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毀滅與重生
打破幻想的第一步，在已經揹負了一樁殺人案的前提下，亞瑟先是結束了病痛中的母親的痛苦，然後又朝自己幻想中的愛人伸出了魔爪。他將自己以前的信仰一個個親手打碎，小丑在毀滅中重獲“新生”。
在亞瑟以“小丑”的形象殺死了地鐵上的三個金融白領後，哥譚市陷入了對“小丑”的狂熱崇拜。“小丑”成為了敢於挑戰權威、勇於反抗的標誌。人們帶著小丑的面具，在街區、在政府門前、在上流階級的酒會上，開展聲勢浩大的遊行示威，而這也為後期“小丑”的堅定擁躉者們埋下了伏筆。
莫雷的脫口秀因為播放了亞瑟的失敗表演，居然捧紅了亞瑟，於是他們真的邀請亞瑟去莫雷秀做客。然而，這時候的亞瑟心中沒有表演，沒有喜劇，只有無窮無盡的悲哀與絕望。
他穿上大了一號的舊西裝，畫上小丑標誌性的妝容，甚至將頭髮染成了綠色。將來家中尋找他的仇人藍道殘忍殺害之後，邁著愉快而滑稽，詭異又荒誕的舞步，走向了萬劫不復的深淵。
在莫雷的脫口秀上，亞瑟終於放開了自己。這一次，他終於是他，卻又永遠不再是他。他終於卸下永遠快樂的面具，不再逼自己表演快樂。可他也永遠帶上了面具，亞瑟死了，“小丑”活了。
他仍然以小丑的面龐示人，可卻不再回應人們的調侃，不再講並不好笑的笑話。他在電視前坦白了自己的殺人事實，控訴階級社會的不公，慷慨陳詞，最後，開槍殺死了莫雷——他的偶像，心目中的父親。
至此，小丑終於再也沒有能夠失去的東西了。在被捕的警車上，亞瑟看著窗外混亂的街道。城市中，起義者們燒殺搶掠，殺人放火，無數小丑的面具穿梭其中，像煙花一般美好，他又在狂笑。
這時，一輛貨車突然衝撞過來，載著小丑的警車四分五裂，警察生死未卜，小丑也受傷暈了過去。
帶著小丑面具的人們從貨車上下來，小心翼翼地將小丑抬了出來。周圍的小丑面具越圍越多，他們高喊著：“站起來！站起來！”
血色模糊中，亞瑟醒了過來。他茫然地站起來，居高臨下地看著自己的擁護者們。人群逐漸瘋狂，亞瑟再一次跳起了小丑的舞蹈。在人們的歡呼聲中，小丑用自己的血液，在嘴唇上重新塗抹出猙獰的笑容。
小丑的時代到來了，正義蒙塵，邪惡當道。他仍然狂笑著唱著小丑的歌曲：
“儘管生活看似滑稽，踐踏一個夢想，能讓他人興奮。但我不讓他，不讓他使我憂鬱，因為這個美好的舊世界……”
04、是時代造就了小丑，還是小丑創造了時代
在這部《小丑2019》中，導演和演員向我們呈現了一直以來“小丑”作為邪惡形象出現的原因，可以說是一部小丑前傳和自傳。
從電影本身來看，充滿了黑暗、頹廢的基調中，致敬的是卓別林式的黑色幽默，黑色喜劇的背後是悲劇的內核。正如亞瑟一生都在追求快樂，但從沒有真正得到過快樂。他想做單口相聲演員，他喜歡喜劇，卻最終將自己的人生演成了一出悲劇。
作為社會的最底層，沒有人會真正同情和關心，也是這部電影想要傳達和探討的社會現狀。
“小丑”在成為小丑之前，也只是一個正常人。雖然他有不幸的童年、低賤的工作，但他仍然努力想要過好自己的生活。他盡心照顧自己的母親，夢想成為單口相聲演員。在意識到自己精神出了問題之後，他會積極尋求心理醫生的幫助，也會大把大把地吃藥，在狂笑症打擾到別人的時候會內疚道歉……也許在夜深人靜的時候，亞瑟也會幻想自己的夢想與愛情，設想自己的未來。
