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妓女到小妾,再到一代畫魂,命運給了她顏色,她卻用來畫油畫

文|阿力克斯 砍柴書院專欄作者


鞏俐的《奪冠》正在萬眾期待的年初一上映,而對於一位實力扛扛的“謀女王”來說,她早年主演的《畫魂》,把一代中國女畫家潘玉良的一生飾演得酣暢淋漓。

看鞏俐身心投入地扮演,才知道民國時期的才女,除了有張愛玲、蘇青、白冰女性文學的造詣外,還有繪畫藝術上的畫魂。

從一個妓女遇到知己做小妾,再到成為東方考入意大利羅馬皇家畫院的第一人,潘玉良命途多舛,其一生的繪畫經歷更堪稱傳奇。

賣入青樓遇貴人,拒不從命贏翻盤

時間回溯到1908年,一位叫做陳秀清的小女孩被嗜賭成性的親舅舅賣到了蕪湖最有名的妓院——蘭心院。

她一歲喪父、兩歲喪姐、八歲喪母的悽慘經歷並沒有得到任何人的垂憐。

老鴇上下打量著她,一臉嫌棄:

人你還是帶走吧,這Y頭吃不了這碗飯,小眼睛,厚嘴唇,怎麼長也不成美人。

親舅舅磨破了嘴皮子,好歹採用兩擔大米的價格將她留在妓院當一個燒火Y頭,就撒手不管了。從此受盡欺凌的陳秀清改名為張玉良。

玉良性子很剛,每天都用逃來反抗命運的安排。老鴇想方設法的毒打折磨也不能屈她就範。在逃跑無望的拎回和花式輕生的救回折騰中,老鴇不得不讓步:

我在妓院做了幾十年,啥樣的女人沒見過,可我從來沒有見過如此難以調教的女人。

之後在老鴇的安排下,玉良開始學琵琶、餘派京戲、揚州清曲、江南小調。

賣藝總比賣身好,起碼能挽回一點點的尊嚴,潘玉良終於有活下去的勇氣了。

活著就有翻盤的希望,此話不虛。

1912年的玉良17歲,正巧海關監督潘贊化來蕪湖上任,蕪湖商界名流設宴為其接風洗塵。在蘭心院李,玉良的一曲《卜算子》讓潘贊化心頭一顫,心生憐憫。

“不是愛風塵,似被前緣誤。花落花開自有時,總賴東君主。去也終須去,住也如何住!若得山花插滿頭,莫問好歸處。”

唱調慷慨而蒼涼,但潘贊化卻讀懂了她,並多次在眉目傳情中愛上了潘玉良。

“如此人才,豈能屈身青樓?我為你贖身!”

東拼西湊,變賣祖傳古董,潘贊化好不容易湊齊10000大洋把玉良帶出青樓並納為小妾。

從此,玉良有了一個嶄新的身份:潘太太。

“我要開始新的生活,我要把自己的姓改成了先生的姓,我叫潘玉良。”

命運逆轉靠拼命,天賦被挖很艱辛

在丈夫潘贊化的眼中,潘玉良是這樣的:

原是冰肌潔白身,玲瓏心曲本天生。漫言埋沒無顏色,一出汙泥便可人。

婚後二人定居上海。

對於大字不識一個的妻子,潘贊化買了紙筆墨硯叫她讀書認字識文,還請了鄰居上海美術專校的老師洪野先生來教妻子學畫。

潘玉良很有畫畫的天賦,她如著了魔一般地沉浸其中,學完素描又學油畫。沒過多久,洪野看了潘玉良的臨摹作品,大為驚歎:“過人的天資,天生的藝術素質!”

在丈夫的支持下,1918年,潘玉良破天荒考上了上海美專,而且是第一名。還好時任校長的劉海慄力排眾議,才把她從非議中錄取下來。

人生再一次被潘玉良的拼命往上努力所逆轉。

臨近開學時,潘玉良把一頭長髮剪成了短髮,從此她便又有了一個新的身份:大學生。

學習機會來之不易,潘玉良比任何人都刻苦用功,尤其對於當時的新生“禁忌”繪畫的學習——人體藝術(裸體畫)。

從一開始的難為情到逐漸放開,潘玉良去澡堂洗澡時發現了儀態不一的活生生的模特,於是澡也不洗了,趕回宿舍拿來速寫本和筆,瘋狂地畫起來。

“你們看啊,這個婊子把我們不穿衣服的樣子全畫下來了,揍她!”

一群女人大喊地撲上來,她不僅捱了打,還被潑上了髒水,她曾經是妓女的身份,也很快地被人扒了出來。

極度難堪之下,潘玉良並不難過,因為她的畫很傳神地表達了她需要表達的東西,她覺得很值。

不能再偷畫裸女後,潘玉良乾脆自己脫光光,對著鏡子畫自己,並把自畫裸體像呈現供世人鑑賞。

丈夫潘贊化很掙扎:“我的原配,即便和她結婚多年,我也未曾看清她的身體,你卻要把身體給全世界看。”

無比委屈的潘玉良半夜裡一個人啜泣著:“全世界不理解都可以,但竟連他也不理解我。”

成功路上,從來艱難,不僅來自外力,更來自內心的選擇。若不經歷艱難險阻和掙扎苦痛,那成功又有多少意義呢!

