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榜樣的力量】死亡“譯”者

【編者按】蘆學鋒,男,漢族,生於1974年1月,中共黨員,酒泉市公安局肅州分局警務技術二級主管,副主任法醫師。從警20年來,蘆學鋒同志一直紮根於基層公安技術崗位,將青春默默地奉獻給法醫事業,因工作業績突出,他榮獲“全國優秀人民警察”、“全省公安機關偵破命案工作先進個人”、“冬季百日嚴打”技術能手、肅州區“十大勞動模範”、“肅州好人”、“破案能手”等榮譽稱號;榮立個人二等功、三等功各1次;6次被評選為優秀公務員;被肅州分局嘉獎5次。在省公安廳近期公佈的全省公安機關刑事科學技術骨幹人才中,蘆學鋒名列其中,被納入全省公安機關刑事科學技術專家人才庫。

【榜樣的力量】死亡“譯”者

蘆學鋒是個瘦高個兒,白白淨淨的臉上永遠掛著一幅金屬邊框眼鏡,左手腕上戴著一塊金屬手錶,說起話來也是引經論典,符合一位斯斯文文的醫生形象。和一般醫生不同的是,他經手的2000多位“病人”大都沉默不語,紋絲不動,等待蘆學鋒用嚴謹的工作態度和精湛的醫術“破譯”真相“密碼”為其證言。

1999年07月,25歲的蘆學鋒大學畢業,懷著對警察事業的無限嚮往,他選擇加入了警察隊伍,由於自己大學所學專業是醫學,所以便從事了只有一字之差的法醫工作。在他的想象中,法醫就像電視劇裡演的那樣:戴著口罩,穿著白大褂,坐在一塵不染的實驗室裡面對顯微鏡開展工作,只要足夠認真,就能幫助破案。然而,上崗不久遇上的一起案子,讓他對“法醫”一詞有了徹底改觀。

【榜樣的力量】死亡“譯”者

深井下的“冤魂”

“小蘆,收拾好勘驗箱,要去現場了!”

公安機關內部素有“傳幫帶”的傳統,剛參加工作的蘆學鋒也被安排了一位師傅帶他。聽到師傅召喚,蘆學鋒心裡一陣激動,算起來,這算是他上班之後出的第一個有“規模”的現場了。

路上,聽師傅和同事們聊起即將要去的現場情況:“現場有一口枯井,有群眾報案說裡面鬧鬼,還聽見裡面傳出女人的呻吟了……”

蘆學鋒聽後不由得一怔,這不是在學校裡看的那些恐怖小說中的情節嗎?我就不信,這世上哪有什麼鬼!

剛下警車,撲鼻而來一股惡臭味,引來不少蒼蠅蛆蟲,中心現場位於一口枯井中,“臭源”也是在此。1米見方的井口並不算大,探下去的測量尺顯示井深只有4米。可是,任憑民警採用何種方式輔助照明,仍然看不清井底情況。嘗試用消防鉤打撈,居然打撈出些許散發著惡臭的屍蠟樣物質。這使得圍觀群眾更加人心惶惶:“看來井底下一定有冤魂,真是太可怕了!”

【榜樣的力量】死亡“譯”者

為了儘快消除周邊群眾恐慌,公安機關儘快開展工作刻不容緩。蘆學鋒自忖出身醫學科班,鑑別人體骨骼應該沒有難度,便主動請纓入井“探險”。井中空氣汙濁,聞者嘔吐不止,井底又有淤泥,其它情況未知。基層法醫工作者沒有什麼防護裝備,蘆學鋒便試著將點著的紙張投入井中,發現火苗並沒有瞬間熄滅,說明井中氧氣含量尚可,遂藉助一根繩索及一根長竹竿下到井中一探究竟。他發現井底凝固著厚厚的一層屍蠟,屍蠟中還發現了許多動物骨骸——原來,前一年該地區曾爆發家畜瘟疫,想來這屍蠟和動物骸骨應該是農民將死掉的家畜投入枯井中形成的。

於是,這樣一起道聽途說加想象的警情算是被排除了,圍觀群眾也鬆了一口氣,紛紛對這位以身犯“險”的年輕法醫讚不絕口。“重見天日”的蘆法醫從井中出來之後,現場領導對他的工作給予了表揚和肯定,但沒有人願意靠近,這讓蘆學鋒稍稍有些失落。回家之後看著家人約好似的捂住口鼻見到自己就落荒而逃,他才知道自己身上也沾染了枯井當中的那股“奇臭”,而自己反倒聞不見,衣服反反覆覆洗了一週仍有怪味。經一事長一智,他終於明白了理想中的法醫形象和現實的差距有多大。