然而，電影中描繪出的美國社會，顯然已經不具備培養好人的土壤。在電影開頭的廣播中，就介紹了美國社會混亂不堪的秩序，垃圾遍地，鼠疫橫生，失業、貧困，貧富差距的極端讓處於社會底層的窮人產生巨大的心理落差。
而如果我們帶著更陰暗的視角去分析電影，蝙蝠俠父親一直以來的正面形象也在這部電影中蒙上了陰影。如果亞瑟的母親並沒有妄想症，她信中的一切都是真的，她真的與韋恩相愛，亞瑟也真的是韋恩的兒子，而韋恩利用自己的權勢地位將亞瑟的母親逼瘋，所有的住院記錄和病例都能偽造；如果一切的一切都是亞瑟的幻想，他早已被困在精神病院，從頭至尾都是他的想象……只能說，當我們凝視黑暗，黑暗會變成一個無底的深淵。
佔據社會90%財富的10%的富人，根本不會真正為90%的底層人民付出任何社會責任。政客們在電視上慷慨陳詞，訴說自己的政治理念和管理思想，打下一張張空頭支票，而現實卻是不停地縮減公共衛生服務的財政支出。
人們變得越來越冷漠疏離，他們對任何人和事物都沒有信任感。搶劫、偷竊成了家常便飯，沒有人站出來說話。電視上永遠播放著娛樂內容，脫口秀中永遠充滿著譏諷與調侃，現實被媒介塑造和美化，人們在娛樂至死的時代中社會性死亡。
這樣的時代已經腐朽，小丑的出現已經是必然。壓抑的人民把小丑當做精神領袖，發洩他們的不滿。瘦骨嶙峋的小丑帶領著沒有思想的暴徒，貪婪和慾望在面具下一覽無餘。是時代造就了小丑，而小丑也開創了自己的時代。
05、小丑的警示
作為一部藝術作品，《小丑2019》在完整地展現人物的過程中，也對現代社會充滿了警示。而這部電影卻因為暴力血腥和煽動社會動亂而被下架，其實也一定程度上印證了電影中的諷刺。
其實，所有的藝術創作，都是在作者創作的第一文本基礎上，結合受眾的二次創作，最終呈現的影響與效果。作者通過藝術作品想要傳達給受眾的東西，通過受眾思想的再加工與再創作，才能對現實和社會產生影響。所有文藝作品作者的初衷，都是想要向受眾與社會傳達一種觀念，或反映、或揭露、或提醒、或警示。
在電影中，我們看著亞瑟一步步陷落，直到將靈魂出賣給魔鬼。然而這一切本來也有可能不發生。如果馬戲團的老闆能夠同情他，如果同事不用槍陷害他，如果公交車上的小孩子媽媽不冷漠地斥責他，如果混混們搶他廣告牌時能有人幫一幫他……是社會的整體冷漠造就了千千萬萬個“小丑”，沒有希望，沒有溫暖，沒有愛。
《小丑2019》用卓別林式的黑色幽默，反面地提醒我們，社會需要和諧與穩定，每個人都要承擔責任與義務。政府與公民各司其職，人與人之間和諧相處。健全的社會人格需要整個社會來共同保護，只有積極向上才能充滿陽光。
誠然，亞瑟之所以成長為這樣的反社會性人格，與他自身和家庭的影響都有關係。人格的形成，社會影響只是其中一個方面。亞瑟痛苦的童年直接導致了他人格的確實和心理疾病，這樣極端的人生，以及電影中描繪的社會，看似離我們很遙遠。但是在生活節奏不斷加快，媒介與信息無縫侵蝕的時代，越來越多極端社會事件的發生，讓我們不得不從中獲取警示。
小丑的人生或許是無解的，但幸好這世界不是非黑即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