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美油期貨市場上演了史無前例的碾軋行情。五月合約最低暴跌到負40美元/桶，打破了傳統對於商品價格的認識。市場寧願給錢也不要原油。曾經，原油被市場愛稱為“黑金”，和黃金一樣，往往在戰爭時暴漲。昨夜，市場卻棄若敝履。
然而，在欣賞了原油史詩級別的跳水行情之後，我們需要知道的是，現實的市場情況以及反映在地板價裡的預期，是否如一紙近月合約顯示的那樣極端。畢竟，五月合約還有一天就交割了。
儘管昨夜五油暴跌，但是與原油相關的股票ETF XOP.US並沒有受到明顯的影響，反而在一個下跌的市場裡收漲。六油價格有所回調，但其跌幅也遠沒有五油慘烈。原油垃圾債的信用利差已經從高位回調到了650點左右，與2015年的高點基本一致。但油輪的艙價繼續大幅上漲。
這些不同市場價格的交叉檢驗表明，昨夜原油違反常理的暴跌，反映更多的是市場結構問題。而石油市場因新冠疫情導致供需嚴重失衡的情況，在這種市場結構裡被無限放大 - 否則，一種商品價格如何可以遠低於它的開採成本。這樣的石油價格，會讓如馬爾修斯那樣的經典經濟學家在墓中不得安寧。
庫欣Cushing是一個儲量較小的中心，總容量大約為9000萬桶。過去三週，原油以每天75萬桶的速度流入庫欣，相當於一箇中等歐洲國家每天的消耗量。以這樣的速度，在五月底前，庫欣將滿庫。以此同時，隨著最近石油價格暴跌，美國最大的石油ETF基金收到了數十億美元的零售炒家的資金流入。而這個基金建倉時，大約有1/5的倉位集中在五油。可想而知，昨晚爆倉的主角大概是誰。
剛剛，面對著史無前例的石油負價格，川普說：“其中大部分行情與做空有關”。他預測一個月內，油價將達到每桶25美元或28美元。其實基本就是比現在六油的價格高一點。川普還談到他已經要求沙特和俄羅斯繼續減產。然而，除非美國新冠疫情出現轉折，經濟突然V型反彈，即便是減產，原油供需嚴重失衡的局面也很難得到根本的緩解（見我20200413的微博討論）。
其實自頁岩油革命以來，油價的總體趨勢是向下的。做空油價和賣保險差不多。以前做多油價類似買保險對沖戰爭等尾部風險的邏輯，出現了模式轉換。畢竟，買保險的總是沒有賣保險的賺的多。現在這樣的史詩級行情，散戶還是圍觀就好。昨夜的反常理的負油價印證了A股市場的那句經典：地板下面，還有十八層地獄。可能是現在經濟衰頹，連地獄也開始搞基建了，又再新建了十八層。
昨晚的行情太難忘，我就隨手寫一下。
洪灝，CFA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