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走偏鋒的奧斯卡,憑啥獨寵他一人?

凱特·溫斯萊特在短劇<extras>《臨時演員》(2005)裡調侃說,她提名四次奧斯卡但是沒有拿過獎,但發現如果是災難題材那就很容易拿獎了。 /<extras>

《臨時演員》(2005)

而今年的奧斯卡似乎劍走偏鋒。

往年最佳影片的角逐一般都是兩部影片分庭抗禮,比如第83屆的《國王的演講》與《社交網絡》,第90屆的《水形物語》與《三塊廣告牌》等。今年的奧斯卡大年,韓國導演奉俊昊的《寄生蟲》(Parasite)擊敗《1917》、《愛爾蘭人》等大製作獲最佳影片,確實給大家帶來了不小的意外。

不過如今的學院評審的組成成員日趨多元化,而“最佳外語片”獎項也改名成了“最佳國際電影”,那麼最佳影片頒給優秀的非英語電影也是指日可待的,確切地說更快,就是今年,就是《寄生蟲》(Parasite)。

我們不如做一回劇情向解析,看看它除了奧斯卡之外,還贏得了什麼。


“不是他們有錢反而善良,

而是因為有錢所以善良”


芭姐認為,這是貫穿整部電影的中心臺詞,彷彿整部電影都是圍繞著這句臺詞鋪陳開的。

影片講述住在廉價昏暗的半地下房子裡無業遊民的一家四口,爸爸金基澤(宋康昊飾)、媽媽忠淑(張慧珍飾)、兒子基澤(崔宇植飾)、女兒基婷(樸素丹飾),在基宇偽造學歷,去富豪樸社長(李善均飾)家擔任家教後通過欺瞞,使得一家人都成為樸社長家“寄生蟲”的故事。

《寄生蟲》(2019)

相信朋友們能很直觀地感受到片名的意思,一方是有錢且善良,另一方則是貧窮且惡意,是非常直白的角色敘事。可能大家會吐槽它,但往往細節之處見真章。

別墅的女主人樸夫人(趙茹珍飾)說著是給家教老師金基宇更多的薪水,但在給基宇薪水之前,在裝有薪水的信封中抽了幾張鈔票出來。當然,給薪水多少全憑僱傭者意志,但這樣的前後不一可不是所謂的善良之舉。

或者說,比這樣的論調更準確的是,她大方向上太過“善良”,小細節上又太“偽善”。

而樸社長在第一次乘坐基宇爸爸所開的車時,一邊說著這不是試乘測試,但手上卻一直端著一杯快滿的咖啡,注意它的平穩度。而在其他開車鏡頭中,樸社長都沒有喝過咖啡,說明這杯咖啡並不尋常。

包括在基婷第一次上課回去,樸社長讓司機送她回家,會不會也是想讓司機去調查基婷的住所,以此初步瞭解她的家庭背景呢?

媽媽忠淑說“他們有錢所以善良”,但他們的“善良”,可能更是一種社交辭令,只是他們看不破,也無暇顧及。有錢所以善良,那麼因貧窮而生的惡意就可以肆意生髮嗎?

“日光一打開,

蟑螂就全部躲起來了”


在影片的開端有一個基宇爸爸彈走桌子上蟲子的鏡頭,而且還是一個特寫。

再看這個鏡頭,他趴在地上不敢動彈,怕被發現被趕走,是不是像極了那隻蟲子?

而在影片當中,這樣的呼應與隱喻比比皆是。日光與蟑螂,彷彿是正義與惡意的寫照,這或許正是奉俊昊導演想表達的,明晰的戲劇衝突。

因為一家人住在半地下室的昏暗空間,所以從窗戶往外看能發現隨地小便的人。可最開始這種情況出現,基宇爸爸表示無所謂,但看到基宇的朋友敏赫(樸敘俊飾)去教訓那個人,卻感嘆大學生就是瀟灑……比起與房子毫不相干的大學生來說,作為戶主的他,難道不是更有資格去教訓那個人嗎?

