情況有多複雜?

廣州大道北與禺東西路交界處拉貨的網店商販

沙河站6號線的月臺早已建設完畢,位於先烈路北側,因為高架橋西側與先烈路北側老舊小區的拆遷問題,無法建設站臺,自2013年6號線通車後,沙河站始終是一個“飛站”。而資料顯示,今年4月興建11號線的過程中,拆遷問題終於得到解決。如今先烈路北側,靠近高架橋的地方是一個豎井,在廣州地鐵的施工圖上被稱為“2號豎井”,那裡將地面整體挖開,建設沙河站的站廳。先烈路直至禺東西路則是月臺和11號線的軌道。除了2號豎井,高架橋東側的禺東西路北面有一個1號豎井,為保證路上的交通、避開拆遷問題,兩個豎井採取暗挖的方式建設月臺。

據相關專家講,暗挖的方式無可厚非,不過在廣州建地鐵從來都不是件容易事。11號線面臨的修建情況十分複雜。廣州地鐵公司曾介紹,挖掘11號線需側穿及下穿建築群基礎107處,其中57處區間隧道與樓房樁基衝突,同時9次穿越鐵路,12次下穿高架橋,3次穿越珠江,8次穿越既有地鐵線路。

更大的挑戰則源於地下。“廣州有‘地質博物館’之稱,地質種類多、地質環境複雜。”一位不願透露姓名的地質專家向本刊介紹,廣州地質的複雜體現在地層的性質與分佈不均勻,“修建一條地鐵線路,隧道有可能會穿過軟土、砂層、堅硬的花崗岩,乃至有很多空洞的喀斯特岩石層,或是很破碎的岩石斷裂帶。這些地層的性質大不相同,風險和應對措施也不一樣。”檢索過往的歷史可以發現,2013年1月28日,當時正在施工的廣州地鐵8號線,就曾因勘探不精確,開挖時遭遇了地質勘察報告中未揭示的拱頂薄弱岩層,導致岩層失穩,造成荔灣區康王南路與杉木欄路交界處地表塌陷,塌陷面積約690平方米,街邊的四座房屋也隨之坍塌。

沙河站所在的地質又恰恰處在地質的高風險區域。該專家告訴本刊,依據施工圖,11號線比6號線更深,施工岩層應更牢固。但11號線在穿越廣州大道高架橋前,首先要穿過瘦狗嶺斷裂帶。這是一條接近東西走向,分佈在廣州市的中北部,橫穿廣州市中部的骨幹性斷裂帶。因為巖性變化大、岩石強度的差別也大,岩石的穩定性差,很容易坍塌。而他翻看地鐵6號線的建設資料發現,斷裂帶的傾角大於80°,幾乎接近於直立,隧道通過後,斷裂帶的壓力幾乎全部施加在隧道襯砌之上。更為危險的是,富水砂層位於斷裂帶之上,斷裂帶自身也可能是富水狀態,

“如果隧道穿越斷裂帶時,發生湧水破壞,上伏的砂層也會在壓力下塌落,從而造成地面大面積塌方”。

直到12月1日清晨,路面上熙熙攘攘,地下的工程按部就班,2號豎井已經自北向南挖好為建設月臺開闢工作空間的橫通面。橫通面位於先烈路下方,沿橫通道兩側挖掘,工程機械及工程師在那裡開始建造月臺層的空間。1號豎井還在施工橫通道,工人在30多米深、堅固的微風化含礫砂岩內,自北向南挖掘。而據相關專家說,橫通面隧道上面10米左右,便飽含地下水,地層被破壞時,由粉砂、細砂、亞黏土組成土層便會流動的流沙層。

彼時石宏像往常一樣早早起床,為向寧買好早點,囑咐她吃完再睡一覺後,和父親從位於海珠區一個城中村內20多平方米的小房子出來,從停車場開上車,準備在這一天將之前繁忙的工作收尾。那是一個像九龍城寨一樣的村落,四五層高的小樓之間的小道僅容一人通過,二層以上伸出的陽臺便將兩棟樓貼在一起,陽光灑下來僅有一線寬。一層隨處可見晾曬的清潔服,那都是石宏的同行,甚至老鄉。

向寧在這個住了5年的地方等待丈夫歸來。為了不把工作中的異味帶進屋裡,家中有個小小的衛生間,他們回到家就洗澡,向寧每天都會洗工作服,一件洗兩遍,用手搓掉最髒的部分,又放進洗衣機轉一回,再交給體貼的丈夫晾在外面。她說:“這幾年的積蓄都用來換買清汙車的錢,終於已基本還清。我們準備來年年初辦婚禮,預訂酒席都刷的信用卡。有了孩子,老家的房建起地基,這裡租的房子潮溼、陰暗,也想之後換個地方。”

或是由於廣州大道北與禺東西路下面的地質條件不如預期,挖掘遭遇了不是微風化巖的地層;或是由於遭遇岩石破碎帶,使得岩石破碎帶塌陷,12月1日9點28分左右,監控路面情況的人員發現情況不對,為時已晚。

(文中人物均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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