雜談 | 甜品師談讀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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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甜品師,我們向來都把實操看的很重,恨不得“能動手就不要廢話”,卻常常被問“要學甜品先讀什麼書好?” 我真想回答:不如先開始練習。


飲食行業裡的技師,極少有先讀理論書籍,疏通系統知識,再進行實際操作的。技能學校的課程也以示範和動手訓練為主。所謂學徒,不就是邊做邊理解麼。有太多人,做了一輩子菜,都講不出個科學原理。你要問個問題,老師傅說的都是行話,半點沒有要和外行溝通的意思。


勞技類工作,就是這麼個現實。不動手只讀書,不能讓你成為甜品師。練習就是練“武功”。武功招式是甜品師的立身之本。但一招一式,從來都不是武林,閱讀才是你的英雄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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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本書對我影響特別大:清代袁枚的《隨園食單》,一本記錄食譜,論述飲食和烹飪經驗的書。幾百年的暢銷書了,寫的小巧玲瓏,乾淨利索。單單看目錄都覺有趣。內容全是短小精幹的文言文,卻與現代生活沒半點違和。即便用其中的經驗去理解法式甜品,也未嘗不可。


《隨園食單》目錄

  • 須知單
  • 戒單
  • 海鮮單
  • 江鮮單
  • 特牲單
  • 雜牲單
  • 羽族單
  • 水族有鱗單
  • 水族無鱗單
  • 雜素菜單
  • 小菜單
  • 點心單
  • 飯粥單
  • 茶酒單


“何謂目食?目食者,貪多之謂也。今人慕'食前方丈'之名,多盤疊碗,是以目食,非口食也”。耳餐目食就出自這裡,它告訴我們不要被食物好聽的名字,好看的擺盤所迷惑,要清楚吃的究竟是什麼。


“求色不可用糖炒,求香不可用香料。一涉粉飾,便傷至味” 。額外的裝飾,會損傷食物的風味。法甜的裝飾追求精緻,但常常費時過多,匠氣過重。而私家烘焙乾脆把毛絨玩具、亞克力板和氣球直接插上蛋糕,簡單粗暴,絢爛奪目,也是一言難盡。只能責怪自己沒有本事,心有不甘,卻很難另闢蹊徑,只在跟風的路上越走越遠,回頭還看不到岸。


“廚者偷安,吃者隨便,皆飲食之大弊” 。是的,不要怪消費者不會吃,沒品位,還不是廚師們“同心協力”給培養出來的。就好比,廉價烘焙常用劣質香精和奶精。食客便以為:“它家蛋糕真香,站在街對面都聞得到香味”。久而久之,別家也學著添加香精。好賣的蛋糕都越來越香,大家就不知道什麼是蛋糕真正的香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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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不少人將《隨園食單》裡的菜譜真的複製出來,據說還挺好吃。不光有見解,還有烹飪的技術細節,提供的菜譜還靠譜,我曾經毫不懷疑作者袁枚是一位優秀的廚師,再加上他有學問,善詩文,知進退,懂生活,會生意……簡直是天下第一得意之人,愛了愛了。


直到,我發現,他原來不會做菜。


《隨園食單》怎麼寫出來的呢?袁枚的經濟條件極好,又喜歡吃和思考;願意去廚房看如何做菜,向廚師詢問製作的竅門,記錄菜譜。他就像現在的美食評論家吧。


作為一個“大知識分子,前朝廷小吏,地主大老爺”,袁枚當然不會親自動手。他吃著廚者制的飯菜;記錄廚者獻上的配方;得出的經驗技巧又何嘗不是眾多廚者一輩子重複勞動結出的智慧。然而,“廚者”在《隨園食單》中是什麼形象呢?“廚者,皆小人下村,一日不加賞罰,則一日必生怠玩。”

袁枚這話,說的狠,一點兒都不折中。


吃的人貌似很專業,寫書賺錢成名,後世的敬仰滔滔不絕;實際幹活的人反倒什麼都不是。可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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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枚的廚子約都不識字,每日在小廚房裡勞作,只做自己擅長的那幾個菜,說不定還沒出過江蘇的地界。廚者無法記錄自己的心得,也無法閱讀別人的經驗,更無法去嚐嚐外省的美味。他只知道自己是袁老爺的廚子,不去想自己的手藝在更大的空間裡處於什麼樣的位置,也不奢望還能變多好。不用幾年,目中無光,心中無惑。麻木、懶散、粗鄙,這或許並不冤枉了他。


我們應該慶幸生在這個時代。起碼做甜品做的心生厭倦,或者老闆看我不慣時,我們還可以放棄。甚至,許多人還把做甜品這種又花時間又花錢的事,當作愛好。講美食的中外書籍也是太豐富了,讀不過來,還需要推薦。聽,“要學甜品先讀什麼書好?” 多麼優雅而從容的提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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