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夏紹毅
導言：臨摹是山水畫的入門功課，非常基礎，但也是一個山水畫家畢生要做的事情。縱觀中國繪畫史，你會發現，幾乎每個成名畫家的背後，都少不了臨摹古人的優秀作品。他們依靠臨摹來獲得古人的筆墨技法，具有一定的基礎之後，他們在追求更高境界中，逐步擺脫古人的束縛而自創一格，是非常善於臨摹的繪畫大家。而歷史上也有許多不善於臨摹的畫家，他們始終擺脫不了前人風格定式，一輩子都在吃前人的殘羹剩飯，這是山水畫學習者要警惕的。本文試從古人臨摹和傳承具體方法出發，探討如何臨摹才能更好的學到古人的筆墨技法，旨在拋磚引玉，啟示後學。
關鍵詞：山水畫；臨摹；傳移模寫；用筆；
明 仇英《桃源仙境圖》
一、古人臨摹和傳承的具體方法是怎樣的？
古人臨摹和傳承的具體方法其實就是謝赫說的“傳移模寫”，縱觀謝赫的《古畫品錄》上下文，“傳移模寫”是謝赫“六法”中的一種。傳，移也；或解為傳授、流佈、遞送。模，法也；通摹、摹仿。“傳移模寫”或可說成“傳移，模寫是也”，意思是指傳播繼承，可以通過摹寫的方式進行。其實，早在《漢書·師丹傳》中就有了“傳寫”二字：“令吏民傳寫，流傳四方。”把模寫作為繪畫美學名詞肯定下來，並作為“六法”之一，表明古人對這一方法的重視，顧愷之就留下了《摹拓妙法》一文，值得大家去好好讀讀。模寫的功能，一是可學習基本筆法，二是可作為流傳作品的手段。不過，謝赫並不將“傳移模寫”等同於創作，因此放在六法之末。
傳移模寫這一方法，猶如寫詩詞文章，草稿上一般有增刪，稿定以後，才正式書寫。比如，作精密的人物群像畫，尤其須要起草稿，塗塗改改，再轉換成正式的畫面。對畫家來說，這是相當重要的一門必備功夫。完成的畫稿，古人謂之“畫樣”，或只稱“樣”。“畫樣”完成，下一步是“樣”如何轉移到正式的畫幅，這就是所謂的“傳移模寫”。方法並不固定，最簡單者，是將“樣”和紙絹重疊後，利用紙絹的透明性，直接依“樣”描出。也可以掛在明窗上，就著亮光描摹。唐朝已有職業性的“臨夫”摹制古書畫，備有透光的桌子，這種方法複製原樣，相當方便。“樣”的另外一個約略相等的名詞謂之“粉本”，意思是在“樣”的背面撲上色粉，再以竹木尖錐筆，按照“樣”上的位置，描於紙絹牆面上；也可以在定稿本的線段上，刺上針孔，再以疏鬆織紋的布囊裝以色粉，輕將色粉袋在針孔部分拍打，色粉穿過針孔留於紙絹壁上，依粉點連結成線，就可以將原樣過到本幅上。“樣”為保存方便，往往比所需的畫幅小，所以稱為“小樣”。正式製作時，將“樣”分格，再依需要依格放大。這種傳移模寫的方法就是古人的臨摹，在當時還未出現複印機和打印機的情況下，是一種傳播文化的方式，自然也促進了社會的進步，是非常具有重要歷史意義的。但是以牟利的目的進行復制，甚至作假，製作贗品，這一“仿習”和“臨摹”的“副產品”，則非謝赫提出“傳移模寫”的初衷。
清 王鑑《松林高士圖》
二、山水畫臨摹目的和作用淺析。
臨摹的最終目的只有一個，汲取古人的精華，創作好山水畫，從而寄託自己的性情。
臨摹有以下兩個作用：
1、通過臨摹古代優秀的山水畫作品(並不是古人的所有東西都是好的)，學到正確的用筆的方法。通過正確合理的用筆，“達其情性，形成哀樂”。古代優秀的山水大家積累了豐富的繪畫經驗，一定要深入學習的。單靠個人的閉門造車，以此來超越古人上千年所積累的豐富經驗，是不太可能的。
2、通過臨摹，學會佈景造境的方法。畫山水畫的人總是在苦苦尋求求山水畫的“意境、意趣”來達到“氣韻生動”的目的。 所謂的“意境、意趣”和“氣韻生動”，其實就是通過用筆、用墨兩個基本要素來實現的。
有一個標準來判斷一個山水家是否具有“可持續發展性”的潛力，那就是要看他是否堅持臨摹，以及他的臨摹水平如何。
清 王原祁《仿洪穀子山水》
三、山水畫臨摹的標準和方法探討。
臨摹的標準是什麼呢？儘可能讓自己臨摹的作品與原作一樣。能夠做到這一點，這就說明你不僅用筆跟古人幾乎一致，也說明你的“內心境界”也暗合古人了。
還有一點，需要說明一下，儘管你的臨摹跟原作有所區別，但是如果你的“筆意”暗合了古人，那也是對的。同一種筆意，會因為速度、力度、毛筆、紙張、情緒等差別，會有所不同。但是，如果“筆意”對了，在某種程度上說，也是得到了古人的核心筆法。
很多人根本臨摹不像，就說自己是“意臨”，其實這是自欺欺人，其筆法、筆意與古人相去甚遠。有一種意臨，是通過適度的誇張結構、空間、用筆特徵等，來體會、突出古人的某些特點，這是可以的。也是臨摹到創作的一種過渡，也是一種方法。
清 王原祁《仿王蒙山水》
還有一種臨摹方法是放大局部臨摹，這種臨摹方法的好處就是：
第一、通過局部放大實臨。如有針對性的臨摹某一山石林木，這樣可以較快的掌握古人的用筆細節，體會古人的發力點在哪裡，從而避免通臨容易忽略的用筆用墨細節。
第二、發大臨摹，會增強對線條質感的理解能力，尤其是用筆用墨感悟。
為什麼有些人臨摹“很像”，但是創作卻很吃力？其實所謂的臨摹“很像”，仔細分析的話，只是外形很像，其實筆墨線條質感完全“不像”，沒有原作的韻味。這是不善於臨摹的初學者往往會犯的毛病。他們可能恰恰忽略了“用筆的發力方向”和“發力點位置”以及“連續發力”的筆勢特徵。還有一個就是沒有真正弄明白古人某個畫派的皴法及筆墨特徵。於是，離開了“模擬對象”便失去了參照物。
明 沈周 《仿倪瓚山水》
四、結語。
總而言之，山水畫臨摹的目的，是學習借鑑古人正確、合理的用筆和佈景造境方法。只有通過臨摹學習，才會掌握如何畫好一塊石頭、一顆樹木，以及一座山峰和一組樹木的能力。最終的目的是能用古人的繪畫理念和用筆技巧來“達其情性，形成哀樂。”如果臨摹學到的只是“具象”的東西，而不是方法，則很難逾越“自由創作”那條鴻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