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個名不符實的房奴

前兩天趕在臺風登陸之前出差回來,趕著做了不能等的實驗,就在黑夜的雨裡打車去了我妹的出租屋,打算在那兒度過一個大門不出的週末。

我最近不愛回寢室,不久前張羅著從睡了五年的上下鋪寢室搬出來的時候,就已經猜測到這樣的結局,作息不和對我來說遠比宿舍條件更重要,“安住”從小到大,漸漸演變成了我的一種執念。

小時候的家很差勁,一個大大的房間裡塞了三張床,我和我妹一人一張床,跟爸媽睡一起,後來因為老師要家訪,要看我們房間是不是床和書桌背對背的,因為他覺得寫作業的時候對著床的話會容易打瞌睡。我知道他只是想以家訪的名義順便看看各個學生的家,但我從小害怕老師的勢力,又覺得丟臉,才硬是把床搬到了另一間大房間。我和我妹在這間房裡度過了很長的一段人生光陰,房間什麼都有,也足夠大,但沒有單獨的衛生間,夏天打著燈學習到深夜的時候,一開門出去,蚊蠅就紛紛擠進來,就算是不開門,也總會有各種大蟲造訪。那時候的我膽子比現在更小,因為一個蟲子吱哇亂叫的時候,是我今生第一次對房子充滿期待。

上了大學之後,我不愛回家,很多人都問我為什麼家這麼近,平時也不挑空的時候多回去,其實真實的原因是因為家裡的房間還不如宿舍方便。我在家能吃到美味可口的飯菜,得到父母近乎溺愛一般的善待,不必我親手洗衣服,不必我煮飯打掃,但唯獨沒有令我精神舒適的住所。

後來家裡終於裝修了,我的房間突然變成了我從小夢寐以求的樣子,有大大的落地窗,還有很好看的衣櫃,只可惜我的假期也隨著長大越來越少,回家已經不再像以前一樣自由,大大的衣櫃裡稀拉地掛了幾件我的舊衣服,我的完美的房子,有點成了浪費。

住在我妹的出租屋也不是第一次了,去年我一直堅守到實驗室最後一個走,就是為了等我妹放年假一起回家,宿舍關了之後,我一個人在她這兒住了三天,差點就住出抑鬱症來。早上她走掉上班,我一個人起床,在簡易書桌上看劇、學韓語、打視頻電話,就這樣,我把劇看得不再有可看的,韓語也學得不想再學,一天還沒有過去,我還是一個人在這壓抑的小小空間裡,沒有廚房可以煮飯,沒有舒服的坐著不會肩頸痠痛的高度適合的書桌,我用小鍋給自己煮了兩天的泡麵吃,思考我生命中看重的物質究竟是什麼。我發現,我的這種抑鬱情緒、這種無法言喻的莫名感傷,好像就出自於,我沒有自己的房子,沒有一個舒服的、不壓抑的單獨空間。

我是一個給自己很大束縛的人,追求的東西都不夠明確,前幾天和男朋友說我的夢想,會被認為急於求成、不腳踏實地,享受不了過程的幸福,那麼即使達成目的也不會幸福的。這樣的話從他口裡說出來就好像是被窺探了隱私一樣讓我惱羞成怒,正如這兩天我擠在我妹的住處幸福感很不高一樣,我這一生十分快樂的時光很是稀少,我跟我妹說,等這次房子到期之後,一定要換個更好更大的,要有廚房、有陽臺,我想,幸福感也是需要經營的,既然明白了自己所愛的東西,那就應該去追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