凱旋後冤死的東漢戰將,卻是《三國演義》里永恆傳說

凱旋後冤死的東漢戰將,卻是《三國演義》裡永恆傳說

《三國演義》中,牛人輩出,豪傑並起,然而有這麼一個人物,他從來沒有出場過,卻被三國豪傑崇敬有加,拜服不已,這人就是東漢伏波將軍馬援。馬援乃五虎上將之一的馬超之祖,馬騰、馬超兩代人能使“氐、羌率服,獯鬻慕義”,馬援的聲威起了很大的作用;諸葛亮南征孟獲的時候遇到馬援廟,再三拜祭,禱祝“通靈顯聖,護佑三軍”;趙雲年老請戰的時候更是豪言“我雖年邁,尚有廉頗之勇,馬援之雄”。在這些三國英雄眼中,老當益壯、馬革裹屍的馬援無疑是一個漢室名臣典範。

一、胸懷大志的畜牧少年

當年項羽跟隨叔父項梁“學書不成,去;學劍不成,去。”天生就不是坐下來好好學習的料,但是這絲毫不影響他日後成為一代霸王。中國歷史上就是存在這種失之東隅收之桑榆、在某個方面天賦不好卻在另一方面天賦異稟的人,馬援無疑就是這一類人。

馬援,字文淵,扶風郡人,是戰國時期馬服君趙奢的後代。父母早亡,十二歲開始跟著兄長讀書,但是他“意不能守章句”,在讀書方面悟性不高。於是馬援拜辭兄長,想去邊境種地畜牧,兄長馬況很開明,讓他“且從所好”。馬援書讀不好,卻是個畜牧好手,在隴西、漢中一帶混得風生水起,不少賓客舉家來投靠。

也正是在招待賓客時,馬援說出了那句映照自己整個人生的一句話“丈夫為志,窮當益堅,老當益壯。”

馬援是個成功的畜牧業商人,目光遠在普通商人之上,因為他會賺錢而不愛錢,“凡殖貨財產,貴其能施賑也,否則守錢虜耳”,於是馬援將家業盡數散給族人朋友。後來馬援被王莽的新朝徵召為新成大尹(即漢中太守),直到王莽兵敗被殺,馬援回到涼州,投靠一方諸侯隗囂。

二、遨遊二帝的識人說客

公元25年,公孫述在蜀中稱帝,與涼州的隗囂、洛陽的劉秀形成三足鼎立之勢。三股勢力中,劉秀實力最強,隗囂實力較弱,公孫述佔據蜀中地利,隗囂在劉秀與公孫述之間徘徊猶豫,不知道該與公孫述聯手抗劉還是歸順實力最強的劉秀。於是,隗囂派遣馬援先後到成都和洛陽考察。

馬援與公孫述是老鄉,兩人從小就認識,馬援對公孫述抱有很大的期望,但是來到成都後,馬援發現公孫述變了,再也不是曾經的那個小夥伴了。公孫述對馬援很客氣,一切禮儀程序都按照君臣禮儀來定,公孫述排場很大,身邊浩浩蕩蕩跟著一班文武隨從,車馬如流,極盡奢華。在故人面前,公孫述已經是個皇帝,一切行為舉止都按照皇帝的禮儀來,完全沒有顧念與馬援的幼時交情。

然後馬援來到洛陽,見了劉秀。劉秀平易近人,博學多才,行止有度,對馬援開誠佈公,令馬援一見傾心。與馬援見面的時候,劉秀身邊沒幾個護衛,毫無防備,連馬援自己都不禁感嘆“陛下何知(吾)非刺客奸人,而簡易若是”。

回到涼州後,馬援對公孫述的評價是“子陽(公孫述)井底蛙耳”,對劉秀的評價是“才明勇略,非人敵也……經學博覽,政事文辯,前世無比”,頗有識人之明,勸隗囂“不如專意東方(洛陽)”。