忘情投入夢想,不斷超越自己

擦乾眼淚後的潘玉良,咬牙做出了決定,即便全天下都站起來反對,她也要繼續為藝術而獻身。

1922年,她從上海出發,坐船抵達發掛巴黎,開啟追求夢想的征途。

從法國里昂中法大學,到巴黎國立美術院與徐悲鴻成為同窗,再到兩年後得到意大利羅馬國立美術學院繪畫系主任教授的賞識,潘玉良成為該院的第一位中國女畫家。

哪怕跌跌撞撞,也要喜歡希望。每一次的跨越雖然艱苦無比,但都是一次超越自己的蛻變。

為了讓自己的繪畫技術達到最高境界,她將全部的心思傾注。

在回憶錄中,潘玉良寫到:

“我在臥室畫素描,常常一畫就到天亮,地板上、牆上全貼滿了我的畫。屋子裡連下腳的地方都沒有。我餓著肚子畫羅馬的鬥獸場,畫威尼斯宮,我覺得很快樂,我從來沒有那麼快樂地找到自己。”

在那段最窮苦的日子裡,餓著肚子的潘玉良堅持了四個月後居然餓暈在課堂上,丈夫的資助和朋友的接濟杯水車薪,而真正幫了大忙的,是她自己的畫。

山窮水盡的時候,潘玉良收到了一筆意大利政府的美術獎學金5000里爾,因為她的油畫《裸女》獲獎了。

正是靠著這5000里爾省吃儉用,潘玉良一直撐到了畢業。

潘玉良成功了,她成功在中國繪畫中注入西方繪畫技法,為中國美術史上留下了濃墨重彩的一筆。

徐悲鴻說:“當時的中國畫壇,能夠稱得上畫家的不過三人,其中一個就是潘玉良。

陳獨秀說:“所作油畫已入縱橫自如之境,非復以運筆配色見長矣。

不卑不屈贏尊嚴,畫壇史上留青名

正如張大千所說:“潘玉良用筆用墨為國畫正派,可在中國,裸體畫依然是禁區。”

藝術從來不是所有人都能懂的,尤其當一個本身具有太多爭議的人闖入藝術領域時,往往也意味著爭議的開始。

早在1926年,因為裸體畫的緣故,當時上海督辦孫傳芳與畫家劉海慄就激烈地公開對戰過。

三年後的潘玉良學成歸國,就在這風口浪尖的節骨眼上舉辦了《春之歌》的個人裸體畫展。

畫展上,有人罵潘玉良:

“原來這個春字,不是春天的春,是思春的春。”

從回國第一次辦畫展開始,國人壓根就沒有注重她的話,而是以齷齪目光熱議她妓女的身份。

潘玉良在一次學校休息室裡,聽見有人罵:

“中國人都死光了,讓一個婊子來上課。“

這一次,潘玉良沒有忍讓,她怒氣衝衝地推開門,直接就朝那人臉上扇耳光,厲聲道:

“我打的你,我敢負責,你為什麼要惡語傷人。我不會欺負人,但絕不會讓人凌辱。”

硬氣的兩巴掌打得很有尊嚴,而她深知,自己的尊嚴是一步步掙開來的。

為了支持國內抗戰,潘玉良連續辦了四次畫展,所得錢財都義捐了。但1936年的第五次畫展,真正傷透了她的心,她憤然離去。

這次畫展有一幅《人力壯士》:畫面上是一個裸體的中國大力士,雙手扳掉一塊壓著小花小草的巨石。

當時日軍侵華,潘玉良想借著對力的讚美來表達對拯救民族存亡英雄的敬意。許多觀眾深受震撼,久久停留畫前不願離去。

愛花如生命,何況是對抗日支持的畫。但是這幅最心愛的作品卻在畫展閉幕那天被人劃破了,並在旁邊貼上了字條:妓女對嫖客的歌頌。

這樣的舉動深深刺痛了潘玉良的心,她決定離開故土,重返法國。

這一別也是與丈夫最後的一次訣別。含著淚握著丈夫送的懷錶,到達法國的潘玉良為自己定下了三不原則:

一不加入外國國籍,二不簽約畫廊賣畫,三不談戀愛。

這三個原則,每一個都艱難,但高潔而專情的潘玉良做到了。

1938年,她成為法國巴黎中國文化協會會長,作品在世界多個國家巡迴演出。

1959年,巴黎市長在莊嚴的巴黎教堂宣佈:

尊敬的潘玉良夫人,恭喜您榮獲巴黎大學多爾烈獎。

這是該獎項第一次授予來自東方的女性藝術家,舉足輕重。

60年代,法國最大的博物館盧浮宮收藏了她的油畫作品,她成為畫作進入盧浮宮的中國第一人。

卑微仍舊望星空,傳奇一生鑄畫魂

自1941年至1976年的三十年間,潘玉良曾先後七次準備回國,然而戰亂、政治運動、重病等原因,加上法國政府不允許她攜帶任何作品出境,夙願最終未能實現。

在彌留之際,82歲的她交代身邊的老友王守義把生前的所有作品漂洋過海待會祖國,包括那寄託情思的懷錶。

潘玉良這一輩子,不蒸饅頭要爭口氣。從揚州到上海再到法國,從妓女到婢女到小妾,從學生到留學生到教授再到名畫家,即使在最落魄最卑微的泥地,也從不放棄,使勁兒地不斷向上省長,以畫作勾勒出一個個鮮活自主的生命。

2000多幅畫作裡,裸體女性是潘玉良畫作中經常表現的一面,細膩而柔美,暴露而不俗,這主要顯示其一心向往自由的創作,力爭女性自主的意識。

而她筆下的自己總是一身旗袍,眼神中透露著對命運的反擊和淡然,她的自畫像也將生命與命運抗爭的自己刻畫到了極致。

從下等妓女到一代畫魂,潘玉良用她的不屈和毅力澆灌著自己的生命,逆襲而來的開花結果,正是一次次的鳳凰浴火重生。

而這,也是一代畫魂的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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