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文學欣賞舉隅》痴情與徹悟,主要寫了什麼?如何評價?

淡定丫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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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文學欣賞舉隅》由海內外知名的古典文學研究專家傅庚生所著。這是一本好書,雖說是論詩詞,但凡對詩詞稍有涉獵,都能沿其蹤跡,知其大意。

對於中國古典文學進行彙集的書,可謂汗牛充棟,但是能夠得到著名教育家葉聖陶親自撰寫前言的,也就這一本了。 傅先生這本中國古典文學欣賞書籍,是一本極好的對欣賞和學習中國古典文學啟蒙之書。全書以對偶句為題目,如“精研與達詁”、“真情與興會”等,分章論述,共計26章。對於其中的每一個寫法,都舉例細讀。行文古雅而精緻,雖是文言文,但十分易讀。這本書自1943年初版以來,解放前已有7個版本,而數十年內,港臺未經授權的翻印本竟多達四十餘種。它的受歡迎程度可見一斑。

本書通本實例,舉一反三,含了書名“舉隅”之意。

覺得有兩點不太滿足:一是其中對屈原、袁枚等人每有微辭;二是這「文學」太以詩詞為主,辭賦散文、小說戲曲仍嫌談得太少。

總的來說,《中國文學欣賞舉隅》是一本值得一讀再讀的好書。





水色畫語


此問堪稱妙問,斯言不是真言。

因為真心,所以用情。

因為用情,所以成痴。

小可認為,這一章節的淵源是孔子對《詩》的評價“一言以弊之,思無邪”,所謂無邪就是“真”,真實,真誠,真切。

傅庚生先生說“痴者,思慮發於無端也,情深往往因無端之事,做有關之想也!”

無端,就是沒有來由,沒有原因,錦瑟不也是“無端”五十弦麼?結果不還是弦弦柱柱,思斷年華?

傅先生在書中舉了幾個詩例,一是《江南曲》(嫁得瞿塘賈,朝朝誤妾期,早知潮有信,嫁與弄潮兒),實際上最大的原因是錯嫁,即“誤”,但詩中的女子偏偏要專注於“信”,這便是“沒有緣由沒有邏輯沒有道理”的痴,反而有一種別緻之美。類似的句子還有張先“不如桃杏,猶解嫁東風”

越無理,越妙!正所謂詩家語是也!

而之所以無理,恰恰就是因為痴,正如女孩子莫名地生氣,惱恨,吵架,種種不講道理,恰恰是因為心裡有你。

傅先生又舉了一個例子,周美成《菩薩蠻》後四句“天憎梅浪發,故下封枝雪。深院捲簾看,應憐江上寒。”先生評說此句寫到“痴絕”處,之所以痴絕,無非全句一直不講道理。只不過是人在江上感覺到有些寒冷罷了,之所以寒冷恰恰是因為天氣和時節,所以根本無從去恨去怨。所以在他看來,明明是蒼天看到怒放的梅花就特別的“生氣”,於是下了一場大雪以示警告,連累得船上的人兒也跟著受苦。

這是什麼道理?

這就是詩家語!偏偏我不講什麼道理,結果這個不講理,反而把女子的相思之意刻畫到天怒人怨,唯美爆棚!

還有牛希濟《生查子》“記得綠羅裙,處處憐芳草”,離別之後,不見心上人,連芳草都憐惜起來,這得痴到何種地步?

這僅僅是痴情一節,至於徹悟,小生尚年輕,還沒有資格隔靴搔癢。


亦有所思


 《中國文學欣賞舉隅》講述了“大愛小書”,是一個很俏皮的名稱。此所謂“大家”,包括兩方面的含義:一、書的作者是大家;二、書是寫給大家看的,是大家的讀物。所謂“小書”者,只是就其篇幅而言,篇幅顯得小一些罷了。若論學術性則不但不輕,有些倒是相當重。人文科學則不然,有許多書是常讀常新的。

傅庚生的《中國文學欣賞舉隅》著於1943年,於2003年再次付梓面世,編入“大家小書”系列。

“詞莫難於氣息,氣息有雅俗,有厚薄,全視其人平日所養,至下筆時,殊不知也。”

傅庚生的《中國文學欣賞舉隅》

傅先生蒐集各種材料,運用西洋文學批評的理論,“於極艱苦之準備下,呈露其平易之面相”,積數年之久,方成此鉅著。雖是小書,出自大家。摘錄如下:

研究文學者,往往始之於欣賞,繼之以摹仿,而終之以創作也。

情必持之以理,理必融之以情,乃就其文學之高尚與偉大。

創作在能“刻畫入微”,而欣賞在能“體貼入微”也。

至人皆蘊真情,蘊真情乃有至文,非矯飾可躋也。

強悲者雖哭不哀,強親者雖笑不和,行文亦猶是也。

人之內發者曰情,外觸者曰感,應感而生,是曰興會。

黃州潘大臨,工詩,常有佳句,然貧甚。東坡尤喜之,書問近作新詩否?

