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飲食男女」這麼會吃,終於讓我找到原因

我相信沒有一個吃貨會忘記《飲食男女》的開場橋段。


煎炒烹炸,燜溜熬燉;行雲流水,一氣呵成。

單是聽動靜兒,熱湯咕嘟聲、鍋碗碰撞聲、生魚裹面用熱油一澆呲啦一聲,就能攛掇得人直冒口水。



你再去看,肉是金黃脆亮咬一口流油的肉,湯是青白分明浮著小油圈兒的湯,那個勾芡,盤子邊兒繞一圈,直接勾到你魂兒裡去。



一飯一蔬,顛勺倒鏟,那都是開出花兒來的生活藝術,是人間百味。


李安是真聰明,“飲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瞧瞧,一頓飯都給說盡了。

漫談中華上下五千年,無論朝代幾度更迭,都改不了民以食為天。

悠久的歷史積蘊,帶來悠久的飲食文化。

往早了說,春秋戰國時期,中國飲食文化的南北偏差就已初見端倪。唐宋時期,魯蘇粵川四大菜系,以其鮮明的代表性開始頗具影響力。待到清末廣為流傳的“八大菜系”就正式有了雛形。


再往後綿延960萬平方公里的中國版圖,因其地域文化、飲食風俗的不同,進一步細分出大大小小几十個菜系。

上到廟堂之高,下到江湖之遠;王公貴族有滿漢全席,市井小民有風味小吃。道道是文化精髓,樣樣是歷史沉澱。



小十君相信每一個吃貨都有一顆吃遍大江南北的壯志雄心。奈何中國實在太大,菜系也實在龐雜。縱然征途是星辰大海,但備不住有錢無閒,這顆雄心也只能草草安放。

那麼正題兒來了,如果我說有一地兒,它物華天寶人傑地靈,囊括了天南海北的傳統美食人間至味,你去是不去?

不著急,咱先驗驗貨——

《臺灣食堂》



這個片兒不僅給你端出多姿多彩的中華美食,還為你做好了寶島臺灣的旅遊攻略。甭管是多小的夜市、多野的攤兒,只要是好吃的,都給你挖出來了。而且,每一樣都經得住時間考驗,十分傳統非常特色。

提起臺灣,你首先想到的是哪一種美食呢?

蚵仔煎?實不相瞞,其實它源自潮汕的蠔烙。


那麼,紅蟳米糕?too young too simple,它是福州料理。


三杯雞總沒錯吧?也錯,你可能想不到,它是江西菜。


說到這裡,你可能會覺得疑惑,明明不是臺灣正統美食,卻被冠上了“臺灣特色”的封號?為啥咧?

這一點,也很意外,是因為“鄉愁”

歷史上海峽兩岸的政治因素,導致很多年兩岸聯繫的中斷和隔閡。

余光中《鄉愁》一詩的最後一段是這樣寫的:鄉愁是一彎淺淺的海峽,我在這頭,大陸在那頭。

是的,就是這麼貼切。一份“鄉愁”讓身在臺灣的大陸人唯有從“食物”上尋找精神慰藉。

繼而,他們以食謀生,端給天涯海角的客人,既慰藉了自己,也養活了家庭。




這些至今都原汁原味的大陸美食,很可能是那些身在臺灣的大陸人“低頭思故鄉”的夜裡最溫暖的回憶。


鄉愁的味道最正宗


小時候最懷念的家鄉口味,長大後再去吃,同樣的館子同樣的人,卻失去了老味道。

世易時移、時過境遷,本也是常事。

可是在臺灣的大陸人卻輕易不會變更家鄉的味道,那份“鄉愁”對他們而言,是跟故鄉的精神連結

曹淳瑄的“鄉愁”,是兩處故地。出生地吉林,和居住了十多年的四川。


初到臺灣時,吃不慣的菜色,和聽不懂的口音,讓故鄉的痕跡成為長達半年的飢腸轆轆,和對香辣暖鹹的渴盼。

深夜回想,那些味道激起的胃酸和口水都力透紙背。


學做菜開飯館,似乎成了命運的推波助瀾,成了大部分“臺客”的使命。





曹淳瑄的飯館兒開張時客人寥寥,但她沒有去迎合當地人的口味,川菜依舊辣的過癮。




從寥寥數人到高朋滿座,飯館兒一開就是11年,無數身負“鄉愁”的人被那香味兒誘來,掀開門簾兒,就算回了家。這一來一回,也是11年。


老家吉林的“鄉愁”,來自媽媽的小黃瓜餃子。閒時三倆姐妹對坐,一邊包餃子,一邊聊天。


餃子下鍋,三道涼水澆下去,迎頭的霧氣繚繞,或還常濡溼眼眶。但這鄉愁化進去,成了另一種香味兒。

如今的曹淳瑄,早已融入臺灣生活。可一口芒果冰沙填進嘴裡,還是用東北話,道出一句:唉呀媽呀,這冰咋那麼好吃呢。


小攤位也有大風情


在臺灣,特色飯館兒,能讓你老鄉見老鄉兩眼淚汪汪,吃到比家鄉還正宗的地方菜系。但要想體會臺灣當地的大雜燴文化,真正有內容的是夜市和野攤兒


在當地的夜市上,可能前一家是桂林米粉:


隔壁就是武漢熱乾麵:


走兩步路過上海的糯米糰:


又聞到了長沙的臭豆腐:


東北大餡兒餃子桌椅板凳擦的乾乾淨淨,還沒等店家吆喝:


注意力就給寧波湯圓的軟糯Q彈給扯了過去:


小夜市一道道走完 ,香味兒把心都給灌滿了。這是個什麼感覺啊——傻瓜,是幸福啊!

