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照常升起》:它的出現標誌著中國電影跨入了一個新的時代

它是一部從內容到形式都全新的中國電影,它的出現標誌著中國電影跨入了一個新的時代——《時代》週刊

1994年,姜文的處女作《陽光燦爛的日子》在海內外大獲成功之後,他又沉寂了一段時間,終於在時隔13年之後,他推出了新作《太陽照常升起》,從片名來看,姜文似乎對“太陽”有著特殊的情感,他是大院裡的孩子,他在那個紅星照耀的年代長大,那段青春歲月的“浪費”是他一輩子的精神財富。

現在發展的太快,過去的記憶也早已模糊不清了,彷彿只記得了在那些陽光燦爛的日子裡面,看太陽東出西落,造夢的升起隕落。相比起前作《陽光燦爛的日子》的年代和懷舊感,《太陽照常升起》則充滿了魔幻主義,它構造出了一個區別於傳統灰色印象的年代,而姜文也開始電影敘事與互動的新思考。

在《太陽照常升起》裡面,它的形式是要大於內容的,電影外的話語是強於電影內的,因此想要解讀電影外的《太陽照常升起》我們必須重新回到姜文所設置的電影時序和符號,以及他的美學意境上面去。

故事

(一)第一部分: 瘋

瘋媽因為做了一個夢去買鞋,買了鞋之後看見了逃學的兒子李東方,她讓兒子退學。回家路上,瘋媽在樹下解手,站起來後發現掛在樹上的鞋不見了,瘋媽瘋了,終日瘋瘋癲癲,一天,兒子李東方無意發現瘋媽發瘋的真相。

(二) 第二部分: 戀

大學裡,唐與林醫生有染,但林醫生暗戀著唐雨林的朋友梁老師。梁老師因看電影時不小心“摸”了一下女人的屁股而受到審查,林醫生為了梁老師自願報名查找流氓。

(三) 第三部分: 槍

唐拿著梁老師給他的槍與妻子一起到村子,他們到達的那天也是瘋媽消失的那天,而接他們的正是李東方。唐的工作就是成天陪著孩子們在山上打獵,而在一個晚上唐發現自己的老婆正尋找著新的生活,她成了李東方的獵物。

(四) 第四部分: 夢

新疆,兩個騎駱駝的女人,唐妻和身懷六甲的瘋媽,並肩而行,唐的老婆講著自己在南洋時候和唐的愛情故事,與她同行的女人用一塊黑紗蒙著臉,一路上沉默地聽,她就是正懷著李東方的瘋媽。

時序

如果按照故事的時間線來排序,“槍”是故事的最後,而“夢”是電影的開始。法國的著名結構主義敘事學家吉拉爾·熱奈特將這種敘事的文本進行了分層,以故事開始的敘事為“第一敘事文”,而之後脫離了“第一敘事文”進行其他內容敘述的稱之為“逆時序”。

在《太陽照常升起》中,我們的“瘋”其實就是吉拉爾·熱奈特分層下的“第一敘事文”,而“戀”和“夢”則是“逆時序”,至於“槍”它是“瘋”的延續也就是“第一敘事文的延續”。我們將作品時序重新組合,把原本事件徹底打破並重新拼接,這有助於我們重新去審視電影的內容和看到電影更多的細節。

我們不能夠把“戀”簡單的理解為“第一敘事文的外在描述”,因為在“戀”的故事中,它存在許多伏筆:老唐拿起的獵槍,對應著“槍”故事中的獵槍,在結婚狂歡小梁的騷擾行為,也對應著後續小梁的流氓風波。這些情節的行程了電影內部的互文性的結構,通過伏筆的情節後置,使得故事更加的完整,這些互文性的運用也使得電影具有更為豐富的細節。

