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鄉創業當“果農”的哈工大美女研究生,有多難?

趙芳琴

01

為母則剛

2016年2月13日,趙芳琴的兒子剛好一歲零15天。站在村邊的她抱著兒子,看著開工建設的282畝農場土地,有些緊張,又有些激動。她和姐姐一起投資了600萬打造「吉果果生態農場」,未來的路會怎麼樣呢?

吉果果農場 位於湖南省懷化市中方縣瀘陽鎮橋上村

自2010年從哈工大碩士畢業後,她和先生就一直在長沙市裡某研究院,當了6年的工程師。無數人問她,“那麼好的穩定工作,為什麼突然跳出來,選擇了自己之前一無所知的農業作為創業方向呢?你不知道創業都是九死一生嗎?


那時她還不善言辭。面對在研究院裡夫妻雙雙忙的日子,一個懷了孕的女孩兒,想要尋找一個能充足陪伴孩子、又有發展空間的事業方向,要怎麼解釋這種焦灼和天真?


還好,一直做生意的親姐姐理解這個即將為人母的妹妹,她把上海一個生態農場的成功運營詳細講述給她聽,提出了一起做精品水果的想法。

趙芳琴的創業合夥人 姐姐

在姐姐的啟發下,趙芳琴開始認真思考,並利用週末節假日,和姐姐一起走訪了20餘個省市的近40家特色農業企業

,詳細考察如何選擇產品、種植方式、銷售渠道等。

就在兩姐妹準備得熱火朝天時,父親站出來堅決反對,“你姐那麼愛漂亮的人,從來都是沒有一小時出不了門的人。而你,向來坐辦公室吹空調,從未風吹日曬的,怎麼能吃得了農業這樣的苦?別搞得兩年老得不成樣子了!”

父親的話句句戳中要害,她幾乎動搖了。直到2015年1月29日那天,一個新鮮生命從自己肚子呱呱墜地,看著那個哇哇哭的皺巴巴的小男孩兒,她突然打消了所有的疑慮,“有個生命需要我守護了,我想為他努力。哪怕成功的可能性是十分之一,我也要試試。”

每一個女孩兒,在真正成為母親之前,大概永遠也不會了解,什麼叫做“為母則剛”。


02

創業人有九條命


創業不是一條僅僅靠情懷就能走下去的路。這個戰場沒有同情,沒有特殊化對待。

從城裡來的趙芳琴和她的團隊們,在當地村民眼裡是個異類。從農場開工起,愛熱鬧的村民就經常跑來指指點點,“芳琴,你們這個瓜怎麼是吊在半空中的啊?”“芳琴,你這城裡來的讀書人,也會搞農業?”

如果面對的只是言語上的質疑,可以解釋,也可以選擇沉默。但如果面對的還有挑釁和罷工,就無法沉默了。

在租土地前,趙芳琴向當地村民承諾,農場需要用工時優先考慮他們。農場開建後,她兌現了承諾。本來是雙贏的局面,卻因為當地村民對文化人的偏見,不認同其管理模式,便用“罷工”來抗議。

找村長、挨家挨戶溝通……這一場拉鋸戰持續了兩週多。原本說話細聲細氣的趙芳琴嗓門變大了,文縐縐的話語也變成了當地土話,算是完成了“知青下鄉”的第一次蛻變。「蛻變的代價還有消瘦了的5斤肉」。

在地裡勞作的趙芳琴

人齊活了,那就種瓜吧。第一批引進的水果中,越南白玉甜瓜週期最短,是他們投入能產生回報的指望。但讓人意想不到的是,甜瓜在6-7成熟的時候就出了問題。因為天氣驟然升溫,引發了一場突然的疾病——重茬引發的枯萎病,被稱為“瓜類作物的癌症”,一旦爆發,可導致整株瓜類植株枯萎死亡,速度快、面積廣,且無藥可救。

看著棚裡的瓜一天天死去,農場的工作人員就像蔫了的瓜一樣無精打采。白天,趙芳琴不得不強撐淡定,一邊尋找技術專家支持,一邊安撫著大家的情緒。夜晚,哄完兒子睡覺,她才敢背身過去,偷偷抹了抹再也忍不住的眼淚,就好像又回到了那個手足無措的女孩兒模樣。

也許老天終究不忍。經過艱辛的努力,第一批瓜總算活下來了三成,打破了絕產的恐懼,且口感比預期的還要好很多,帶著自然的蜂蜜風味。


吉果果農場吊起來的甜瓜

就在大家以為這麼好吃的瓜會成為爆款時,他們又遭受了另一個打擊:瓜根本賣不出去!


原來,由於農場引進的都是精品和新品,採用的是臺灣生物菌技術培植,灌溉的是「人都可以喝的有機豆漿肥」,所以價格比一般品種高好幾倍。一般的甜瓜1-2元/斤,趙芳琴的越南白玉甜瓜卻要賣10-12元/斤,沒有嘗試過這種新品的消費者並不買賬。


村裡的阿婆們立馬像有先知先覺一樣,“你看嘛,我早就說,這麼貴的瓜,賣給誰哦!


