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談情深亦白頭!

母親病了,這次蛛網膜下腔出血徹底打垮了她,她沒有像十幾年前心臟病住院的兩次,出院後依舊像個正常人一樣操勞不休;也沒有像八年前腦出血那次住院,康復後,頑強的拖著更加羸弱麻木的身軀,做各種力所能及的事情;更沒有像六年前經歷了摔斷腿骨打鋼釘和後期股骨頭壞死置換骨頭雙重大創傷手術,康復大半年後又頑強地站起來,拖著更加不靈便的腿腳,做各種瑣碎的事情。

不談情深亦白頭!

現在母親只能躺在床上。她依舊像往常經歷過的那幾次病痛一樣,沒有掉過一滴眼淚。但是也沒有像往常那樣下了手術檯後還對我們微笑。她慢慢丟失著記憶,丟失著表情,不對她說話她也不會主動出聲。而對她說話的時候除非提起父親她呆滯的眼睛才會閃現光芒:

阿虎是誰呀?

阿虎是你爸爸。

她回答的時候居然帶著一絲笑意。

阿虎哪裡去啦?

不知道,阿虎不見好大一會了。

她有一絲鬱悶。

有時候她會不記得我們,但是總會記得父親:

我是誰呀?

不知道。

我是你小女兒啊!

哦。

那你認識阿虎嗎?

認識。

不談情深亦白頭!

而父親,這個永遠對妻子不離不棄的像山一樣的男人,瞭解母親的一切,他知道母親喜歡吃什麼餡兒的水餃、喝哪種粥、喜歡吃什麼菜、飯量有多大、什麼時間會去廁所、什麼時間在忙什麼...

母親住院的時候,父親每次出去返回來的時候,剛進病房門,就會說:“阿毛,我回來啦!”然後快步走到母親身邊,握住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臉上,問母親感覺怎麼樣?想不想吃什麼?想不想喝什麼?母親的手臂會不受控制的一直拍打父親的臉,父親會假裝嚴厲的說:“你又在亂晃啦!”。然後會溫柔地把母親的胳膊塞進被子裡,對她說:“乖乖的,放在這兒,休息一會兒。”

不談情深亦白頭!

母親忘記了很多:

她忘記了,年輕的時候,阿虎請她看電影,她回請了阿虎四個燒餅;

她忘記了她的青春年少。

她忘記了,她於寒冷的冬季嫁給阿虎,然後開始了辛勞操勞的為人妻為人母的生活;

她忘記了她的流年歲月。

她忘記了,她曾笑靨如花,也曾暗自傷神;

她忘記了她的悲歡。

...

不過她一直沒有忘記她的阿虎。

雖然母親忘記了很多,但是有父親幫她記著,屬於他們之間的記憶永遠不會消失。

父親母親從來不談感情,他們那一代人好似更不談什麼愛情。但是我知道,他們不談感情亦情深,不談情深亦白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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