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公室門外正對的是另一個公司的另一個辦公室。時而有鼓聲，時而有笛子吹奏，泡茶沏茶以及進進出出人來人往，還夾雜著人嬉笑怒罵的聲音。
具體的人尚不清楚，只看到那門口寫著不大不小的三個字“總裁辦”。
遠遠地聽見那些總們討論著國家互聯網大勢，大數據，大作為和大笑。但總們在一起究竟裁些什麼，小馬也不清楚。他只知道，一年前的那裡遠沒有這般地熱鬧，就像現在自己所在的辦公室一樣寧靜。
撇下它們回到自己的小辦公室，桌子上的電扇還在呼啦啦轉著。雖然即將到來另一個冬天，但是電扇仍需要開著，不大的屋子裡並沒有額外的窗戶可以看到外面，只能依靠著這扇子來攪動空氣，維持著眼前的空氣清新。
辦公室佈置得比較隱秘，有一扇門，並沒有窗戶。有2面的牆邊圍靠著灰色的檔案櫃，裡面的檔案袋子密密麻麻而又整齊。櫃子上是一排排無處存放的綠蘿，由於長時間沒有人澆水，葉子略顯得黃灰乾癟。這裡原是公司比較機要的辦公室，小馬自己也未曾進入過。但是現在小馬與這些重要文件一起，也不再感覺它們有多神秘，只是多了一點感慨。
桌子旁邊有一部電話，是公司唯一一個對外聯繫的線路。電鈴聲很普通，中午午休的時候會顯得很吵。雖然有來電提醒，但是上面顯示的時間卻並不準確——總是停在2012年。小馬試著調整過幾次，但只要有電話來，它又會回到2012。此後索性就讓它那樣顯示著。
電話的作用當然是用來聯絡的，不過小馬只負責它響的時候接聽。如果顯示的是手機號，八成是客戶來的電話；如果是座機，要麼是廣告推銷，要麼是政府主管部門；如果是22222，說明這個電話又出毛病了。
客戶的電話，經常是在辦公室已經習慣這些寧靜的時候突然響起。小馬撇了一眼電話綠色的屏幕，接過話筒，等待著客戶的發難。
“我在平臺的錢為什麼不能拿出來了？!”
“您好，是這樣的，您在大大寶平臺的資金由於平臺清盤的緣故，暫時無法一次性返回到您的賬戶中……”小馬試圖將“平臺清盤”這個概念以一種客戶能夠接受的方式傳達給他。
“清盤是什麼意思？”
“就是平臺不做了。”
“那我的錢呢？”
“根據公告，每個月定時給您返還到您的投資賬戶裡去。”小馬對於這些話術已經非常熟悉，幾個月前還需要看著小筆記本照本宣科的他，現在已經完全“脫稿演講”了。
“這樣啊，那我去看看我的賬戶。”電話那頭的客戶語氣緩和了下來。
“嗯，好的。如果沒有其他問題的話這邊就掛電話了。”
“好。”
幾輪簡短的對話後，辦公室再次恢復了平靜。這時候，電腦屏幕上的QQ企鵝頭像已經積累了好幾十條消息，小馬隨手點了一個忽略全部，用鼠標滾輪向上滑。
映在眼簾的最多的字眼是，還錢。
好在網絡不會說話，不然這些信息能擠滿這個小小的屋子。
好好珍惜現在這個安靜的世界吧。小馬這樣對自己說，作為一個正在進入清盤狀態的互聯網金融平臺，擁有這樣平靜的環境著實不易。當然，這一切的表面，也像是北極冰川下面的海水，暗自地在下面湧動著。
時鐘指向了北京時間十七點三十分，這一天的工作寧靜地結束了。小馬關上了辦公室的玻璃門，門外的總裁辦還在高談闊論著互聯網加和供給側改革。隨著清脆的一聲開關聲，檔案櫃們迎來了又一個提前來的黑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