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手握1000萬,卻在杭州一無所有

在文章開始之前,我想說一句:1000萬,在這座城市,再也不能稱之為“富人”,尤其是房價飛漲的今天,那些手握1000萬現金卻沒有買到房子的人。

雖然很無奈,但這就是部分現實:是這座城市的一部分的現實,也是這座城市的一部分人群的現狀,還是真正手握1000萬現金的部分人群的尷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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焦慮的不只是他們。

杭州真正的搶房大戰,從2016年9月那場會議前就開始了。在宏大的國家敘事的背景之下,這座城市突然爆發的力量讓無數的人激動萬分。而所有的激動,所有細胞的沸騰,並不能快速轉為在這座城市的工作、事業或愛情。

手握重金的人們,把國家對這座城市的宣揚,化為了千篇一律的買房。

這種蜂擁而至的浪潮,就像2008年春節前的廣州火車站,10萬人聚集在那裡,手握現金一如當時手握車票,只為了在最快的時間內登上那趟開往目的地的列車。

至於上車之後,列車是否還會晚點,車上是否真的如沐春風,是否真的能夠平安順利地到達目的地,在10萬人聚集的火車站,沒有人關心。

群體意志往往沒有意志,10萬人的思想,其實只有只有1個願望,那就是上車!

在沒有高鐵和動車的年代,自己要登上的,是特快、快車、綠皮火車還是臨時列車,沒有關心,只要能上車,怎麼都行。買不到票?那就去找上面找關係。找不到,和售票員關係好也行啊。如果連售票員都不認識,還能找黃牛。對黃牛不放心,那就只能碰運氣,看看有沒有人轉讓。

雖然轉讓的票一般都要加錢,但是在你沒有選擇的時候,能用錢解決的問題,就都不是問題了。

於是我們看到,短短几個月,高企的庫存變得緊張起來,100萬以內的房子幾乎絕跡,100-200萬開始更加邊緣化,300萬左右已經成為主城區的門檻,500萬左右再也買不到曾經的地段,而我們一度以為去化較慢的高端市場,比如總價1000萬左右的房子,也幾乎無房可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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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為什麼呢?

首先,可選的房源越來越少了。

武林和錢江新城,1000萬左右的房子幾乎絕跡了。悲劇的是,有些為了解決限購、在武林和錢江新城買套好房子,已清空其他房子卻又沒有買到的人,瞬間變得一無所有。這段時間裡,他們看似擁有一切,實際卻已失去許多。尤其當他們的孩子面臨上學,家人因為房子而爭吵,許多現實問題帶來的精神折磨,會比賬上的1000萬更真切。

其次,可買的戶型越來越小了。僅僅只是一年半以前,1000萬都還是大戶型豪宅的代名詞,而如今,錢江新城、華家池板塊,一套140來方的房子,總價也要接近甚至超過1000萬了。曾經可以買到讓人羨慕的千萬豪宅,如今卻只配住進和剛需房一樣逼仄的空間裡去,1000萬,在房子面前,瞬間脆弱無力。

還有,可買的地方,也越來越遠了。心理落差,也是手握千萬現金的人們,變成“窮人”和“弱勢群體”的重要原因。1000萬,已無法留在武林廣場,只能在錢江新城買個最小的戶型,甚至抓不住華家池的尾巴。也許對這些人來說,離開了這三個區域,都是“將就”。可是,這些在他們看來是 “將就”的地方,樓面價也不斷被刷新,早就突破3萬甚至4萬/㎡了。也許很快,當綠城塘北項目上市,一個新的千萬級別的住宅板塊又會成長起來。

是的,塘北,在2008年的經濟危機中,它隔壁的協安•上郡,只要1萬出頭;在上一輪調控之中,它旁邊的雅戈爾拿的地王后來退掉了;與它隔路相望的慧園,促銷時期價格單價甚至不到2.5萬/㎡,稍遠一點的香檳國際,只要1.8萬/㎡。

曾經的剛需或者初改集中營,如今卻要三五倍的價格才能踏入,這中間,不過眨眼之間。一切恍如隔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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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0萬的購買力持續下降,除了以上所說的,可選的房源越來越少、能買的地段越來越遠、能挑的戶型越來小之外,還有一個原因在於,擁有1000萬的人變多了。

這一波手握千萬現金的人,除了靠傳統的實業積累財富的人群之外,還有:濱江、未來科技城等以阿里、網易、海康威視等為首的企業因快速發展兌現紅利導致很多管理者、員工收入激增;上一波調控低估買進房源而坐享房價暴漲紅利的人;圍繞互聯網、金融等可以快速賺取財富的行業而崛起的新興階層……

當然,不可忽視的力量,是拆遷戶。

更不可忽視的力量,是近幾年的一些莫名其妙的行業,比如做網遊或手機終端遊戲的,一些看起來很弱智的遊戲,一天的流水可以做到幾百萬甚至幾千萬,一款皮膚可以賣上億;比如網紅,尤其網紅集中的濱江區,有網紅購買銀杏匯等1000多萬總價的房子,都是一次性付款;比如主播,許多屌絲省吃儉用為主播送黃瓜送鮮花送鑽石送遊艇,殊不知,有些主播已經成為了豪宅的業主……

