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號線的天通苑站,是我坐過最可怕的地鐵

5号线的天通苑站,是我坐过最可怕的地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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換工作之後,因為工作地點的變更,我不得不每天在下班車之後再坐一段地鐵。

北京的6號線,常來常往的人潮湧動,個個腳步匆忙,表情冷漠。我總是被擠在鐵門的一邊,被上下車的行人撞來撞去。在晃動的車廂裡,每個人的身體不得已歪成一個個奇怪的角度,目光穿梭過手臂與肩膀的縫隙,克服重重阻礙擺弄著手機,大多數也無非是解鎖密碼後,隨意地左右滑動幾次再鎖屏,打發著無聊卻煩躁的時間。

然而,在擠地鐵再次提上了日程之後,我卻發現我的閱讀量陡然上升了。在人聲喧囂中,在報站的旁白中,在地鐵轟隆的風聲中,我似乎重新獲得了某種寧靜。這是一段偷來的時間。這時間很短,來不及讓你為人生焦慮,這時間很長,已足夠你品味某本小說的章節。對地鐵湧起的莫名好感讓我驚訝,但我突然意識到,這種包容樂觀的心態恰恰來源於我終於有了不坐地鐵的自由。在北京獨自漂了三四年的我,終於讓自己的生活不再那麼貧窮和窘迫,不再會因為打車的花銷而心痛。

5号线的天通苑站,是我坐过最可怕的地铁

在我因為貧窮而住在北京邊緣的那段時間裡,七八點的早高峰地鐵是我每天的必修課。5號線的天通苑站,是我坐過的最可怕的地鐵。

早高峰時段,乘客們排著隊從安檢口到大門,沿著臺階一路向下,在欄杆處拐了幾個彎,蜿蜒成蛇形,堆在一個正方形區域裡,隊尾繼續向外延伸直至馬路邊。如果你身處一個對於考勤非常嚴格的公司,那麼你必須在時間上給自己留有餘地。因為除了排隊安檢的時間極度漫長之外,早高峰時段的地鐵速度也比其他時間的更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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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 | 攝圖網

我最怕的是鬱熱暴躁的夏天。在隊伍里人貼人、肉貼肉地站著,莫名的肢體接觸讓每個人都心生厭惡,卻無能為力。我們只能一寸寸地向前挪動著,肩彆著肩,胳膊肘懟著胳膊肘,踩一腳別人,又被別人踩一腳,相互之間怒目而視,彼此厭煩。我時常感到某個瞬間怒火澎湃洶湧,如同即將噴發的火山。電光火石之間,理性值急速下降,髒話馬上要脫口而出,旁邊卻已經打起來了。

在他們大打出手的緊急時刻,我回光返照般地反省了一下自己的經濟狀況。對於那時的我而言,感冒打個點滴都會造成我巨大的經濟壓力,何況打架這種勞民傷財的事。理智重新佔領了高地。我迅速轉變了戰略,反攻為守。上班要緊,畢竟遲到還要扣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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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 | 攝圖網

更早的時候,我住在宋家莊。那時我在一家圖書公司上班,早晨9點準時打卡,3分鐘的彈性時間,那意味著哪怕我在9點04分打卡,我也會少掉50塊錢。為了讓自己早晨可以多睡一會兒,我理所當然地放棄了每天的早飯。

某天,一如往常,我擠上了地鐵。同樣,一如往常,沒有座位。我手勾著地鐵的吊環,被急剎和油門的交替運作晃盪得陣陣頭暈,大腦一陣缺氧,眼前的畫面漸漸模糊不清。該死,明天一定要吃早飯。不能這樣暈過去,拜託,不要讓我這樣暈過去。我在心裡喃喃自語,身體卻靠著牆壁不由自主地慢慢向下滑落。

突然,一隻手抓住了我的衣領。我抬頭,在模糊的視線之中看到一個揹著雙肩包的女生,她從座位上起身,像拎起一隻貓一樣拽著我的脖領子順勢將我扔在她的座位上。一整套動作行雲流水,豪氣而果敢。我氣若游絲地哼了一聲“謝謝”,在落座的一瞬間睡去。

即將到站的前一秒,我醒來。像剛剛做了一場令人力竭的大夢,身體依然虛弱,意識卻不再恍惚。我環視四周,讓座的那個女孩子已經不見了。

“蘇州街到了。We are arriving at Suzhoujie station⋯⋯”我被流動著的滾滾人群裹挾著,身不由己地向出站口走去。站在出站長長的電梯上,出口處正亮著早晨明媚的陽光。電梯上的我們,每一個人都像是一顆飽滿新鮮的橙子,每天早晨被傳送帶輸送到各自的崗位上,一整天的工作把我們搖撼、擠壓、榨乾,在夜深人靜的時候再把我們疲憊的肉體和精神的渣滓一併吐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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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 | 攝圖網

加完班的時候,總是天色已晚,地鐵的晚高峰已過。我在站臺上和所有晚歸的人一起等車,地鐵呼嘯而來,風吹動著我們的衣襬。我們都表情冷峻,行色匆忙,像是明天會有什麼重大的事情發生一樣。然而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過去了,日子依舊日復一日,和今天別無二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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