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班第一天

上班第一天

原創

2019-11-29

上班第一天

“昔我往矣,雨雪霏霏。今我來歸,楊柳依依”,轉眼已經上班二十七年了。薪火相傳,女兒又到了離校上班的年齡。電話中感到她怯懦猶疑的神情,深有感觸。將自己上班第一天的經歷講給她聽,鼓勵她大膽生活,勇敢去闖,別膽怯,莫害怕。

上班第一天


題記

早晨醒來,隔著白底青花的窗簾,隱約看見外面滿天滿地的雪光。起床打開門,地上、屋瓦上的雪已經積了厚厚一層。凌冽的寒風,抽打著乾枯的樹枝,發出一陣陣哨聲。院外馬路上的汽車喇叭聲,在寒冷稀薄的空氣裡,顯得異常尖銳刺耳。

今天是我上班的第一天。嬸子很早就已經起床,做好了早飯等我和叔叔。吃完飯收拾好行李,看看快七點半鐘了,背上被褥,提上裝有水壺臉盆牙具的網兜,就出了門。要去的單位,就在叔叔住的博圖館旁邊不遠的地方。也沒有讓叔叔嬸子送,自己踏著嘎嘎作響的雪地一路走過去。

街上的行人漸漸多起來。有走路的,有騎自行車的,有蹬三輪車的菜販,有揹著書包的小學生,偶爾會有一輛蓋著積雪的小轎車,壓著雪水慢慢地駛過去,尾巴上的煙筒噴出淺藍色的煙霧,在車後氤氤地飄散了。

單位門前是一圈鋼筋焊成的鐵柵欄牆,挨著鐵柵欄種了一位門前是一圈鋼筋焊成的鐵柵欄牆,挨著鐵柵欄種了一排高大的冬青。冬青的枝葉已經長得很茂盛了,有一部分枝葉挑著厚厚的白雪,穿過柵欄伸出了牆外,沉甸甸的樣子。大門也是鋼筋焊制的,在裡面掛著鎖。大門上面套著一扇小門,半開著,只能容一個人進去。進了門只十來步,是兩層的辦公樓。門廳左邊有一個開著窗子的值班室,透過玻璃窗看見裡面順牆支著一張單人床,靠窗下放著一張老式辦公桌,桌子上擺著一部黃顏色的圓盤撥號電話機。

我要去的辦公室在一樓的樓梯口,這時候辦公室的門已經打開了,一個三十五六歲的高個子男子正在裡面彎腰拖地。還沒有等我跟這個人打招呼,老楊就進來了。老楊是這個辦公室的主任,四十多歲,戴著尼面的鴨舌帽,絡腮鬍子刮的乾乾淨淨,先前已經認識了的。老楊說一聲“來了”,就自顧整理辦公桌上的書報文件,也不給我介紹那個大個子。我放下行李,想幫忙乾點活,卻一時不知道該做些什麼?心裡一陣侷促緊張。過一會,老楊才又說,“你住哪達?”我說沒住處,昨晚住叔叔的博圖館宿舍。他也再不說話,依舊不緊不慢地翻著桌子上的書報和文件,過了一陣出門上樓去了。大個子男子坐在老楊對面,問我“才來的吧?喝水不?”我忙說不喝不喝。他介紹自己姓李,也是這個辦公室的。我忙說李師好。說著話老楊回來了,說問過領導了,後面宿舍已經沒有房子了,讓我把行李搬到值班室去,暫時先在那裡住下。

值班室的門是常開的,也沒有鑰匙。我把自己的行李放在值班室,就回到辦公室來上班。老楊老李都已經坐在桌子前看文件看報紙了,也不說話。我坐在火爐旁邊的黃顏色皮革沙發上,手裡握住一杯開水,侷促不安地等待老楊安排工作任務。

時間過的很慢,三個人都不說話的房間顯得

異常沉悶。屋時間過的很慢,三個人都不說話的房間顯得異常沉悶。屋外的雪早已經晴了,有一點點陽光透過窗戶照進來,落在老楊面前的報紙和茶杯上面。

這是一個縣的部門機關。學校畢業以後,我在家裡呆了近一年,父母幫忙,尋找各種有用可靠的關係,才找到目前這一個工作。前天由哥哥帶著,到老楊的家裡去拜訪,老楊說領導已經打過招呼了,安排今天來上班。坐在沙發上,眼睛看著爐子裡蜂窩煤上冒出的淡藍色火苗,不知道接下來會是什麼樣子?