萬事開頭難,這次經歷後,無論是面對那些血肉模糊、支離破碎或高度腐敗的屍體,還是臭氣撲鼻、蛆蟲遍地的現場,他從未因畏懼髒亂和惡臭而退卻,二十年如一日,在條件艱苦的基層,完成了檢驗殺人、傷害、搶劫、強姦、爆炸等刑事案件及交通、醫療、工傷事故等非刑事案件的各項法醫工作。

【榜樣的力量】死亡“譯”者

迷霧中的真相

2005年03月08日晚,肅州區郵電街居民劉漢銘報案稱:昨日與朋友飲酒時與女友安娜發生吵架,後回母親家,今日傍晚回家後,發現女友死在家中。蘆學鋒在屍表檢驗中未發現明顯損傷,但死者鼻腔有血液流出,胸前有少量散在針尖樣出血。這種情況,教科書及論著中均沒有提到,他相信凡是死亡肯定有死因。鼻腔流血提示有肺淤血,胸前針尖樣出血提示窒息徵象,考慮系機械性窒息死亡。解剖檢驗,在死者左肺胸肋面發現有片狀出血,形態提示系擠壓於有稜邊的平面物體形成。他提出安娜系被人按壓後項部,口鼻襯墊在軟物上捂死,在捂壓的過程中,胸部被擠壓在硬物的稜邊上形成肺漿膜下出血。依據法醫現場模擬,偵查人員開始審訊劉漢銘,其交待當日與安娜吵架升級撕打,將其按壓在沙發上捂死。

案件告破後,蘆學鋒認真的在自己的工作日誌上寫了一段心得:“真理可以是赤裸裸的,但真相卻並非一開始就呈現在我們面前,需要我們去偽存真。”

【榜樣的力量】死亡“譯”者

2006年11月06日,青海硫磺礦駐玉門辦事處職工宿舍內發生一起1死1傷的惡性案件,死、傷兩人均為年過七旬的老人,案件性質惡劣、影響極大。案發後當地公安局偵技人員不能重建犯罪現場,對作案動機不明確,案件無法定性,偵查工作遲遲不能展開,時近年關,各級領導心急如焚。受酒泉市公安局委派,蘆學鋒趕赴玉門對現場進行勘查,並對死、傷兩人的損傷進行檢驗,發現死者劉進傑系被掐頸捂壓口鼻致死,傷者陸雲章頸部損傷是抓撓傷並非掐痕,其左耳裂傷應為造作傷,明確指出現場客廳鏡子下方地面上的滴落狀血跡就是陸雲章對鏡造傷時遺留,認為這是一起偽造現場,且傷者陸雲章對現場血痕分佈難圓其說,認定該陸就是本案兇手。遂即突審,起初還裝傻充愣的陸雲章終於交代了謀殺劉進傑的全部經過,案件得以告破。

蘆學鋒除了鑽研法醫專業,還時常根據屍體損傷推測犯罪分子的心理活動,他覺得心理是行動的主導,如果能掌握犯罪心理,偵破案件會事半功倍。

2008年12月07日17時許,肅州區上壩鎮東溝村1組柴長青之女柴紅玉在該居民點失蹤,次日21時許,在該居民點33號、35號院之間夾道地面上發現柴紅玉屍體。蘆學鋒通過對屍表檢驗分析,認為有性侵未遂跡象,應該系青少年性好奇犯罪,並結合損傷,推斷作案人系未成年男性,與受害人熟悉,對受害人實施性侵併殺人滅口。當即劃定偵查範圍,並在摸排中發現一男孩(13歲)左眼瞼有抓傷,其解釋為碰傷,搜查其家並發現死者血跡,使得案件馬上告破。

當同事們戲稱他為“專家”時,他說:我沒有貶低專家的意思,但就破案而言,有時專家的意見甚至不如一個鄰里間的閒話,因為專家意見是推理的,而鄰居說的可能是看到事實。公安學和醫學都是實踐學科,不是理論學科,破案猶如作戰,兵無常勢,水無常形,沒有一成不變的公式。