隨著他們一家逐漸“攻破”樸社長夫婦的戒備,收入也越來越高,而金錢的積累也讓他們彷彿能夠從昏暗走向光明,比如這一次,他們走出去做了所謂“瀟灑”的事。

同時,反覆念臺詞“排練”,就是表達他們的一切全都是裝的,這種方式直到基宇和爸爸留宿在臨時集中住所的時候被終結。爸爸說:“我們不再需要計劃了”,也就是設計的假光明幻象最終要破滅的時候。

諷刺的是,他最深的惡意——殺社長的舉動,卻是在全片最明亮的室外鏡頭下完成的。

而最後他回到陰暗的地下室,也就是“寄生蟲”最終的歸宿。


“幹嘛死死抱著那塊石頭”


這句話是爸爸問基宇的話,其實在混亂的生日宴發生之前,不止基宇,他們一家人都是這樣。

石頭是財運和危機的結合,在敏赫剛送去的時候,基宇得到英語家教的工作,給家裡帶來了收入。

可是隨著事態發展,野心的膨脹,這種財運轉變成了危機。他們可是最開始連找到免費Wifi都要喝一杯慶祝的,如今一家人都費盡心機留在樸社長家中謀職,還不滿足地住在他家裡,變成了真正的“寄生蟲”。

故事的轉折發生在大水淹了那個半地下室房子的時候,我們可以看到這塊石頭,是浮在水面上的,是不是頗有一種“水落石出”的感覺?也就是從這開始,基宇一家發現事情慢慢變得不可控。

最後基宇不再執著,把石頭放到海里,也說明他放下惡意。

但一個人從惡走到善,或者說他已經行惡想要走上正道,是不可能不付出代價的。基宇一家雖然最後表示想要回到正常的生活,靠自己的雙手去獲得正當財富,但是,基婷永遠回不來了。

這或許也是奉俊昊想表達的因果循環,包括片子所採取的迴環結構。電影最初的畫面就是半地下出租屋的窗口,最後一個鏡頭也是。襪子是人們踩在腳下的東西,而片中它擺放的位置也是與地面幾乎同一水平線,一家人住在這下面,說明這家人世俗上的社會地位。

而片尾的襪子,更多的是對這家人惡意之後道德上的鞭撻。但至少,陽光能夠通過窗戶照射進來。

誠然,一部好電影是永遠值得回味的。“南宮賢子的舊所”、“美國產的帳篷”等等元素,或許也遠遠不止一層含義,而《寄生蟲》獲最佳影片,也未必僅僅是敘事學上的勝利。


“最有個性的表述

就是最有創造性的力量”


《寄生蟲》的靈感概念,參考了韓國人概念中的“Decalcomania”,即由墨水創作的畫紙摺疊後,複印上去的對稱圖像。奉俊昊表示“它就像這兩個家庭,看似類同,但並不是。”在片中不難看出,這個故事的背景是紮根在韓國的。

其實奉俊昊在創作這部充滿韓國本土元素的電影之前,也拍過一些典型的“衝奧”作品,反而沒有達到預期中的效果。在領獎時,他特別緻敬了馬丁·斯科塞斯,他的“最有個性的表述就是最有創造性的力量”這句話給了他方向,馬丁也在臺下給予致意。

同時,昆汀看好奉俊昊的電影創作才能,並將之形容為“像斯皮爾伯格鼎盛時期一般”。二人在2013年的釜山就已經認識了,在奉俊昊發言感謝昆汀時,昆汀也在臺下俏皮“比耶”回應。

在它獲得最佳影片後,韓國總統文在寅發推文恭喜之餘,也表示“這是過去一百年製作韓國電影的所有人努力積累的結果,今後政府將進一步為廣大電影人提供能夠盡情發揮想象力,並放心大膽創作電影的環境。”

作為一名電影人,能夠達到跨民族的觀影共振,不得不說成功。至於“新的韓國電影百年”,拭目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