於是,隗囂派遣長子隗恂到洛陽做人質,馬援隨行,隗囂在表面上投靠了劉秀。此後雙方形成短暫的聯盟,隗囂先後幫助劉秀打敗過赤眉軍、陳倉軍閥呂鮪以及公孫述等人。但是好景不長,公元30年,首鼠兩端的隗囂還是起兵反漢。

隗囂與劉秀決裂後,馬援寫信勸過隗囂,但是沒用。於是早已經心屬漢室的馬援主動請纓,上前線遊說隗囂部將,瓦解敵軍。還充分利用自己熟悉地形的優勢,為劉秀指畫形勢,分析地形道路,劉秀連聲大呼“虜在吾目中矣”,馬援為打敗隗囂做出很大貢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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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平定羌、蠻的伏波將軍

公元35年,在來歙舉薦下,馬援被任命為隴西太守,負責平定在隗囂兵敗前歸附於他的羌人。在平定羌人過程中,馬援身先士卒,親冒矢石,不畏辛勞,先後在臨洮、允吾谷、唐翼谷等地大敗羌人,馬援自己也身負重傷,“中矢貫脛”。後馬援任武威太守,“開導水田,勸以耕牧,郡中樂業”,羌人紛紛前來歸附。

公元35年到44年的將近十年時間裡,馬援先後平定了各種部落的羌人、妖人李廣以及交趾蠻夷。特別是在斬殺交趾賊寇徵側、徵貳後,馬援一直打到越南,越南人至今都對其奉若神明,稱其為“木頭公”。正是在平定交趾蠻夷時,馬援被封為伏波將軍、新息侯,成為歷史上成就最高的伏波將軍。

馬援對羌人“援務開恩信,寬以待下,任吏以職,但總大體而已”。“非我族類,其心必異”,中國古代每一個王朝都面臨四夷的問題,而事實證明,在對待四夷上只有恩威並施、軟硬兼施,既在實力上勝過你、又在軍事上不欺壓你才是正確的策略。馬援充分認識到這一點,在他鎮守邊疆期間,羌人皆望風歸附,不敢叛亂。可惜的是整個東漢只有後來的鄧訓能秉承這一策略,妥善處理羌人的問題。

四、馬革裹屍的悲壯烈士

從交趾回來後,馬援在與好友孟冀交談的時候說道:“男兒要當死於邊野,以馬革裹屍還葬耳,何能臥床上在兒女子手中邪!”,孟冀答道:“諒為烈士,當如此矣”。馬援是個閒不住的人,之後又領兵抵禦匈奴、烏桓,他對戎馬生涯似乎有一種天然的痴迷,沒有戰事反而是一種折磨。正如他自己所說,死在床上怎能算是大丈夫。後來果真馬革裹屍,病死軍中,這對他來說或許也是最好的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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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48年,武陵郡蠻夷作亂,武威將軍劉尚戰死沙場,漢軍全軍覆沒。馬援主動請纓,此時的馬援已經六十二歲高齡。光武帝劉秀嫌他太老了,馬援於是“據鞍顧眄,以示可用”,一如當年的廉頗。劉秀遂以馬援為統率,率領馬武、耿舒等人平定叛亂。臨行時,馬援與朋友說道“吾受厚恩,年迫餘日索,常恐不得死國事。今獲所願,甘心瞑目”,彷彿冥冥中知道了自己的結局。

大軍走到下雋縣,有兩條路可以進軍,馬援認為應當從壺頭進軍,路近水險但不耗糧草,耿舒認為應當從充道進軍,路遠但好走。兩人爭議不決,只好讓劉秀來決定,劉秀聽從馬援之言,從壺頭進軍。