【榜樣的力量】死亡“譯”者

2014年11月19日,郭雙學家人報其失蹤,在對郭雙學的一酒菜館搜查時,蘆學鋒發現這應該是一處殺人案件現場,雖然現場被進行了仔細清洗,但仍有少量擊濺狀血跡,並在現場勘查中成功提取的少量皮膚組織,應為手掌部皮膚,經DNA檢驗與現場微量血跡DNA屬不同個體所留,應為嫌疑人DNA,案件偵破後,在一嫌疑人右手掌處發現皮膚缺損。

2015年10月17日凌晨,酒泉市肅州區建安公司家屬院內發生一起群毆事件,三人受傷住院,其中馬天河被發現受傷躺在6號樓單元門前地面上。蘆學鋒對其屍檢後,發現該馬損傷符合高墜形成,後經細緻勘查現場,在6號樓4、5樓緩步臺處窗戶外側發現死者足跡及墜落痕跡,證實該馬確實是高墜死亡,從而改寫了案件性質。

2016年04月24日19時40分許,酒泉市肅州區南環東路東盛招待所報案稱:317房間內有一對青年男女殉情服毒自殺,女子已死亡,男子服毒昏迷已送120搶救。蘆學鋒在現場初步勘查及屍表檢驗中發現,死者周悅應系被扼頸窒息死亡,死後被灌入農藥,自殺系他人偽裝。後經審訊該“殉情”服毒男子,其對強姦殺人並偽裝自殺的犯罪事實供認不諱。

2016年09月20日23時許,火車站派出所報告:肅州區酒嘉國際物流有限公司招待所內有一女子酒後死亡。蘆學鋒經初步現場勘查及屍表檢驗,發現死者徐曉愛系被捂壓口鼻窒息死亡,此係一起殺人案。後經審訊同行男子,其交待殺人偽裝病死的犯罪事實。

2017年07月16日20時20分許,酒泉市肅州區酒銀路一超市內女老闆張清釵被他人發現死於店內,現場留有大量血跡,屍體下體赤裸。蘆學鋒通過現場勘查進行血跡分析,認為受害人當時並未死亡,傷後仍有活動能力,可排除強姦殺人,應為搶劫致人死亡。案件定性準確,通過視頻排查,案件遂得以告破。

像每一個追逐夢想的年輕人一樣,蘆學鋒也在毅勇地追逐著自己的法醫夢。在他選擇法醫之路的那一刻起,毅然將一顆追求真相、維護正義的種子播散在自己心中。正是這樣的信念,驅使他執著地在法醫路上前行。

【榜樣的力量】死亡“譯”者

永遠的遺憾

法醫艱辛工作的背後是親情的默默付出。記得他和妻子畫好妝拍婚紗照,剛換好衣服拍了一張,北大河水中發現屍體,他得換了衣服去勘驗屍體,留下妻子孤單一人在影樓;新婚燕爾共度蜜月,又發生意外爆炸死了人,他得勘驗屍體,當了一回“落跑”新郎官;從警二十年,從來沒有一個完整的假日是屬於他,家人團聚之時總剩他一人缺席;父母一直生活在會寧農村,條件艱苦,工作二十年,他總共探過兩次親。還記得2013年,母親被查出患上糖尿病,到醫院住院時,已出現酮症,忙於工作抽不開身的蘆學鋒只好白天上班,晚上睡在病房的椅子上陪護;2014年正月探親,發現父親體重銳減,幾乎吃不下飯,接到酒泉醫院檢查,已是胃癌晚期,父親知道病情後,壓力很大,每晚睡不著覺。入院第一天當晚發了命案,他去勘查現場不能陪護,入院第二天父親術前談話簽字,他去解剖屍體,不能到場,手術當晚,他在監護室陪護,凌晨2點又發命案,還得去勘驗屍體。身為兒子,沒為父母盡過一天的孝,這是他心中永遠的痛和遺憾。但為了讓每一次屍檢結論都紮實牢靠,每一次鑑定都問心無愧,他還是選擇了這份堅守。

【榜樣的力量】死亡“譯”者

“為生者權,為逝者言”,這句話是蘆學鋒常掛在嘴邊的一句話。多年來,他共參與勘驗命案現場150多起,重大、疑難案件現場80多起,檢驗各類屍體2000多具,檢驗活體損傷5000多人次,檢驗物證檢材3000多件,出具檢驗鑑定書(報告)5000多份,未發生案件定性不準或假、錯案。他像一名解鎖死亡密碼的翻譯官,秉承著抽絲剝繭中探尋死亡原因真相的信念,一絲不苟地尋找破譯的蛛絲馬跡,替逝者講述著生前最後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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