九點多的時候,一個二十多歲的清瘦幹練小夥子進來發報紙。我不安地站起來打招呼,老楊老李卻沒有任何表示,也不看小夥子放在茶几上的報紙,依舊看他們手裡的報紙文件,就當沒有人進來一樣。我把放在茶几腳的報紙拿給老楊,放在他伏在辦公桌的胳膊旁邊。老楊抬起胳膊,拿起茶杯喝口茶,就又伏下身體去看他的文件。走廊裡很少有人走動,也沒有人說話,我不明白這兒為什麼如此冷清。十點多的時候,門外有人大聲叫“老楊電話”。老楊不緊不慢起身去外面接電話,老李起身給茶杯裡續水,才問我一些話,無非是你叫什麼?那個鄉的人?原先在哪兒幹什麼?等老楊一進來,便又不說話了。就這麼寂寞無奈的在辦公室坐了一上午,快十一點半的時候,老楊出門走了,往十二點下班吃飯再沒有回來。 午飯是在叔叔家裡吃的。嬸嬸做的米飯香甜可口,我和叔午飯是在叔叔家裡吃的。嬸嬸做的米飯香甜可口,我和叔叔家的小弟都吃了兩大碗。我把上午辦公室裡的情況跟叔叔說,叔叔聽了,笑笑說,“機關嘛,就那樣,嚴肅嚴謹,人都不亂說話。”我內心突然有了一種莫名的厭倦和壓抑。嬸子鼓勵我說,“現在找個工作不容易,少說話,多幹事,時間長了,慢慢就習慣了。”我連忙答應。

下午去上班的時候,因為棉鞋已經溼了,外面也不再下雪,嬸子讓我換上了叔叔一雙布單鞋,裡面套穿了一雙厚棉襪。因為叔叔家只有一大一小兩個床,我對叔叔說單位有床,我晚上不回來住了,晚飯也在機關灶上吃。下午老楊來的遲了些,滿臉通紅,聞起來有些酒氣。老李還是按時到,我換了爐子裡快燒盡的煤球,倒了垃圾,回來依舊坐在沙發上。老李給了我幾張報紙,讓我看看。中間出去上廁所時,看見走廊兩邊的門上掛著的牌子。依次是行政辦公室、環保科、基建科、值班室、打字室等,而我所在的辦公室是規劃科。沒有看見領導辦公室的牌子,我猜想應該是在二樓吧。老楊在規劃科對面有一個自己的休息室,他在裡面躺到快下班有人找才出來。

下了班,跟老李去後面灶上吃飯。樓後面是一排五六間土了班,跟老李去後面灶上吃飯。樓後面是一排五六間土木結構的瓦房,機關灶就在靠西北角的那一間。吃飯的人不多,老李、發報紙的清瘦小夥子和我,還有一個三十多歲的女人。其他帶家屬的人都回家吃飯去了。做飯的老李四十來歲,手腳麻利,看起來是一個愛開玩笑的樂天派,笑起來眼睛眯成一條縫

吃完飯,回到值班室,把值班室原來的被褥折起來,放進靠牆的一個立櫃裡,把自己的被褥鋪開,插上電褥子,打開桌子上的電視機,靠在床頭看電視。想一想,自己從學校出來,經過了無盡的等待,煎熬,終於找到這麼一個工作,來到了一個陌生的環境裡,心裡有一點點人生開始的期待和輕鬆。一會兒老李下樓來看電視劇,做飯的李師也從進來了。他們兩個開始說笑起來,我把值班室的電暖氣插上,去辦公室燒了一壺開水來,給他們的茶杯續上水。一會,清瘦小夥子也來了,從他們的談話中,我知道了他姓楊,是機關的通訊員,就住在辦公樓和鐵柵欄圍牆之間一間平房裡。他們說起來機關前幾天被盜的事情。我很驚訝,這裡怎麼也會遭賊嗎?