再去眷村瞧一瞧那裡的南腔北調。

五湖四海的人,住在一個村子裡,大中國在這裡有個小縮影。

上千口子的人,就像一個大家庭,互相幫襯著從困難時候走過來。飲食上也都互相影響,不吃辣的,吃著吃著也不那麼辣了。不吃麵食的,也越吃越香了。


南北混雜,滋味多樣,白天吃北方的麵食,晚上吃南方的小炒。無論你好哪一口兒,在眷村總能找到。




村子口的小麵店,就叫“村子口”,每個村子都有個“村子口”。


推杯問盞間,唱歌的、嚼舌根的、吵嘴架的、酩酊大醉的應有盡有。

家長裡短,茶餘飯後,一口酒一口菜,村子口是全村人的交流驛站。


“村子口見嗨!”、“村子口是個大目標!”人們鬨堂大笑,吵吵鬧鬧,真市井,活色生香。



村子口兒算賬的老闆娘碰上回回賒賬的酒鬼,嘴裡嘟嘟囔囔:“沒良心哦,還是不是一個村子的人吶”。

酒鬼晃悠著走了,賬該記還是得記,說到底是一個村子的人嘛。



哎,老闆娘嘆口氣,轉臉兒一忙活什麼都給忘了。


臺菜這個混血兒


那麼除了大陸人帶去的“鄉愁”和“村子口”,臺灣就沒有它自己的菜系嗎?

有,但先要往人文地理以及歷史上追溯一下。

它四面臨海與福建隔海相望,處於北迴歸線附近,它既擁有孕育新鮮蔬果的潮溼溫度;



又有蘊藏各式海產品的豐富海域。



歷史上臺灣相繼被荷蘭、西班牙、日本等國家殖民統治,作為海上交通要塞,西方國家的無數船隻在這裡進行貿易活動。

所以在這裡,你可以找到原汁原味的法國披薩:


正宗的越南美食:


甚至是日本的海鮮料理:


以及那些深受多國影響演變而來的創新美食:



不同種族的多次文化融合,經過時間沉澱,同時也形成了它獨有的菜系——臺菜。

它深得閩菜、粵菜、客家菜的烹調精髓,口味清淡,又用荷蘭、日本、西班牙的文化稍加調和,再結合當地的特產融會貫通,成為了獨樹一幟的世界混合菜系。







別看臺菜是個混血兒,色香味兒一樣不少;一清、二鮮、三快炒,少鹽少油,原汁原味。

中西大比拼,世界大融合,臺菜是中國人味蕾上的優勝劣汰。


原住民族群的自然風味


臺灣飲食文化的多元,還不只是這些,除了大陸以及冗雜的多國文化影響,它的原住民味道更是首屈一指。

在原住民的飲食中,你可以感受到滿滿的狂野和原始。

阿美族的飲食習慣是跟大自然緊密相連的,食材可能取自就近的海域:


也可能是山間的野菜:


傳統風俗對阿美族的影響巨大,先輩們留下的習慣代代相傳。

陳耀忠,看起來是個健碩的糙漢子,跟印象中的廚師完全不同。


但是經他手做出來的菜餚,都有著意想不到的精緻。






他每天晚上都要去海邊,尋找第二天的食材。


夜晚的海邊比白天危險,風浪巨大,礁石溼滑,一個浪就能把人撲進海里。

但真正危險的卻並不是這些,而是海蛇,因為沒有血清,被海蛇咬到,不是重傷就是必死無疑。




對於海邊的探險,是父輩們留下來的習慣,在困難歲月,晚上不出來找吃的,第二天就要餓肚子。





他去海邊,只帶米飯和辣椒。餓了,就用海水將辣椒醃製起來,直接拿生的海菜蘸著吃。



他很珍視自然的饋贈,出自他手的美食,只用最基本的調味料,擺盤的裝飾都是山野間採摘的花束。



閒時,帶上三個女兒野炊,渴了就喝花心裡的露水。


餓了,隨手起個石頭火鍋,什錦蔬菜一鍋亂燉,再添點小溪裡捉的魚和蝦,一鍋美味飄香四溢。


阿美族的石頭火鍋遠近馳名。

鍋子用檳榔的葉鞘折起來,食材和水倒進去,再把燒的滾燙的麥飯石放進去,起初渾濁的湯越煮越清澈。

得益於有過濾作用的麥飯石,用它做出來的火鍋,味道清爽不油膩,遠勝一般火鍋。




女兒們個個都是大自然的孩子,赤手空拳地對付陌生世界,也自有一套。

三個女兒從小就跟著陳耀忠出來“野”,叫百合的小姑娘,隨手擼一把野菜就往嘴裡塞。汁水香甜的美物,哪一樣不是日月精華?


吃吧,陳耀忠說,這個對胃好。

阿美族,他們戲稱自己為吃草的民族。所以,他們的飲食中,綠色蔬菜的比重相當大。





在臺灣像這樣的原住民族群,有14個,每一個族群的味道都不一樣。

不同的味道造就不同的文化,大陸人的“鄉愁”帶來懷舊和正宗;“村子口”的吵鬧則是市井人情;琳琅滿目的小夜市,自成一片江湖;臺菜,開啟具有向心力的進化;原住民又將它奉為克難的堅守……

臺灣的美食說得盡嗎?根本說不盡。真正的大頭還要你親自去看親自去品。

現在明白為什麼李安能拍出《飲食男女》了吧?

他生於臺灣,瞭解臺灣,在這個地方,食物是人與人之間的橋樑。

飲食一旦流動,文化就流動,人的感情也隨著流動起來了,一回生兩回熟,一來二去就成了今天的臺灣。

嗯,應了那句話:一個地方,它有多包容,它就有多豐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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