互文的符號

在時序的配合之下,《太陽照常升起》的符號系統在整個電影運行更具關鍵了,因此這些符號是姜文所賦予這部電影獨特的烙印。影片中的視聽語言構成的色彩以及音樂也都已象徵的意義去組建整個《太陽照常升起》的電影符號系統。它們構成了鳥巢狀的符號系統,在複雜交錯的故事線之後,指向了我們電影的主題。

當然如何理解交錯線背後的“互文性”,我們可以參考法國學者茱莉亞·克里斯蒂娃所提出的概念“任何文本的構建都是引言的鑲嵌組合 ;任何文本都是對其他文本的吸收與轉化。”換句話來說,“互文性”為我們提供瞭解和解讀電影更廣闊的一個平臺,引導讀者們去關注“電影文本”和“電影所構造的影像世界”之間的聯繫,去超越導演所賦予電影解釋。

導演一旦拍完這部電影,那麼解釋權就交給了觀眾,導演自己的評價就不再權威,他們自己也成為了影評人,而那些權威的內容,則交給了觀眾,因此“互文性”的設定其實是打破了文本創作者的權威。而《太陽照常升起》它是改編自文學作品《天鵝絨》的,基於此電影不可避免的和文學產生了“互文性”,在文學作品中,那段社會歷史文化語境所產生的特殊烙印,也移植到了電影內容中去,通過“主題,結構,拼湊,符號”把電影的“互文性”給直接提了出來。

最後的故事

我們這才看到了《太陽照常升起》影像中所呈現的一切:

色彩的浪漫和濃烈,張揚著彩色的爪子,每個鏡頭都彷彿像是色彩濃郁的油墨畫,但這些濃烈的油墨畫卻在無形之中和觀眾們構成了一道不可跨域的牆,你只能看著這段故事的發生和結束,可你沒有資格去參與也沒能有能力去進行改變,作為觀眾你只能被動和強制性去接受這種震撼和無奈。

蒸汽火車冒著渾濁的濃煙在落寞的黃昏下奔跑,有的人在火車裡面打乒乓球,做飯和車外的人一樣生活。這是“夢”最強烈的部分,連姜文自己都稱“觀眾看電影需要賞心悅目漂亮的東西,火車對我來說是令我激動的。鋼鐵的東西,能夠迅速奔跑,很純潔肥美的那種煙霧噴射出來,它的聲音驚天動地,讓你的心加速的感覺,而且造型漂亮”,可這畢竟是夢,火車也成為了稍縱即逝的美和時間變遷的象徵。

瘋媽在火光一閃一閉之下孩子沒了,孩子生在了火車,火車停下,瘋媽奔跑在鋪面鮮花的鐵軌上,剛出生的嬰兒躺在鮮花製作安然無恙,沒有任何血跡也沒有任何意外,孩子一笑天又亮了,而那隻“羅生門思考法”下的鳥也說著“我知道,我知道”。

這些魔幻超現實主義的設定,彷彿也在訴說,生命的熱血和歷史的循環,彷彿也在給黑暗中的人加油打氣:生活哪怕遇到再多的意外,就這樣繼續走下去就行了,困境的“隧道”走到底,黑暗就到頭了,太陽又升起了

我們的《時代》週刊曾評價“它是一部從內容到形式都全新的中國電影,它的出現標誌著中國電影跨入了一個新的時代”,我們可以說是姜文的率性和真誠才構築了這部偉大的電影,但在《太陽照常升起》之後的12年,除了姜文好像也難以看到如此“率性”的導演。

羅蘭·巴爾特曾把文本分為“可寫的”與“可讀的”文本,而姜文所執導的《太陽照常升起》作為一個“可讀”的文本,姜文用以整個故事的時序和符號系統完成了對李東方的隱喻,也賦予瞭如同順流而下卻消散的母親的“可寫”的文本,它給了觀眾解讀電影更多的可能性,只是在這個複雜的時代,人們難以靜下來心來去去看一本書,更別說那些“生澀”的文字了,快速和碎片化的閱讀,不知是喜是悲。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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