趙芳琴這次沒有慌,在意識到新品需要先獲得消費者的好感後,她們請了一批大學生在懷化市的一些大型小區門口做地推,邀請居民免費品嚐。果然,這招很快見效,尤其是吃過甜瓜的小朋友,都嚷著要媽媽買。

一週後,趙芳琴的甜瓜供不應求。這種越南甜瓜不僅甜脆可口,而且肉質異常緊緻,一個160多斤的大漢踩上去也不會壞,還可以存放一個月。吉果果農場由此因瓜而出名了。


農場沉浸在首戰告捷的激動中。但警惕的趙芳琴再次仔細核算了最新的財務報表後,心情平靜卻談不上喜悅,她們大概還需要幾年才能收回成本吧。


「創業之初,不管可以預見的未來有多美好,首先你得活下來。」


03

我的媽媽是超人


打開市場後,吉果果農場維持了一陣順風順水的日子,入選過“2016年度新農民創新創業百家實踐案例”、“中方縣十大扶貧產業項目”。

吉果果農場裡的草莓香葡萄

每天駐紮在村基地裡的趙芳琴,用理工科生的鑽研勁兒,學習播種、施肥、除草等培育農作物的每一個環節。由於本身就是農村人出生,趙芳琴學起來很快。“我現在不敢說是100%的專家,但還是有60、70%的懂行”,她自信地告訴秋秋學姐。


有時候跑來“網紅農場”打卡的客人們,看見一個在土地裡穿著筒靴、裹著褲腿、滿手泥巴的趙芳琴,還以為是一個打工小妹。“忙起來,根本顧不上化妝打扮的,一隻口紅至少用一年。”她笑道。


但這種忙碌,卻能滿足她天天陪伴孩子的願望。看著兒子在身邊一天天健康地成長,她不後悔創業的選擇,也越發堅持了“要給小孩子生產健康安全水果”的初心。

只是,還在長沙市裡工作的先生有點委屈。由於兩人都忙、距離不近,夫妻一兩週才見一次面,有時候甚至一兩個月才相見。“有時候覺得有點對不起老公,好像沒有盡到做妻子的本分”,趙芳琴的眼皮突然垂下來,“還經常讓他跟著創業的自己一起擔驚受怕。”


2018年,看似順利的吉果果農場,其實還遭遇過兩次致命性的重創。一次是出現了內地罕見的龍捲風,一次是突如其來的連續暴雪。一次颳倒了高價搭建的大棚,一次凍死了110畝地火龍果。損失慘重。

無法預料的自然災害,讓趙芳琴懵了,她禁不住問自己,“我是不是該放棄創業這條路?太辛苦了!”


聞訊的先生當時還在研究所加班,他放下急著處理的數據,陪伴妻子談心了很久。


“我真的很感謝我的老公,他總是這麼無條件支持我”,趙芳琴敞開心扉繼續談到,“其實天天待在村裡挺孤獨的。周圍只有一些樸實的村民,雖然親近,但畢竟沒有很多能交流的話題。還好,老公在我需要的時候總會耐心地陪我打電話。”


幸運的是,她都挺過來了。截止到目前的1435天,吉果果農場從最初的舉步維艱,到後來的步入正軌,再到現在的漸入佳境,已經能夠達到400多萬元的年銷售額,並帶動周邊10餘戶村民建立農家樂、垂釣等鄉村旅遊產業,每年定期分紅給8000餘名貧困戶,用工超4萬人次。


但趙芳琴不滿足於此,她有更大的“野心”,“下一步,我們希望找找合夥人一起幹,建立產業平臺。”

這是一個女性看似有更多選擇的時代,羅振宇的創業合夥人脫不花直言,“不要辜負這個時代給女性的機會。”


在趙芳琴的創業故事裡,我們的確看到了丈夫對妻子的支持,「碩士學歷給予女性創業的知識底氣」,以及與男性一起競爭的平等機會。


但我們無法想象,她是怎樣用一個母親的毅力,獨自在村基地裡帶著兒子走過了創業的這1435天,既要解決新手媽媽的笨拙,又要化解一個初創人的困境。我們也難以細說,她是怎樣用一個“新農人”的智慧,過五關斬六將,一路化險為夷,迎來創業的“柳暗花明”。


由於太忙碌,訪談時間改了好幾次。在臨近春節前,趙芳琴終於找了個稍微閒暇的夜晚和我電話。通話中,秋秋學姐聽見那頭有個小男孩兒的聲音,隔三差五地喊著媽媽,然後趙芳琴就會停下來溫柔地哄哄,再繼續和我交流。


兩個多小時的訪談結束後,差不多11點多了,趙芳琴的兒子早已進入夢鄉。她也疲憊地打了打哈欠,趕緊洗漱睡下,享受著兒子睡在身邊、呼吸均勻的踏實。


《奇葩說》裡的辯手詹青雲認為“我的媽媽是超人”是一句讚美綁架,但因為兒子勇敢和成長起來的趙芳琴,並不想過多關注性別的枷鎖,也不願刻意綁架性別的偏見。她只是更喜歡辯手傅首爾的話,“我自願為了我的孩子戰鬥,我值得這句讚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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