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洲人的口味,Netflix抓得住嗎

亞洲人的口味,Netflix抓得住嗎

這個五一假期,對於沒出門的劇迷而言,無疑是一段不錯的追劇時光。

全球流媒體巨頭Netflix在5月1日前後一口氣上線了《人間課堂》《誰是被害者》《好萊塢》《絕夜逢生》等口碑頗佳的原創合作劇集,青春題材電影《真心半解》幾乎霸佔了五一假期熱搜,好評如潮。

韓劇表現亮眼,繼年初《王國第二季》獲得好評之後,5月的犯罪題材《人間課堂》的口碑也不錯。這一次,華語劇也沒有缺席,雖然早期的《罪夢者》《彼岸之嫁》遭遇水土不服等質疑,但懸疑劇《誰是被害者》終於打出了一次漂亮的翻身仗。

Netflix在亞洲市場的深耕,漸漸樹立起了原創劇集的口碑。

“原創劇集”同“獨播+一次放出”成為Netflix最鮮明的標籤。

2015年,Netflix就開始了全球化策略,探尋本土化原創。如今,Netflix已在日本、韓國、印度、泰國等地區進行了落地嘗試,也出品了不少爆款電視劇。最新的一季度報告中,亞太地區收入4.84億美元,同比增長幅度高達51.3%,可見其在亞洲市場的大力投放,正在結出碩果。

但風光之下,其實隱患重重。

亞洲人的口味,Netflix抓得住嗎

Netflix2017年-2019年用戶增長圖(藍:北美、紅:歐洲、黃:拉美、綠:亞太)

對於Netflix而言,抓住尚未開墾的亞洲市場,既是在本土用戶極度飽和下的無奈之舉,也是挖掘更多原創空間、豐富內容層次的冒險。如果沒有冒險,我們看不到《紙牌屋》這種改變電視製播模式的作品,而《愛爾蘭人》這種具有舊日情懷的佳作,也不會從當下的傳統電影工業中誕生。

Netflix的20餘年成長史,從創業開始,就是一個無名之輩絕處求變得生、在強敵環伺中成長為新王的冒險故事。那麼,故事的下集,Netflix的全球化征途會成功嗎?

40美元的故事

2019年,Netflix的傳奇被說了一遍又一遍。

這一年是流媒體混戰的一年。蘋果、Facebook、谷歌等科技公司都蠢蠢欲動,迪士尼、NBC環球等好萊塢老牌巨頭也公佈了流媒體進軍計劃。

但在日益白熱化的競爭中,2019年的贏家依然是Netflix。

在電視劇集方面,年初講述青少年成長問題的喜劇《性愛自修室》贏得高口碑,被稱為青春期直面性教育的科普範本;3月,動畫短片合集《愛,死亡與機器人》,被譽為神作;暑期,科幻題材的《怪奇物語》第三季上線,在一個月內吸引6400萬賬號的用戶觀看,成為Netflix觀看用戶最多的劇集。此外,韓國的《王國》、日本的《全裸導演》也收視表現不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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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劇《性愛自修室》海報

Netflix 在2019年的電影作品獲得了2020年奧斯卡獎的24項大獎提名,超過當年業內任何一家好萊塢影視媒體公司。Netflix還正式加入了美國電影協會,成為該協會的第一家非電影公司兼流媒體平臺。

人們不得不驚歎:Netflix如何從一家純粹的內容分發渠道商,成長為整個電影電視工業的流媒體巨頭?

廣為流傳的故事版本是這樣的:1997年,美國的一位中年男子忘記及時將《阿波羅13號》的錄像帶還給影片租賃公司百視達,繳了40美元滯納金後,他決心要改變這種租賃模式,Netflix由此誕生。

這位中年男子便是Netflix的創始人裡德·哈斯廷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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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etflix的創始人裡德·哈斯廷斯(Reed Hasting)

而在美國作者吉娜·基廷筆下的《網飛傳奇》中,共同創始人馬克·倫道夫否認了這個具有戲劇色彩的開頭:“這個故事是個方便的杜撰,用以描述Netflix租賃模式的做法。”

倫道夫稱,他和朋友其實是在每日通勤的17號公路上琢磨出Netflix的新業務,並在一家咖啡館裡商定了推出計劃。

抓住租賃店滯納金昂貴這一痛點的Netflix,乘著DVD技術發展之風,將互聯網和輕便易運輸的DVD結合起來。用戶在網上下單,Netflix郵寄影片DVD到家,想用多久就用多久,也無需滯納金。

此後,這家硅谷小公司演繹了一段漫長的傳奇:戕殺資產達80億美元的影片租賃業三巨頭(百視達、影庫、好萊塢視頻連鎖店),遏制了亞馬遜,並迫使電影製片廠進入數字化時代,隨後不斷削弱有線電視和衛星電視供應商。