一方面,是獲取財富方式的多元化,擁有財富人群的擴大化,另一方面,是市場供應的稀缺,這必然導致市場供需失衡,甚至嚴重失衡。

於是,這個奇怪的市場上,一部分人因為房價的上漲買不起房而心生焦慮,另一部分手握現金卻買不到房的人同樣焦慮。買不起房的也許會是這個城市的過客,終究有一天有人會因為長期的漂泊無依而黯然離開;買不到房的人,也許同樣在這座城市無家可歸,手握1000萬的無房戶,不在少數。

而這些人的焦慮,除了擔心財富的貶值,更害怕會有越來越多現在的“愛理不理”,變成將來的“高攀不起”,比如,還在持續發力的奧體。可是,奧體核心區的房子,是全杭州最難買到的房子,手握千萬,只是比按揭客戶稍微好一點而已,一樣要去託關係,一樣可能要去買號子……

何況在奧體,絕大部分的樓盤,也都以90-140方為主,投資、剛需、首改,才是這些樓盤的客戶。尤其投資客扎堆,讓這些樓盤更難買到。手握1000萬,想要選個體面的大房子,算來算去,真的不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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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捫心自問,手握1000萬現金,真的算是“窮人”嗎?真的是“弱勢群體”嗎?真的一無所有嗎?

1000萬,對於普羅大眾而言,依然是一個高不可攀的數字,畢竟杭州的人均工資,還沒有超過8000元/月。也就是,對於年薪10萬的人來說,1000萬是他們100年不吃不喝的收入,是一輩子也無法積累的財富。

而1000萬,只是我一個致力於炒房的朋友早賣一兩個月的惋惜而已。他曾告訴我,他在前幾年花1200萬在臨安買了3000方的房子,然後從今年上半年開始到臨安撤市建區前,陸續以均價七八千到一萬出頭出手了。沒想到,建區之後,那些房子的價格可以到1.7萬/㎡甚至更高。那少賣的單方1萬/㎡的差價,就是3000萬,就是年收入20萬的白領們150年的收入。

少賺許多人一輩子都無法企及的3000萬,他也只是惋惜了一下而已。

財富的差距拉大和階層的越來越不可逾越,帶來的是人們追逐的痛苦和疲憊。每個人都向往更好的生活, 物質帶來的精神滿足總是讓人馬不停蹄。豪宅、名車、名錶乃至昂貴的學區,都是許多人日夜不停的追逐。只是驀然回首之間,這城市裡似乎到處都是手握千萬的人,到處都是住在千萬“豪宅”裡的“窮”人。

根據胡潤最新發布的報告,因為房價上漲和人民幣貶值,一線城市財富自由的門檻達到2.9億,二線城市達到1.7億。從1000萬到1.7億或者2.9億,就像年薪10萬和手握1000萬的差距。不能實現自由,也無法像真正低收入者那樣安於現狀,夾縫中的1000萬能夠實現的慾望和帶來的滿足,實在太過侷限了。

開發商普遍要求一次性付款的當下,僅僅只是一套房子,就可以讓手握千萬資金的人,“回到解放前”,回到和那些剛畢業的大學生一樣,做著沒有太高收入的工作,用著大家都在用的蘋果或華為手機,開車普通白領也在開著的代步汽車,穿著淘寶上買來不知道價格的衣服,吃著不好不壞的工作餐,偶爾擠著地鐵,騎騎共享單車。不敢隨意買包包,不敢隨意換豪車,不敢說走就走去旅行,不敢頓頓吃香喝辣,甚至不敢失業,不敢生大病,甚至不敢讓家人看到自己的疲憊和無奈。

這座城市,越來越多的“有錢”人,眼神變得無力,表情變得淡漠,身心變得疲憊,心智變得漫無目的。他們所有曾經渴望的美好與體面,都在現實面前狼狽不堪,原形畢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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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在理性變得乏力的今天,在恐慌和焦慮蔓延的今天,不管你手握1000萬還是1000塊,都是這座城市的組成部分。房價的快速上漲,對於投資客來說,是增值的;對於普通的有房一族來說,是幸運的;而對有些人來說,卻無異於一場災難,因為房子的需求背後,往往連著他們對家的渴望,連著他們生命中的時光,連著他們生活的苦樂與悲欣,連著他們對孩子的愛與寄託。

可以說,買房的歷程,是那些真正需要家的人的朝聖之路,哪怕風雨,哪怕滄桑。

這承受風雨和滄桑的每一個個體,都可以是鮮活的案例,現實的標本。他們也許是我們的朋友、親人、同事,也許是我們不認識的人,但是曾經一起坐過同一班地鐵,看過同一場電影,在同一個餐廳吃過飯,都在西湖邊、運河邊散過步,都爬過北高峰或者走過十里琅璫,一起看過錢江新城的燈光秀,或者,都有過在孤獨的夜裡失眠。

不管最終的結果,是那些買不起房的人黯然離開,還是買不到房的人無家可歸,只要在這座城市,一切,都那麼近。

文章合為時而著,賦到滄桑句便工。我努力讓自己的文字,記錄下這個飛速發展的時代和城市中,一群人的焦慮和無助,只是因為,不管手握1000萬還是1000塊現金,他們都是這個時代、這座城市的聲音和表情。他們是這座城市的體溫,也是這座城市正在變得冷卻的一部分。

我們都是這個時代,風雨兼程,趕路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