潘答曰:秋來景物,件件是佳句,恨為俗氛所蔽翳。昨日清臥,聞攪林風雨聲,遂起題壁曰,“滿城風雨近重陽”。忽催稅人至,遂敗意,止此一句奉寄。

言,心聲也,興會所至,乃可發為吟詠。興盡則意盡,若續鳧以成鶴,轉以召譏。

創作者之深情,滲透於作品中,出其至誠,映現於文字。即其信筆偶及之處,亦自然流露其情誠,必無無聊之墨瀋。

寫悲劇不可以入慘局,寫喜劇不可以成狂態,必委曲而有深致,借理智以控制其衝動,然後能感人深也。

“奴為出來難,教君恣意憐”,情真景真,與空中語自別。

李白《贈汪倫》

李白乘舟將欲行,忽聞岸上踏歌聲。桃花潭水深千尺,不及汪倫送我情。

其別情亦泛泛耳,此詩之傳,在其豪也。

杜甫“人生不相見,動如參與商。昔別君未婚,兒女忽成行。明日隔山嶽,世事兩茫茫。”

此詩之傳,當在其極寫人世之滄桑,而不在敘別懷也。

李、杜深得此中三昧,故於泛泛之交,亦不偽飾以依依之情,悲喜皆出於至誠。

蘇東坡雲:味摩詰之詩,詩中有畫,觀摩詰之畫,畫中有詩。

畫中有詩,是景中寄情,乃異於凡俗;詩中有畫,是情中出景,因見其高格。

情到深處,其文字自能左右逢源,無臻不妙耳。

行文本無一定之法,慧心者騁意於辭,正反可以成章也。

“有氣則有勢,有識則有度,有情則有韻,有趣則有味。古人絕好文字,大約於此四者之中,必有所長。”

《人間詞話》雲:古今之成大事業大學問者,必經過三種之境界。“昨夜西風凋碧樹,獨上高樓,望盡天涯路。”此第一境也。“衣帶漸寬終不悔,為伊消得人憔悴。”此第二境也。“眾裡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此第三境也。

“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不關風與哦。……只須看盡洛陽花,始共春風容易別。”

思路已是海闊天空,“透入”更能“透出”,已臻第三境矣。

“詞要放得開,最忌步步相連。又要收得回,最忌行行愈遠。必如天上人間,來去無跡,斯為入妙。”

所言誠是也,顧乃不止詞為然也。

《曲禮》曰:“敖不可長,欲不可從,志不可滿,樂不可極。”

文章亦不可寫至極處、盡處,既逾應有之限度,往往使欣賞者不能從容以領略其美點,致感人之力轉趨薄弱也。

凡情旨超越,能脫卻煙火者,皆仙品。意境奇突而機關詭譎者,皆謂為鬼才矣。

淡泊,非無情也,其情隱而不顯,溫而不厲,輒未易辨也。

至於自然直尋,亦何嘗忘情於鍛鍊,不過造詣之高者,沒其斧斵之痕跡而已。

曹子建的“明月入我牗,流光正徘徊”之類,皆深思有餘意,言有盡而意無窮也。學者當以此等詩常自涵養,性情日趨醇厚,然後出其情性,發為文章,自然下筆不同,別有光景也。

“君若清路塵,妾若濁水泥;浮沉各異勢,會合何時諧?”

以為君清妾濁,乃不合諧,躬自厚而薄責於人,頗有契於恕道,乃見渾厚也。結束處亦只以情求,不涉怨諷,乃見含蓄也。

淚眼問花花不語,亂紅飛過鞦韆去。西風殘照,漢家陵闕。皆以渾厚見長也,含蓄之極詣,則臻於渾成,是為上乘。

洞房昨夜停紅燭,待曉堂前拜舅姑。妝罷低聲問夫婿:畫眉深淺入時無。

細味此詩,言不及容貌,信其韶好,工剪裁也。含不盡之意,工含蓄也。

歐陽修所謂“狀難寫之景,如在目前;含不盡之意,見於言外,然後工。”

“作詩,學力與性情必兼具而後愉快。愚以為學力深始能見性情。”

“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時。”

此語之工,正在無所措意,猝然與景相遇,所以成章,故非常情之所能道。詩家妙處,當須以此為根本。

“枯藤老樹昏鴉,小橋流水人家,古道西風瘦馬。夕陽西下,斷腸人在天涯。”

寥寥數語,深得唐人絕句妙境。此曲寫景扼要平鋪,寫情誠樸貫注,字意簡練自然,字音鏗鏘雄邁,蓋雄渾之氣,已成排山倒海之勢。

淡泊,非無情也,其情隱而不顯,溫而不厲,輒未易辨也。

袁枚《隨園詩話》雲:詩宜樸不宜巧,然必須大巧之樸;詩宜淡不宜濃,然必須濃後之淡。譬如大貴人,功成宦就,散發解簪,便是名士風流;若少年紈絝,遽為此態,便當笞責。富家雕金琢玉,別有規模,然後竹几藤床,非村夫貧相。

“敕勒川,陰山下,天似穹廬,籠蓋四野。天蒼蒼,野茫茫,風吹草低見牛羊。”

氣魄雄偉,璞真如畫,實乃天然真色之作,求之後世,已不可再得。李太白的“西風殘照,漢家陵闕”,氣象雖極宏偉,然以視《敕勒歌》,則覺文稍勝於質。

“兩個黃鸝鳴翠柳,一行白鷺上青天”,天然真色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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