Netflix的崛起,倚靠的是對未來的準確預判,和創新的舉措,從而實現了從DVD租賃到流媒體服務再到內容製作的轉變。

最初的Netflix以郵購租賃DVD為主業。

在預測DVD業務的衰退後,Netflix提早佈局,率先提供流媒體服務。2010年,其流媒體的訂閱人數首次超越了DVD的訂閱用戶數,轉型成功。

“勉強生存,與死無異。”不滿於高額的版權費,Netflix又在2013年推出了具有劃時代意義的政治題材劇《紙牌屋》,高調進入原創內容市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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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etflix在2013推出原創劇集《紙牌屋(第一季)》(House of Cards Season 1)

該劇以一位極具政治野心的美國國會議員弗蘭克·安德伍德為主人公,講述他和同樣野心勃勃的妻子在華盛頓白宮中運作權力的故事。

作為老謀深算的職業政客,安德伍德憤怒於總統的背叛之舉,於是決心通過佈局和手腕實現自己的總統夢。

《紙牌屋》首播日便創下收視高峰,成為一匹黑馬。該劇在全球40多個國家熱播,吸引了千萬觀眾,甚至連美國前總統奧巴馬都公開表明是該劇粉絲。

這是史上第一部由流媒體服務商自制的網絡劇。它顛覆了傳統的周播模式,採用一次性放出全季的播出形式,並延續到Netflix平臺上其他劇集。

爆款製造機

“網飛出品,必屬精品”這幾個字常被粉絲用來稱讚Netflix的品質。Netflix的內容製造能力,是它的核心競爭力。

首先在於大數據。立項之初,Netflix就會充分利用用戶數據,對用戶的考量要遠早於劇集的製作。

以《紙牌屋》為例,它並非單純從藝術創作的角度出發,而是採用大數據是重要參考因素。Netflix對已有的用戶收視行為進行算法分析,分析了網民的搜索、收藏等習慣,最終確定了主力受眾群為中年男性專業人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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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紙牌屋》劇照

根據該用戶群的收視行為偏好,最終量身定製著名導演大衛·芬奇、奧斯卡影帝和政治驚悚劇等元素,進行組合拍攝電視劇,以此作為第一槍。

《紙牌屋》的成功,堅定了Netflix對於大數據算法的運用,並延伸至其他作品的打造。通過掌握所有用戶的觀看習慣,瞭解他們的消費偏好,除了可以準確推送用戶可能喜歡的節目,也可掌握到內容生產領域的空白地帶。

可以說,在拍攝計劃之前,Netflix就展現出了行業顛覆性的潛質和內容提供方的敏銳觸覺。

其次,還是質量。作為最大的原創影視視頻網站,Netflix的王牌競爭力,終究在於對原創內容的品質把握。

它可以體現在對原創內容的鉅額投入上。據統計,2019年,Netflix在自制內容投入上高達150億美元,僅次於迪士尼。據BMO Capital Markets 預測,今年這一投資數字還將提高至約173億美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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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etflix小成本製作電影《婚姻故事》第92屆奧斯卡金像獎最佳影片提名、最佳男主角提名、最佳女主角提名、最佳女配角和最佳原創音樂提名)

儘管投入巨大,但一年的原創項目眾多,平均下來,每個項目未必能獲得高額的製作費用。因此,像《婚姻故事》等作品的核心賣點都是故事的張力和情感的渲染。放棄大場面、大製作,回到內容本身,成為流媒體的常見策略。

不過亦有例外。去年的最佳電影之一《愛爾蘭人》的製作成本就高達1.6億美元,製作週期長達106天。

“Netflix,只有它,允許我們以需要的方式完成了《愛爾蘭人》,為此我永遠心懷感激。”馬丁·斯科塞斯在《紐約時報》上撰寫的一篇文章中談及Netflix的功勞,措辭情真意切。

這位年近八十的大師導演認為,電影是關於美學、情感和精神上的真相,是關於人的複雜性和矛盾。電影業界在過去20年裡發生了最不好的變化。作為藝術形式的電影在銀幕上黯然,超級英雄電影和系列電影霸佔著多數放映廳。

幸而,Netflix讓這部片長三小時的黑幫史詩電影得以成為現實。影迷不禁唏噓評論,流媒體平臺讓電影藝術不至於消亡殆盡,Netflix這次維護了電影藝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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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影《愛爾蘭人》獲第92屆奧斯卡金像獎最佳影片提名,獲第85屆紐約影評人協會獎(NYFCC)最佳影片,被“衛報”評為 “2019年度十佳影片”)

耗資不菲的《愛爾蘭人》未必會為平臺帶來多少用戶或者收益,但它成為了平臺出產的優質原創作品代表。這足以為Netflix樹立良好的品牌,吸引更多知名影視創作者的好感。而對於電影電視劇內容本身的討論,最終也為平臺帶來了熱度和公信力。

除不遺餘力地投入原創外,Netflix也樂於嘗試跨度豐富的各類題材,也為優質故事的產生提供了創作空間。

譬如喪到懷疑人生的《馬男波傑克》出產大量金句,啟發觀眾不斷去思考關於人生、幸福的意義,也養活了中文互聯網大量的臺詞情感博主。

當然,隨著Netflix加大對原創作品的投入,每年有上百部內容產品,其中也有不少質量一般的劇作。

抓住那些亞洲觀眾

疫情下的居家隔離令為Netflix的崛起按下快進鍵。

根據Netflix一季度財報,網站用戶數量猛增1577萬,創下新高,全球用戶達到1.829億。疫情期間,Netflix市值也再度超過正飽受疫情衝擊的老牌娛樂帝國迪士尼,成為最“值錢”的娛樂公司。