然而大軍進展得很不順利,蠻人據險固守,阻住馬援大軍。大軍進不能進、退不能退,又發生瘟疫,連馬援自己都生病了。於是耿舒寫信給兄長耿弇,抱怨如今的情況都是馬援固執己見,非要從壺頭進軍造成的,耿弇將書信上奏,劉秀派遣與馬援素有嫌隙的虎賁中郎將梁松到前線問責。梁松未到,馬援即病死,梁松趁機陷害之,誣陷馬援貪汙枉法,從交趾帶回去的“薏苡”都是“明珠文犀”,史稱“薏苡之謗”。劉秀大怒,收回馬援的新息侯印綬。

馬援雖然是病死的,但是他死時的境遇實在令人扼腕嘆息。梁松是當朝駙馬,是個典型的官二代,論資排輩梁松算是馬援的侄子輩,二人之所以有嫌隙是因為兩件事。其一是馬援臥病在床,梁松來看他,結果馬援對他愛理不理,搞得梁松很沒面子。其二是馬援曾經寫過一封家書告誡家中子弟要謹言慎行,其中有一句“杜季良豪俠好義……清濁無所失…..效季良不得,陷為天下輕薄子,所謂畫虎不成反類狗者也。迄今季良尚未可知,郡將下車輒切齒,州郡以為言,吾常為寒心,是以不願子孫效也。”馬援的本意是說杜季良講義氣,好交朋友,好人壞人都結交,他本身是個好人,但你們不能學他,因為把控不好度就會被身邊的朋友連累。結果杜季良被仇人上書告發,書中有一語“(杜季良)為行浮薄,亂群惑眾,伏波將軍萬里還書以誡兄子,而梁松、竇固以之交結”,杜季良不是好人,連馬援都告誡子弟不要效仿他,可是梁松還與之結交,由此可見梁松也不是什麼好人,告發者斷章取義,馬援就此躺槍。

發生過這兩件事,梁松為什麼恨馬援就很好理解了。但是號稱賢明的劉秀為什麼偏偏要派遣一個仇人去問責馬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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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論是在當世人還是後人眼中,劉秀都是個仁人君子、謹厚長者的形象,在鄧禹不聽勸告連戰失利、吳漢殘暴屠城的情況下都沒有降罪,卻為何對馬援頗為嚴苛呢?原因是馬援觸及了劉秀底線,他功高蓋主了。劉秀不像祖先劉邦那樣狡兔死、走狗烹,殺害功臣,但他也是“總攬權綱”、“政不任下”,絕不能容忍手下坐大。在平定交趾之亂後,馬援犒勞將士,將功勞歸於部署,“吏士皆伏稱萬歲”。這聲“萬歲”叫的應當是大漢萬歲、劉秀萬歲,但是馬援並沒有避嫌。而且在統一天下後,像鄧禹、耿弇等宿將都主動交出兵權,馬援卻像武痴獨孤求敗一樣,一心撲在軍事上,成為名副其實的“兵痴”,不管什麼大小戰事都要摻和一把,不肯稍讓,這些做法都讓劉秀很不高興。


更悽慘的是在馬援死後,梁松、竇固、耿舒、馬武等一班朝臣都紛紛出來指責他,他從前那些賓客竟然無一人敢出來辯駁,只有發小朱勃站出來給他說話,但朱勃也只不過是個小小的縣令而已。

如此結局,馬援說是病死的,倒不如說是被冤死的。

公元48年,在劉秀以及一眾朝臣的打壓下,馬援屍體被草草收葬。公元60年,漢明帝劉莊設立“雲臺二十八將”,馬援因女兒是當朝皇后而避嫌,沒有入選。公元78年,漢章帝劉炟追諡馬援為忠成侯,為他平反。

凱旋後冤死的東漢戰將,卻是《三國演義》裡永恆傳說

一位領導人曾言“馬援之後,是一代不如一代喲。”馬援之後,漢朝將星黯淡。

“賊每升險鼓譟,援輒曳足以觀之,左右哀其壯意,莫不為之流涕”,不僅是當時,千百年後從“兵痴”馬援的眼眸中彷彿還能看到一個老當益壯、馬革裹屍的悲壯烈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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