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夜，樹林邊的一片月光
文|方明
去年，正值盛夏。我在桐城老家整整度過了半個月時間。每到黃昏飯後，常常從醫院大門出發沿著西后街穿過小廣場到桐城師範散步。
桐城師範裡樹木成蔭，枝葉婆娑，整個校區疏影橫斜，蔥綠蒼翠。教學樓、實驗樓、宿舍樓鱗次櫛比，高樓聳立。西邊的體育場更是十分寬廣，氣勢恢宏。桐城師範是一所美麗的學校，也是一處休閒的絕美場所。師範外圍就是著名的西門山了。師範和西門山有相當一段地段只用了幾道粗絲繩連接。在師範裡可以清楚地看到西門山的景色。西門山是目前市區很少的原生態的山區之一。早就聽說山後有一個叫“毛狗洞”的地方，是一個原生態的山洞，那裡留下了不少美麗的傳說。平時白天西門山人煙稀少，夜晚就是鳥類甚至哺乳動物的王國了。一到黃昏，各種鳥類紛紛飛到這裡棲息，築巢，下蛋，孵化，繁衍著後代。
夏天的夜晚是迷人的。皎潔的月亮映照著學校校區，映照著後山和校內的樹木扶疏，是那樣恬靜，雅緻。月光下的樹林裡樹影隨風晃動，一枝一葉是那麼充滿詩情畫意。突然一陣“咕咕苗-咕咕苗”的尖銳叫聲。使我和周圍的家人、同事為之一驚，至今想起來還是驚怵不已。尤其這種陌生的鳥叫發生在傍晚，地點是人煙稀少的西山。從久遠的記憶庫裡，我依稀記得這種聲音。那還是兒時，在祖籍掛鎮山的山坡上聽到過的。那年我十歲，隨祖母到老家小住。一天夜晚睡在床上還沒入眠，我清晰地聽到過這種聲音。當時我多次向大人打聽，他們都不告訴我。後來我向村裡的老人們打聽，他們才說這是貓頭鷹叫，小孩子聽不得。究竟是什麼原因，他們只是支支吾吾，用其他話繞開。直到我們結束這次小住回桐城城關時，我才在與祖母的多次詢問中知道了事情的原因：原來有人說聽到貓頭鷹叫是不吉利的預兆。我當時半信半疑。後來，我詢問了我的自然課張老師。他告訴我：“貓頭鷹喜歡吃田鼠和蛇，嘴裡常有一種腐爛味，它們對這種腐爛氣味很敏感。病入膏肓或瀕臨死亡的人和動物，身上往往會散出腐敗的氣味，這種氣味會引來貓頭鷹，並引起它的叫聲。”張老師告訴我：“說貓頭鷹叫預兆著不吉利的事發生是不科學的。貓頭鷹是人類的朋友。每隻貓頭鷹每年可以吃掉一千隻老鼠或一千隻田鼠。如果一隻老鼠或一隻田鼠每年可以吃掉一公斤糧食，那麼一隻貓頭鷹每年可以為人類節省一噸糧食。”張老師又告訴我：“貓頭鷹是老鼠和田鼠的死敵，隨著自然環境的變遷和人類的獵殺，貓頭鷹生活的空間正在變小，貓頭鷹的種類和數量也越來越少，因此，保護貓頭鷹已是刻不容緩的事。”
後來，我又和班主任老師談起了這件事，他說世界上所有物質都分為“金、木、水、火、土”，相生相剋，互為平衡。一種動物或一種植物在地球上消失就會引起整個自然界的生態失衡。生態平衡對人類社會十分重要。
那麼，西山有什麼東西引來貓頭鷹的叫聲呢？聽周圍的老師同學介紹：這個圍牆周圍，十分荒涼，有不少老鼠在這裡生存。老鼠又引來貓頭鷹。同時西山人煙稀少，給貓頭鷹提供了生存的空間。“前幾天，我們有同學還在後山的草叢裡看見貓頭鷹生的一窩鳥蛋呢，那蛋大約有五、六個，淡綠色，大小和顏色都像烏雞蛋一樣。”有同學對我說。“那你們怎麼處理這些鳥蛋呢？”我急切地詢問。“老師一直教導我們要保護野生動物。我們都放在原處。周圍都用網圍了起來。做好了安全保護措施。”聽到同學的一席話，我和周圍的同事才深深地舒了一口氣。
西山又傳來“咕咕苗—咕咕苗”的叫聲。我順著聲音向校園牆外的樹上看去，月光下高大的松樹樹枝上，一隻似貓樣的大鳥一動不動地停在上面，模糊中看見一副扁平的臉盤，一雙眼睛在綠樹成蔭的葉子中放射出碧綠的目光。這種目光使我想起了狼。狼的眼睛在夜間也會出現這種綠光，心裡不由自主地感到一陣陣的發怵。身上冒出了冷汗，頭皮也在發緊。但是，自身的本能使我瞬間定下神來，不能錯過這個與貓頭鷹近距離相見的難得機會。我定下神來，目不轉睛的觀察起來，這一看不要緊，不遠處我又發現了另一隻貓頭鷹，比這一隻要稍小些，估計是雌性貓頭鷹。那麼離我較近的一隻估計就是雄貓頭鷹了。只見雌貓頭鷹也停在旁邊的一棵松樹樹枝上。不一會兒，它俯下身子，一動不動，似乎正在用耳認真地聆聽著什麼。過了一會兒，它突然展開翅膀迅速的向另一個方向飛去，不過幾秒鐘，那裡傳來“吱-吱”的叫聲和掙扎聲，我想這也許是貓頭鷹的獵物臨死時發出的哀鳴吧。整個過程像一場閃電。是那麼迅速，過程是那麼短暫。早就聽說貓頭鷹夜間的視覺和聽覺都十分敏銳，飛行時無聲，我在這裡得到了確切的印證。在雌貓頭鷹獵物時，只見雄貓頭鷹頭頸突然急轉過一個大彎朝雌貓頭鷹望去，也迅速地躍了過去。過了一會兒，黑夜裡傳來“呵樂-呵樂”歡快的叫聲。我想這也許是貓頭鷹吃過食物後正在表達一種歡快的心情吧。
我們正在看得起勁，只聽到“嗖-嗖”兩聲，瞬間兩隻貓頭鷹不見了。我急忙朝天空望去，只見不遠處，兩隻大鳥正在向遙遠起伏的群山飛去。
夏夜，後山的樹林邊撒下了一片月光。
作者：方明，原桐城市醫院醫師，現居合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