但是Netflix也面臨著巨大的經營壓力,一是由於每年日益增長的鉅額投入,二是其單一的盈利模式:用戶的會員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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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開發原創劇上的錢並不能轉化為直接收入,此外也沒有廣告等其他盈利。不同於其他視頻網站,無論Netflix的劇集獲得多高的點擊量,都不能獲得直接的回報。

要麼提高會員費,要麼吸引更多用戶。顯然,後者更有空間。

在美國本土,Netflix的業務幾近飽和。

從2015年開始,開拓潛力巨大的亞洲市場,成為其重要目標。日本是第一站,韓國可以說是第二站,Netflix也在印度、菲律賓、馬來西亞等市場開始投入。

Netflix如何吸引有著不同觀看習慣和偏好的亞洲觀眾?韓國是一個較為成功的參考模板。

韓國本土的娛樂工業非常成熟,外來者Netflix的進入並不容易。Netflix最初採用的是版權合作、聯合制作等方式,比如與tvN合作《陽光先生》。

2019年,Netflix迎來了韓國市場第一部成功之作《王國(第一季)》。以此為範本,我們可以看到Netflix本土化原創的幾點思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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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視劇《王國(第一季)》海報

首先,本土熟悉的合作班底。要吸引當地觀眾,選擇已有一定知名度的製作團隊是最可靠的選擇。《王國》導演金成勳曾指導災難電影《隧道》,大鐘獎、百想獎等大獎傍身;編劇金恩淑的代表作是《幽靈》《信號》等出色的懸疑劇;主演朱智勳、裴鬥娜都具有較高的國民知名度。

其次,題材來自當地。《王國》是一部殭屍題材古裝劇,設置在古代的朝鮮王國,故事中充滿宮廷禮儀、驅鬼辟邪、傳統醫學等東方元素。這樣的古裝劇既貼近韓國觀眾口味,同時也是Netflix內容庫中極富特色的補充。

最後,國際化的傳播可能。除了本土化的特色內容,Netflix也會格外注重內容的全球性,是否有跨國吸引力。比如殭屍題材是全球觀眾都普遍感興趣的影視題材,在東西方都不鮮見。

《王國》中多次出現群屍狂奔、血腥廝殺等畫面,緊張刺激,在懸念設置、節奏把控上和美劇並無太大差別。連裴鬥娜、全智賢等主演在西方觀眾中也有一定知名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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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國知名女演員裴鬥娜

這幾點特徵都充分體現在其他地區的本土化創作上。比如在中國臺灣,《罪夢者》《誰是受害者》的製作團隊都有本土知名度。

在泰國,Netflix瞄準的是恐怖片市場,推出《絕境島》,拍出了泰國類型鬼片的精髓。在日本,大力推進動畫作品投資製作,動畫作品居亞洲市場之首。

Netflix的本土化也並非都是成功的。

以華語原創劇的試水為例,《罪夢者》《極道千金》《彼岸之嫁》三個故事涵蓋了犯罪懸疑、黑幫愛情、冥婚驚悚等頗具特色的題材,主演陣容集結了張孝全、賈靜雯等中國臺灣地區一眾頗具人氣的實力派演員,但最終播出效果均不如人意。

幸而令華語劇迷驚喜的是,此次五一假期終於迎來了《誰是受害者》,8集環環相扣,故事順暢精彩,呈現了較高的懸疑劇水準。

從Netflix開始全球化計劃以來,人們也一直好奇:Netflix能否進入中國市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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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味原產地·潮汕》是Netflix採購的第一部中國原創系列紀錄片,Netflix買斷了全球版權,在190多個國家和地區同步上線播出)

2015年,Netflix曾明確表現出探索進入中國大陸市場的積極性,2016年則表示“不急於在中國市場進行擴張,有一個非常長期的願景”,2019年又一次明確表明“近期無計劃進入中國大陸市場”。

進入中國市場,Netflix面臨著現實難度:政策上,按規定境外公司不得開展視聽服務,Netflix也多次表示了取得入華牌照的困難;內容上,大尺度的劇集也或難以通過審查;商業上,中國視頻行業的三家強大競爭對手也令Netflix保持審慎態度。

儘管短期內無法入華,但Netflix一直在通過購買外購發行權等方式來親近中國市場。比如購買了《流浪地球》《動物世界》等熱門電影版權,也上線了《白夜追兇》《甄嬛傳》《琅琊榜》《步步驚心》等熱播電視劇。

或許,正如哈斯廷斯所言,中國確實有很多很棒的故事可以講,但Netflix現階段的優先要務是講好韓國故事、印度故事和日本故事。

“隨著時間的推移,我們很樂意與中國電影人和編劇們一起工作。”這也是Netflix對中國市場懷抱的期待。


作者 | 徐觀

排版 | CAT

圖片 | 部分來源於網絡

南風窗新媒體出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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