電視劇在不知不覺中看過了兩集,十點多了,他們都散了。我洗完腳,去外面倒洗腳水時,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外面又紛紛揚揚下起了雪,雪花一片一片,連綿不斷,在昏暗的燈光裡旋舞下來。進了屋子,脫去外衣,趕緊鑽進被窩,感受著電褥子的燒灼的溫暖,伸了伸懶腰,一股暖意從腳心慢慢傳遞上來。

這時外面傳來了腳步聲,我詫異這麼晚了誰會來。推門進這時外面傳來了腳步聲,我詫異這麼晚了誰會來。推門進來的是頂著一身雪花的瘦高個老王。快下班時,我看見老楊和他打招呼。他很驚訝,問我怎麼會住在值班室的床上。我告訴老王是老楊讓我住在這兒的。他頓時有點生氣了,“老楊淨胡鬧,值班室怎麼能安排住人?我今晚要值班,我怎麼辦?”這時我早已經下了床,岌著鞋站在腳地上。想一想外面偌大的雪,心裡不免有點慌張。但不管怎麼樣,我還是立刻決定另尋住的地方。我很快將自己的被褥捲成一團,放在一邊,把值班室的行李拿出來鋪好。帶上牙具出門的時候,我聽見老王在後面還嘟嘟囔囔地說,“還說被賊偷呢,亂成這樣,都不按拳路來。。。。。。”

外面真的好冷啊。因為白天曬過一陣子,底層的雪已經融化成雪水了,腳踩在上面,撲哧一下,差一點滑到。腳上的單布鞋很快就溼透了,剛剛有點暖意的腳心被冰涼的雪水刺的生疼。好在離叔叔住的院子不算遠,大踏步趕過去。不想叔叔博圖館的白木門已經在裡面上了鎖,任我連連吆喝了十幾聲,也沒有人應答。我明白叔叔所在的博圖館雖然沒有開放,但那幾十間破舊大廈房裡面,有很多國寶級的藏品,所以一到晚上很早就關門上鎖。站在那兒,看著大街上稀稀拉拉走過的行人,心裡有種不可名狀的失落。每個人都在往回走,往家走,往一個有燈光有溫暖的地方去,我卻站在這冰天雪地裡,手裡拎著布口袋,茫然無措,不知道今天晚上去哪裡棲身?我慢慢在路邊踱著步,在腦袋裡使勁想一切可以就近借宿的地方。走到縣城大十字的時候,我想到了嫂子的二姐夫在縣醫院裡工作,而縣醫院晚上是不關門的。想到了這裡,我心裡忽然有了一絲希望。雖然腳上的布鞋已經完全溼透了,但我還是鼓起勇氣往東關方向的醫院走去。

到東關十字時,忽然迎面吵吵嚷嚷走來一群人,走在前面東關十字時,忽然迎面吵吵嚷嚷走來一群人,走在前面的是高中同學王博。王博高中畢業後,就接父親的班在縣電機廠工作。他問我半夜去哪兒?我只得說找住處。他說,“去我宿舍吧,我今晚去打牌,不回去住。”這樣又往回走,穿過東大街、南大街來到縣電機廠宿舍。這時不但鞋溼透,連褲子都溼了半截。王博的宿舍全是鐵架子床,住了八個人,他住在上鋪。進了門,王博就拿來自己的布鞋讓我換上,把宿舍的電爐子打開,插上電褥子,又倒了一杯開水放在桌子上。這時王博的夥計們已經在門外叫他走了。

我脫下冰冷的衣服,只穿了秋衣秋褲, 重新鑽進溫暖的被窩裡,儘量使腰腿緊緊地貼著發燙的褥子,讓這持續的溫暖烘烤著寒冷而又疲倦的身體。腦子裡將今天發生的事情,像電影畫片一般,慢慢地回放了一邊。心裡原本失落委屈凝滯的情緒,在漸漸升起的暖意中,一點一點被輕輕地融化掉了。

也許人生,本來就是這個樣子的。半夢半醒中,我突然這樣想。

秦人月 2019年11月6日

上班第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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